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答应我你肯定认真演。”

“我认真。”

“好。”

从酒吧出来后，她默契地跟着我回了家，打开房门，我没开灯就一把抱住她亲了起来，她一边推开我，一边说：“你干吗？”

“床戏，观众最喜欢看的。”我紧紧地搂住了她，没有给她松开的机会。

“和中国最有才华的男作家共度良宵的感觉如何？”第二天一早就被楼上装修的人弄醒了，我对着睡眼惺忪的于小可说。

“你的意思是让我去王朔那还是你打电话让王朔过来？”她转了一个身，背对着我，用头蒙着被子，声音从被子里出来，“你不一定是最有才华的，但我肯定你是最幽默的。”

我要用胡子去渣她，她躲开，说：“我可不喜欢有胡子的男生。”

我惊讶地说：“有胡子多帅，你看我。”我比了一个大胡子的样子，指着我书柜上马尔克斯，切格瓦拉。

“我像不像？”

“像什么？”

“陀思妥耶夫斯基。”

“你就臭美吧你。”

我起身打开电视，声音调到最大也比不过电锯杀人狂，于小可也睡不着了，掀开被子跳起来，赤脚踩在地板上，趿拉着拖鞋去洗手间，我打开电脑，放了一首达达乐队的歌，声音调到最大，里面传出一个的疯子带有节奏的声音。

于小可从浴室里冒出头来，满口牙膏泡沫，口齿不清地问：“什么歌？”

“化学反应心情下的爱情反应。”

过了一会儿，奇迹发生了，楼上的电锯不响了。

“真有效啊！”我说。

过了一会儿，楼上又用了锤子，并且锤子的声音还是配合我的音乐鼓点节奏。

“遇到文艺民工了，谁都没辙。”我苦笑。

“我去单位吧，太吵了。”于小可夹完睫毛，穿了一间米黄色的小外套，像个瓷娃娃。

我像个日本的家庭主妇送老公上班那样目送她下楼。“我们这算是拍拖了吧，什么时候你再过来？”

“再约吧。”她叮叮咚咚地走过过道。

7

通过一段时间的了解，于小可是个非常反情调的女孩，她鄙视一切柔情蜜意的东西，她长相像个日本明星，理性得像个德国哲学家，还在从事艺术工作，或者这和她家庭有关。尽管她有一百个不愿意说到自己的事，但她还是隐约提到过，她的爷爷是大宅门出来的，算得上纨绔子弟，还有过小老婆；她父亲是个画家，很年轻的时候，就能靠画画谋生，再到后来，改革开放，转型成一个成功生意人，也算是“先富起来”的一批人，我不好意思对她父母的婚姻多问，但从她的字里行间推断，可能会存在某种危机。

说实话，我很可能就喜欢上了这种反情调的感觉，那种独劲儿给我一种新鲜感。于小可喝酒都很厉害，如果她还会踢足球，那我就等于找了个哥们儿，我喜欢上她这种干净利索冷静犀利的感觉，我新发明了一词，对应冷幽默，我称之为“冷爱情”。她不像是曾经那些柔情似水的南方女孩，她们每天就只希望跟你腻腻歪歪在一起，说些酸不啦叽的话，如果你是作家，没准还会逼你写写情诗什么的。

我们算是正式确定男女朋友关系，为了感谢那个介绍我们认识的姑娘，我们俩决定请一些为我们认识有帮助的人们吃饭，我和于小可在客厅的沙发上盘算着要请客的人员名单。

“林天宏小两口是肯定要请的。”于小可首先记下了他俩的名字，林天宏就是那个介绍我们认识姑娘的老公。

“那是，我和林天宏怎么认识的，我想想，好像是贝壳设局请我们吃饭，于是我认识了林天宏和他老婆，于是林天宏他老婆介绍我们认识了，所以贝壳也要请。”我拿着圆珠笔一边转一边说。

于小可点了点头，说：“那我和林天宏怎么认识的？”她仔细想了想，突然说：“哦，我记起来了，有次萨苏请他的责编吃饭，我们都做过一本他的书。但萨苏在日本。”

“我和贝壳又是怎么认识的呢？”我抓了抓头，陷入思索中，“哦，因为燕舞组织的杀人聚会，那燕舞也加上。”

于小可拿过笔把燕舞的名字加上。

“可我和燕舞怎么认识的呢？”我捧着腮帮，又一次陷入深深的思索中。

“记起来了，在李小咪家里，燕舞穿了一个毛茸茸粉红色球球的衣服，写上搜狐的李小咪。”我指点于小可往本子上写，“木子李，大小的大，咪咪的咪。错了，大小的小。”

“我和李小咪又是怎么认识的呢？”我再一次陷入深深的思索中。

“有了！”我兴奋地说，“我们是在同事生日的聚会上认识的，当时有猫扑的，搜狐的，腾讯的。”

“可你跟同事又是怎么认识的呢？”于小可不解地看着我。

我再一次陷入沉思。

“啧，同事当然是在公司认识的了。”

我们一次又一次像提出一个哥德巴赫猜想一样提出问题，然后一次又一次引发我回忆，每当我记起来的时候，我们都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差点击掌相庆，“耶！”

“那你和你们主编怎么认识的呢？”

“那你和这个作家又是怎么认识的呢？”

纸面上已经出现了一个人物关系树，各种交错纵横的线条，像是一张网。

就这样两个小时过去了。

我俩打着哈欠在沙发上，困得不行了，纸上写着密密麻麻一长串名单，几乎是我在北京所有认识的人的总和了，还不包括于小可的。

于小可拿起那张纸，抖了抖，感叹道：“今晚证明了一个道理，六度原理，世界上任何两个人认识不超过六层关系。”

“如果加上你的，我们可以申请破产了。”

吃饭那天选在马甸桥旁一个叫玫瑰园的小花园里的云南菜，最让我受不了是他们居然在吃饭时候都谈工作，我以为这次晚餐以后我们能够更加敞开心扉，互诉衷肠，增进了解，以便于我的老男孩下手――因为只有这样，老男孩才能吸人元气于无形。

但事实并非如此，她还是丝毫不谈论自己，她好像更愿意活在每一部文艺作品里，我们的话题总是很快就会转到与文艺有关的东西上，她还是喜欢看话剧，沉迷于舞台上的那些悲欢离合，只要一聊到文艺，她的两眼就放光。

“我们大概聊了有十几万字了吧。”有一次深夜我们结束了对一个电影的讨论后，我说，“但我都还没有了解你。”

“你会慢慢了解的。”

可想到更奇怪的是，她一离开就没有一个短信一个电话，她不愿意说自己的事，而且也不愿意知道我的事，有一次甚至我打电话她没接，后来说在开车，如果我打电话去，她则肯定在和别人谈做书的事情，无论多晚她永远有一群人在聊天。此外，我还发现她习惯把通话记录和手机短信都删得一干二净，有一次，我发现她一下忘了删通话记录了，我发现其中一个号码打得特别长，有一个小时之多，名字还特别容易让我想象到一个帅哥――周小鸥。我悄悄记录了那个号码，并在街边用一个公用电话给打了过去，心里还编了一套词，先生你中了我们公司的奖，一套书，留个地址我给你寄过去――不说巨奖是因为害怕太像骗子――结果一接通，是一女孩，我赶紧说我打错了。

我找了介绍我们认识的姑娘聊天，试图了解她的生活和性格，以及出没规律和地点，但她们也不知道太多，都说于小可是个独行侠。据于小可自己说，她中学的学校是北京著名的一个贵族学校，一个班才二十来人，估计大部分也不在国内，我更是无从问起。我用我计算机的专业知识搜索了有她名字的网文，大部分都是她给某个报纸写的书评，我仔细看了她的博客，没有任何一篇是关于情感的。

一个自认为是星座大师的前女同事跟我从星座的角度分析过，水瓶的女生慢热，另一个前女同事则认为仅仅是地域不同导致的，还有一个女同事则认为，是父母关系的原因导致她这种表现，当然也有一个男生认为，她有个情人，她有两个手机，她的反侦察能力是一流的……总之，她成了一个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