乌托克城的东郊,阿里贝斯格的点兵场。
元帅营里,赫比身穿银白色的盔甲。
他坐在又大又宽又软的白色太师椅上,两边都是白沙军的将领,他们当中有高有矮有胖有瘦有老有少,不过看上去都神采奕奕威风凛凛杀气十足,一样是银白色的盔甲。他们的前面的桌上都放着一坛酒,这里不是皇宫,喝酒是不会用杯的,再说这些年来那种斯文的饮食起居是从东方学来的,就连那些宫殿的建造设计也是由东方学来的。
赫比不高不矮不胖不瘦,皮肤呈紫铜色,像钢铁般坚硬,眼睛很大,鼻子很高。
他眼里射也逼人的光芒,整个人看来就像一把无比锋利的刀,无坚不摧的刀。
这时外面有大呼:“大王驾到!”从远到近,从小声到大声。
然后就是一排排又直又长看不到尽头的全副武装士兵齐唰唰地下跪呼“万岁”。
一辆由八匹纯种白驹拉着的紫色的蓬帆大车缓缓驶在部队的中间,向赫比的元帅营驶去。
就像座会移动的大帐篷,帆布在风中飞舞,好看极了。
大蓬车的四边各站一名威武高大持戈士兵,车前站着两名长裙的妙龄宫女,急风狂撩起她们那丰满凸凹有致的诱人身材,在千千万的莽夫军队从她们显得说不出的抢眼,妖娆多姿,她们并并没有动,可在狂风之中那纷飞的衫巾裙带就像她们舞着世上最美妙动人的舞姿。
赫比与他手下十名将参将都已纷出营跪拜呼“万岁!”
走在护驾的军队面前是四名太监,他们拉高嗓门一起道:“陛下宣众将士平身!”
大蓬车停了下来,其中一名太监上前轻对赫比道:“太子殿下!请上车,陛下有事与太子殿下商议。”
赫比一脸疑惑地上了大蓬车,车上的豪华与洁净自是不必说的了,设备更是应有皆有。
赫比看到那张脸简脑里就像是被浑浊的洪水猛烈地冲击,说不也是什么样的感觉,只见他张大了嘴,瞳孔放大到了极限,忘了跪拜也忘了请安,他的右脚夫还在车下,上半身穿进了车蓬,僵在那儿。
“上车吧!”图泊沉声道。
赫比动作明显的迟钝接近于呆滞,这一切是他看到了一辈子都不敢相信的一张脸,一张只有在镜子里才可以看到的脸,自己的脸。但那张脸并不在他的身上,无论是谁看到自己的脸跑到别人身上都会受到不小的惊吓。
赫比没有受到太大的惊吓,不仅是因为他曾与猛兽近身进行过多次生死搏斗,那是因为他的父王正在向另一个他斟酒。清冽而纯净的异国千里运来的茅台酒,此刻浓烈的酒香一阵阵地直冲他的鼻子,冲到他的胃里。奇怪的是他竟想呕吐,那明明是酒中之王的酒,他心里酒隐也在狂热的燃烧烧到骨髓里,但他就偏偏在生理上有种反胃的感觉,这当然是他急于知道当前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的原因。
那人居然用跟他一模一样的声音道:“太子殿下千岁!”然后端着图泊给他倒的酒送到赫比的面前。
赫比话也不说拿过来一口就干,酒很烈,赫比脸很快就涨红了起来。
图泊道:“边关现在急需援助,所以我们得调兵去增援!”
赫比道:“如何增援。”
图泊端起红泥杯轻轻泯一口道:“你身为太子,怎么能轻易赴边疆战地,但朝中此时又无悍将能士,所以父王来个偷天换日。”
赫比道:“多谢父王对孩儿的爱待,但孩儿又岂能贪生怕死让他人来顶替呢?“
花凋谢道:“太子殿下,您误会了,自古以来,成大事都能屈能伸。更何况此时留在天朝不见得比去边疆安全多少。”
图泊道:“没错,此事你就听父王的。”说完这话他歉疚地看了花凋谢一眼。
花凋谢淡淡一笑道:“这样一来陛下和太子殿下就可以镇守乌克托城,以防不测。”
赫比沉闷了半响看着图泊道:“总该让孩儿知道怎么一回事吧?”
图泊看着花凋谢,花凋谢道:“其实这事很简单,现在我就下去替太子殿下的身份出城带领这一万军队运石漆往边疆。等几个时辰后太子殿下便可再次出现,这里的部队又不知道太子殿下已经去边疆了,而边疆的部队又以为太子殿下亲临沙场,势必士气大增。”
赫比虽心里不赞同这种做法但不得不佩服这确实是个好计策,道:“将军难道不怕我的那些部下看出来吗?”到了此时他仍不知道面前这个人就是大家都认为不在人世人瓦努儿。
花凋谢道:“太子殿下虽亲领白沙军,但毕竟未曾出兵打仗想必跟他们并不是很相当的熟悉,属下自认能瞒过他们。”
图无奈地笑笑道:“那事情就这样吧!”他看得出花凋谢并不想太多的人知道他还活着的事。
赫比只好沉声道:“我的帅印在帐篷的桌上。”
于是图泊和花凋谢都下了马车,按出兵的惯例做了祭天行别之礼。
图泊也知将士们一样连喝了三碗羊奶酒。
于是花凋谢带着浩浩荡荡,千军万马。载着一车车的石漆离开了美丽的乌克托城,走出山区来到了草原,走出了草原来到了沙漠,走过沙漠来到了苏格维尔河,这里是井瀚国与阿里贝斯格的交界。
他们算得没有错,几天以来井瀚国的部队躲在城中按兵不动。
在军营中花凋谢与哈索努总帅以及重要的将领说出了出兵的意愿后,大家大为赞同。
夜色来临,狂风仍在嘶吼,好像要将大地所有的生命撕碎。
可当他们攻入城里时却看不到一兵一卒,原来井瀚国早就撤兵了,但整座城还是灯火通明。
井瀚国的边城他们一连攻五座都没粮没草,没兵没马。
原来他们燃着
吹烟,亮着灯火只不过是故布疑阵,但这些烟火怎么能燃那么久呢!他们到底去什么地方了呢!
哈索努道:“他们不可能走那么久。”
哥特道:“看样子他们这相连的五座城都是我们前脚迈进来他们后脚才迈开的呀!”
花凋谢却从前面驰马而来道:“各位将军,我们中计了!”
哈索努道:“太子殿下,此话怎么讲。”
花凋谢道:“谁都看得出来这几座相隔十里的井瀚国边城连只鸡都没有。”
哥特道:“看得出,这里除了一座座破旧的土楼纵横交错,什么也没有。”
花凋谢道:“楼房虽破旧,并没人杂乱的痕迹,那就是说他们知道我们的部队短期内不敢攻进来,所以他们有足够的时间有序的做事。”
哈索努道:“做什么事,不就是退兵。”
花凋谢道:“刚才哥特将军不是说了,我们前脚迈进别人后脚才迈出,这些灯火就是最后的证明。刚才我已经看过了那遮风灯的桐油刚加没多久。”
哥特道:“还好我们刚烧第一座城时就发现是座空城,不然浪费了我们的箭与石漆了。”
哈索努道:“那难道他们都上天了吗?”
花闻凋谢道:“不是上天,他们是入地了。”
哈索努道:“那为什么我们的人怎么没发现呢!”
哥特道:“是不是他们已经将地道进口炸了?”
花凋谢道:“这里不是沙漠,这附近方圆百里的土质比较粘也比软,可谁都不知道他们会挖地道,所以我也才发现这里土质是很容易挖地道。”
哈索努道:“可那么多的泥土呢?他们弄去哪?”
花凋谢道:“我也想不通,看到这些土楼房我才知道。”
哥特道:“太子殿下的意思就是说,这些地道很久以前就挖好了,可他们不为什么一开始不用它来攻击我们呢!为什么要牺牲两万个士兵呢!”
花凋谢道:“有两个原因,第一:他们并不知道我们能如此很好的利用这十年一次的急风,吹向他们井瀚国的急风;第二:他们要我们上当,所以故意先不用地道,先让我们以为他们必败不疑。”
哥特道:“那就是说这些地道的出口必定是去我们的军营根地了。”
花凋谢道:“没错!”
哥特道:“既然他们刚走,我们现在赶回去还来得及呀!”
花凋谢看着看起来还很年青的哈索努道:“元帅,您认为呢?”
哈索努道:“太迟了,如果是我,我必定此留下少部份看着这些城里的灯火。”
花凋谢道:“没错,基罗那老匹夫狡猾多端,依我看他不仅只是留下少部份人和这五座城的地道进口都在地道里将它封死了,那边只要大部队出去了一样炸毁了。”
哥特道:“所以他们的人才都不见了。”
花凋谢道:“因为这个地道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他们是为这一战而建造的。”
哈索努道:“只是他们没想到这一战来得早了。”
哥特道:“莫里将军和卡勃将军的三万军队现在只能坐以待毙了?”
花凋谢道:“所以我们现在必须放红色烟花叫他撤退。”
哈索努道:“没有用的,退恐怕也来及了,而且八万对三万,胜败已经很明显。”
花凋谢道:“我只是希望在基罗的兵马没有到之前他们有个准备,不至于被杀个措手不及。”
哥特指着遥远的天空道:“你们看,那好像不是我们的信号弹。”
哈索努道:“那当然不是我们的信号弹,我们没有那么刺眼的信号弹。”
花凋谢道:“银白色的信号弹,他们代表的又是什么呢?”
哥特道:“会不会他们已经攻下我们的基地。”
花凋谢道:“他们既然要偷袭只算好时间就行了,当然不必放这鸟的信号弹。”
哥特道:“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我们的粮食只是每个人随身携带,撑不了多久。”
花凋谢道:“攻回去,他们现在未必攻下了我们的基地,说不定放那鸟的信号弹,迷惑我们。”
哥特道:“没错,他们的地道出口只能在我基地的附近,我的营地我很清楚,我营地下面是坚硬的岩石。”
哈索努冷笑一声道:“太子殿下,是他们中计了,我们若不中此计他们怎么会中我们的计,现在是我们回去收网的时候了。”
天空,暗红天空。
熊熊大火困住了基罗和亚苏兰的部队。
并不是阿里贝斯格的部队知道他们的出口在什么地方,因为谁也想不到他们的地道出口在苏格维尔河底,一处很深的河底。
火也不是困住他们,应该是困住了阿里贝斯格的部队。
当他们的八万大军围住阿里贝斯格的军营重地时,阿里贝斯格的军营四周居然燃起了熊熊大火,十几丈的火苗却是扑向他们。
阿里贝斯格会放火烧自己的营地吗?当然不会,那这个营地里并没什么重要的东西或人了。
他们当然不可能找错营地找错这么一大座城,阿里贝斯格的部队和他们一样并没有在城里。
那么他们在什么地方呢!
卡勃和莫里他们并没有换营地,他们只是退出五里罢了。
这是哈索努临走时留下的命令,这几天他们看得出哈索努是个有军事头脑的人物,当然不是因为这个而非常服贴他。谁都知道他是伊莎娜的兄长,谁都知道图泊很宠伊莎娜,这就够了。
他们留下少部份人来放火,但那些w听到井瀚国的振天叫声。
他们并不想烧死井瀚国的军队,他们只想让他们想不明白或来不及想怎么回事就来个前后夹攻。
基罗和亚苏兰就像掉进了无底的深渊,他们扑了个空。
基罗道:“他们为什么走了还要烧掉所以的东西。”
亚苏兰道:“如果你带不走
那么多粮草,你会留给你的敌人吗?”
基罗道:“他们怎么知道我们会来?”
亚苏兰道:“或许我们有几年建的那几座那么大的土城他们就知道了。”
基罗道:“那他们为什么不待我们进他们的营城再放火烧,那样我们就成了瓮中之鳖了吗?”
亚苏兰道:“或许他们知道我们不会进城。”
基罗道:“那他们的目的是什么?”
亚苏兰道:“他们要我们以为他们走了,要我们松懈下来。”
基罗道:“我们又怎么会以为他们走了呢!他们有一半的人马进了我们的空城呀!”
亚苏兰道:“因为他们的实力差得太远,而进我们营城的人更加不济,所以我们会以为他们走了。”
基罗:“那他们会不会走了呢!”
亚苏兰道:“走也走不远。”
基罗道:“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呢!”
亚苏兰道:“除了守卫营,其它就地休息。”
苏格维尔河对岸就是井瀚国的八万大军。
哈索努却下令士兵休息。
天空没有月,只有乌云,夜更暗了。
花凋谢道:“怎么聪明人跟聪明人打仗和傻子跟傻子打架没有什么分别。”
哈索努道:“因为他们都太聪明了,对方在想什么他们大都会明白,结果也只好硬拼了。”
哥特道:“探子来报,他们的守卫很严密!”
花凋谢道:“无论如何,他们却拆了两万大军,难怪苏格维尔河的水都涨几尺了。”
哈索努道:“就是因为这样所以更加没想到他们的出口就在河底。”
花凋谢道:“水是会冲走尸体的,无论水流有多慢。”
看着水气阴森的河面,花凋谢想到了无数个生命已经随着缓缓的流水而去。难道这就是国恨的代价,为什么要付也如此沉重的代价呢!
这去怨谁呢!基罗、苏埃还是图泊、哈索努。
想想,那也不合理,这好像是社会、历史改变不了的事。
战争,自有人类那一天开始就出现了。
究竟为什么而战,归根结底,都是会了人的欲望而战。
自己的家仇呢?
花家一百二十多条人命的悲剧呢!那跟这种战争有什么区别呢?
仇人忘因负义,不择手段杀那么多人,现在在江湖中反而还成了万人敬仰的仁义大侠。
自己今晚也会杀很多人,都是杀人,有什么不同呢!
哈索努道:“太子殿下,是不是想不通我们为什么还不进攻呀!”
他不是太子,但他现在的样子是太子,所以哈索努根本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他这么多年我韬光养晦就是为什么练成一身所向无敌的武功去报仇,但公主的疼爱却让他感到除了仇恨以外人活着还很多趣味,师父的宽容慈爱让他感到不想仇恨的时候是那么的快乐。
所以他的性格并不奢杀,可无论如何他还是决定要去做那件事。因为他不想他的仇人去害更多的人,而且他认为一个做出那么卑鄙无耻,残无人道,灭绝人性的事都该受到惩罚,更何况那人现在还在欺骗大家,还受世人所敬仰。
花凋谢如潮的思绪中醒来道:“本王总算知道元帅在玩什么花样了。”
哈索努道:“哦!太子殿下认为我们在玩什么花样?”
远处传来一声声狼嗥声,好像四面八方都会有,时断时继。
其实从井瀚国回来的路上花凋谢就应该想到的,他们所走的路是官道,到处都有部队在防守,怎么会听到那么多的狼嚎声呢?
花凋谢道:“其实你们为这场战事也准备了好久。昨天本王到军营时你们带我检阅了军队,我虽不是很留意但金沙和赤沙与白沙和黄沙的服装都不一样,但本王发现金沙军的人少了很多,现在想起来不是少了很多而是少了一半。”
哈索努道:“哦!那太子殿下认为微臣让他们去做什么呢!”
花凋谢道:“直到刚才本王听到狼嚎声才知道他们去引狼了。”
哈索努道:“太子殿下果然聪明。”
花凋谢冷笑道:“本王再怎么聪明也不会想出如此妙计。”
哈索努笑道:“太子殿下只还未曾于沙场拼命,所以对敌人太仁慈罢了。”
花凋谢继续原话题道:“元帅让那些人去打猎,而金沙军是最为勇猛,箭法最为精湛的部队,而他们骑的马都是百里挑一的好马。”
哈索努道:“那微臣为何将这些精良的弓箭手和优秀的坐骑在大敌当前去打猎呢!”
花凋谢道:“元帅要把方圆八百里的猎物赶尽杀绝,就算赶不尽也会让那些猎物至少半个月不敢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