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棋局
梆子是九点到的,很准时,到了就在下边按汽车喇叭。他开的是黑色奔驰600,很高档的那种。
大头伸出头去喊他上来,楼道里传来咚咚咚地上楼声,门咣的被推开,像半堵墙一样的梆子闪了进来,进门就喊:“今天我请客,谁拦我跟谁急。”典型的高喉咙大嗓门。
“梆子,开你的豪车来的?”若愚没接他话茬,反而问他。
“什么豪车呀,才是个奔驰。”梆子回答。
“听听这口气,才是个奔驰,大老板就是不一样,带了几个保镖呀?”若愚调侃他。
“二哥,你又逗我,我哪有保镖呀。”梆子说。
“明天你赶紧配上四个,不行,得八个保镖。”若愚仍然一本正经地说。
大头在一边,扑哧笑出了声,心说这若愚唱的哪一出呀。梆子被说了个莫名其妙,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光保镖还不行,你还得配枪。配什么枪好呢?盒子炮还是三八大盖儿。”若愚像是自说自话。
“二哥,你耍我呢,我又不拍电影,要那个干什么?”
“警察抓你你好抵抗呀。”
“我又不犯法,抓我干什么?”
“你扒人家房子还不犯法,说不定还能打起来,再死伤那么一两个,你还不犯法,还有犯法的事吗?”
“这事可怪不得我,拆迁款我是交了的,他们非当钉子户,我有什么办法,我的工期可是一拖再拖,再拖下去,我可拖不起。”
“二百多万的车坐着,小别墅住着,满身的名牌穿着,二奶你包着,小蜜你挎着,你钱多的花不清,拖个工期你就急了,太没大老板的风度了。”
“冤枉死我了,你说我开好车,住别墅,穿名牌行,包二奶挎小蜜我可不敢,让你弟妹知道还不把我吃了。可我这也没办法,场面上的事不撑着不行呀。”
“好了,”若愚话锋一转,“你说说吧,为什么非要今天晚上?谁给你出的主意?准备了多少人?”
他要让梆子的思路跟不上,在他思想上还没有准备的情况下,猛然提出这些问题,想编瞎话都来不及,这叫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这这这,今晚上行动是拆迁办张副主任的意思,说是今晚他们人少,趁他们没防备一举拿下。”
“那这主意也是他给你出的?”
“是呀,这人不错,热心肠。”
“这应当是拆迁办该管的事呀,他们应当和住户协商谈判做说服工作,拆迁和你有什么相干?你何必趟这个浑水?”
“我不是急吗,工期都拖了半月了,再这样拖下去什么时侯是个头呀。”
“你可以向上边反应,再由上边给他们施加压力。”
“我试了,根本不顶用,什么办法都想过,没用。”
“后来怎样?后来那个张主任就给你出了这个主意?”
“他说要造成既成事实,又说拆迁办没人手,要有的话,早推了他们了,我才说我借给你,这不我才给他组织人吗。”
“你呀,上他的当了,马上通知你的人,取消行动。”又转向大头,“你说是不是?”
大头说:“可能性很大,就是没上当,这主意也是馊主意。”
“怎么会呢?我上谁的当了?张主任?”
“就是他,以后你要当心这个人。”
“怎么会,他人很好呀。”
“你这老板不知怎么当的,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呢,快打电话,让你的人取消行动。”
梆子看了看墙上的挂钟,九点五十,“怕来不及了,他们可能已在路上了。”
“快点呀,再晚恐怕真要出大事了,出了事你就等着坐牢吧。”
“你吓我呢吧,有那么严重?”
“我吓你干什么,市委下午刚开的会,金大来书记发了狠话,要整治你们这些见利忘义的开发商,现在你是正往枪口上撞,你明白吗。”
听完这话,梆子的胖脸上汗都下来了,“那我得赶紧联系他们,千万可别出事呀。”
梆子掏出手机,手都有点哆嗦,手机通了,没人接,“你他娘的接电话呀,干他妈什么呢?快点,快点。”梆子自言自语着。
一直没说话的大头,晃了一下硕大的脑袋说:“这样不行,我看咱们还是开车去现场。”
“对对对,开车去现场,”梆子符合着。
三人着急忙慌地下了楼,“开我这车,这车快,”梆子第一个上了车,系上安全带,若愚和大头紧跟着上了车。
大头说:“手机,手机也别闲着,拿来,我联系着。”
梆子把手机递给大头说:“坐稳了,”车噌的窜了出去,起步就八十。
若愚说:“你慢点,注意安全。”
十点多的城市,车流已很稀,梆子的车开的像飞一样,一百二,一百四,一百六,好车就是好使,什么红绿灯,全不管了。
若愚拍一下他的肩,“你疯了,不要命了。”车速才降到一百左右。
“喂喂喂,”大头的手机打通了,要递给梆子,梆子说:“跟他们说,让他们停下,马上停下。”
大头说:“停下,马上停下,”电话那边可能听着口音不对,连问:“你是谁呀?”
“你说是他爹,”梆子说。
“他说是你爹,”大头说。
“我还是你爹哩,”电话那边说。
大头告诉梆子,“他说是你爹哩。”
梆子夺过电话,“赵栓跟,你他妈的不想干了,停下,马上停下。”说完挂了手机。
车到现场用了整整十八分钟,时间已是十点半,若愚对梆子说:“你去吧,这事我们不便露面,看看情况到了哪一步,注意多说好话,向人家道歉,求人家原谅,打不还手骂不还口。”
梆子两腿一叉一叉地往前走着,他是有点太胖了,两条大腿的肉都长到一块儿去了,远远看去像个大狗熊。
现场是一片旧厂区,地上建筑已经拆的七零八落,碎砖烂瓦随处可见。厂区的里边有一排破旧的瓦房,瓦房的主人是这厂的几户老职工。
梆子把赵栓根赵工长喊过来,先了解一下情况。赵工长人长的黑乎乎的很壮,跟他已经十来年了,对他还算忠诚。
“扒了吗?”梆子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