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天上人间，一听这名字就充满了霸气，半年前，他以一部《有钱能使鬼吹灯》红遍了大江南北，是盗墓界领军人物。那天晚上，老韩带着大家重新坐下，不打不相识的天上人间和我们喝了几轮酒后，开始变熟了，我的手还隐隐作痛。这次接的剧本是，天上人间有个盗墓的题材被一个电影公司买了影视改编权，但他自己除了写小说，还投资了几座矿山，抽不出空，于是在老韩的撮合下，找到了我们。

我们第二天就去了中影集团，和一个老总签了协议，拿了定金，然后给章一韬他们分配了任务，由于时间紧迫，我只好忍痛割爱，把机器人小说扔在了一边，开始日夜兼程写这个剧本。

老韩和我的认识经历也非常离奇，我所有的怪人都在我于后浪网工作时期认识了，那真是一段诡异的岁月。老韩也算个作家，当时我在后浪读书频道，认识了形形色色的网络作家。2004年的一天，我和一个同事驱车赶往郊区另一个网络文学网站的年会，号称著名网络作家的嘉年华盛会，一进会场，只见一排排长椅前的桌子上有无数个牌子，像灵位一样，上面写着各种千奇百怪的名字，什么“天天吃西红柿”，“龙啸天”。

过了一会，人陆陆续续到齐了，我看了一眼，对同事挪了挪嘴。“瞧丫，长的跟et似的，还好意思叫“玉面留香”。”

我经常一边看着网络小说，一边愤愤不平地说，“这种文不附实的标题党文章居然还有人追捧，当然，我并没有说自己品味多高雅，我愤怒的是，至少他们可以把黄色小说写得有美感一点，或者说有技术含量的一点，我痛恨的不是色情，而是不专业。这样怎能哺育我们国家的青少年树立起健康的有艺术价值的性爱观。”

有天，一个美女作家冲进我办公室的时候，拿了一叠艳照，号称要成为继卫慧等下半身写作派里又一冉冉升起的新星。

看完后我深刻地教育了她，不应该拍那么保守的照片还说是露点照，欺骗大众。

“这都是好多年前人家玩的滥，你还好意思说你是下半身写作，这都跟说自己是一样过时了，拜托，专业一点？”。

她的眼睛都被我说红了，我想我真是没有绅士风度，一点也不惜香怜玉。终于有一次机会，我把她带给了老韩。

和我相比，老韩则绅士得多。

老韩也是我的作者之一，当时我们的网站每个人分片都有点击量的指标，每天早上都有专人发图，谁的辖区的点击量的升降图，我们看那玩意就跟股民看k线图一样刺激，每天早上发图的时候，编辑们都会奔走相问，

你的涨了吗？

我的涨了三个点。

当时我的辖区有一本52万字的长篇小说号称镇站奇书，每天给我固定带来点击量40万，书名就很猛，类似90年代初小镇火车站旁边录像厅的取名方式，《我和一个日本女生》，大家宠着它跟高中时候我们班主任宠着我这种尖子生一样――，直到有一天，一个手上带了几个金戒指的人来到了我的办公桌前，我就是那个《日本女生》的作者，的经纪人。

他让我去见见那个作者，出于好奇心或者别的原因，我鬼使神差地去了，那是一个浙江菜馆，古色古香的小院落，韩哥是神人也，关于他江湖上有很多流传的故事，比如他曾在金三角茶马古道卖过，据他自己说，当时三个大汉包围了他，他从脚底抽出匕首，扎伤一人，然后狂奔，逃离虎口。

另外牛逼的一点是，他上了一百多个女的。

真正和老韩熟起来就是因为改编这个《日本女生》电影的过程，那些日子，我们每天给他出点馊主意什么的，老韩也会给我们讲一些坊间趣闻。我辞职以后，他就开始给我留意一些改编影视剧的活，这次算是帮了我一个大忙。

【6】

我的手绑着绷带，躺在床上，津津有味地玩一个游戏，看到艾夏过来了我说，“来来，我教你新学的一招，来，打棒球”。

我把一个著名的互联网公司的吉祥物拿在艾夏手里，告诉她用“投棒球的姿势投过来”，另外我拿了个棒子，当她投过来的时候，我用力地一棒挥出，把吉祥物结结实实地打在墙上。

那个吉祥物设计非常诡异，独眼娃娃，比企鹅公司的胖企鹅在脑残奥林匹克比赛里有过之而无不及，半夜醒来你看那么大一个眼睛看着非把你吓成植物人不可。

“你真够反社会的了。”

“这都是资本主义奴役我们的工具，还美其名曰“企业文化”，看我打丫的。”

我又一棒把独眼娃娃打到飞了，打到了墙上。

“你的手怎么了。”艾夏注意到我的手缠着的绷带。

“没什么。”

“又和谁打架了，怎么这么不小心。”

“哎呀，疼。”

“你可以去参加残奥会了”。

“没事，一点小伤”。

“还记得高中的那次打架吗？”

那是高三的时候。学校规定所有的学生要午睡，但酷爱体育精力过剩的几个足球小将睡不着，我们集体翻墙出去，去踢球，没想到却惊醒了一个复读了不知道多少届的一个学生，但是我们看到一个戴着眼镜的人在旁边看了老一阵了。有了球迷，我们踢球更加带劲了，一脚又一脚射在围墙上，跟火箭炮似的，砰砰响。

过了一会儿，我以为他想和我们一起踢，又不好意思开口，于是还挺好心地关切地问了一句，“你想加那边？”

他往上扶了扶眼镜，认真地说，“你们别踢了行不行，你们吵着我睡觉了”。

我们除了几个白眼，谁也没搭理他。

冲突后来就发生了，我们没有理他，继续踢，过了一会儿，球到了他脚下，他一脚给踢到水沟里去了，最开始是一个叫欧阳鹏的男生冲过去推了他一把，“什么意思你妈的”。

没想到眼镜男还挺“动如脱兔”的，一把和欧阳鹏扭打在一起。

我一开始也是本着绿色和平的想法去劝架，混乱中，我只出了一拳，打掉了他的眼镜。但是没有了眼镜的他还把我们拖入了加时赛，扭着欧阳鹏不肯松手，更要命的是，他姐姐过来了，这时候我们才发现他姐姐是本校传说中的“西施”，因为她在食堂里那个窗口打菜的人最多。

她没有武器，于是脱下拖鞋，一边拍打欧阳鹏那样子活生生地像小媳妇和老公打架的样子。

经过一番挣扎，我们飞速逃逸现场，但我的手不幸负伤。

“没想到打人也这么疼“。我一边齿牙咧嘴，

“牛顿第三定律你没学过啊”。艾夏一边帮我抹红花油一边说。

我把章一韬和人打架的给他说了一段。“以后打架得加一套程序，双方先对一下自己认识的关系圈，最好有个查询电话，近亲不准打架，以前我以为说北京随便扔一块砖头都打到作家是笑话，没想到是真的。”

“你就想想，连你这种半吊子都能出书”。

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艾夏帮我们收拾客厅里摆得乱七八糟却颇有艺术感的书，我悠闲地躺在沙发上看电视，电视里正播出一个新闻，大意是，我国要大力发展软实力，广东决心摆脱文化沙漠，建立了好几个文化产业基地。

“以后我就有钱啦。”我说，“国家都开始重视我们”。

“谁们？”

“我们。”

“我最欣赏你的一点就是你的幽默。”

“我可不是幽默，认真的，我马上有几个项目要上”，我掰着手指头给她数，“盗墓的电影，机器人小说，还有打官司的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