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起了打官司的事,我让艾夏以一个书迷的口气给出版社写了一封热情洋溢的信,出版社就寄来了一系列样书,取证的事算是完成了。但律师费我还欠一点。
“能借我点钱么?”
“不是听说你泡了个有钱妞么?你可以问她。”
“还没骗到钱呢,骗到分你一半。”
“怎么样,进展如何了?”
“我还要考虑一下,她是追的我挺猛的。”
“我以前觉得你做媒体留下的职业病都好了,现在看来撒谎这个问题还是挺严重的”。她摸了摸我的额头。
和我斗了一会儿嘴,她就自己去厨房里忙她的,房子是我和一个哥们住的,三室一厅,因为我们太好客,空一个房间是客房,是不是有些不明身份形迹可疑的人过来住,但那个房间也总有人付房租,是一个中戏的帅哥,说招进去的时候是按照小生黄晓明的样子招的,毕业时已经可以去日本参加职业相扑运动了,毕业那天,他老师拿着他刚入学的照片和现在面前这个大汉犯愁了很久,一直在盘算以后该走什么路子,但后来的事情证明,他发展的还不错,我和于小可有一次去看一个电影叫《青春期》,结尾他出来了,当时我和于小可犹豫了好久要不要认他,于小可后来咬咬牙肯定是他,“长成那样的演员应该就他了。”
他付房租但是不来住,通常就是我和章一韬两个人的基地,艾夏经常来帮忙收拾卫生,否则,真不知道该乱成怎样,有一次我们宴请大家到家里吃饭,艾夏从厨房里找到一个锅,里面黄黄的不知道是什么,章一韬看了一眼说,那是几个月做的一锅鸡汤,估计现在都成鸡精了。
她端上来一桌简单,但看起来非常可口的菜,开了瓶啤酒,叫章一韬,他还在睡觉,我们自己开始吃。
“你真打算这样一辈子下去?”
“那你觉得我应该怎样?”
“找个工作,每个月,我看你以前那份工作就挺好的,”。
“我这样活着挺好。”我摆了摆手,示意她不要说下去了,我喝了一大口啤酒,一边吃东西一边含糊地说,“逍遥派,金庸的《天龙八部》里最具传奇色彩的一个门派,听说过?”
她也口含一块鸡腿地点点头,像一只小动物。
我吃了一块豆腐,继续口齿不清地说解说着“关于逍遥派的传说有很多种,其实他并不存在于传说中,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和章一韬,就是逍遥派的一个分支。我们的存在,对中国传统文化有着重大的意义,一个,别看我们成天睡懒觉,喝酒,踢球什么的,特不务正业是吧?其实,我们研究一个重大命题。”
“你是说你们还有研究?”
“恩,我们研究,人如果不分朝代,不管政府,不用讨好任何人就能逍遥快活地生活下去。”
“你的意思是众人皆醉你独醒?”
“不,你误解了,我们也不想醒,醒了也假装没醒,干吗把自己搞那么孤立,非要显得木秀于林,好让风来蹂躏你?屈原就是吃了这个亏,他自以为就他一个人醒了,其实人家都装睡呢。我们也不想醒,做梦多有意思,想去哪就去哪也不用交通工具,杀个人放个火不用负责,做个春梦那就是真赚了,但醒了睡不着怎办,那我们只好再把自个灌得微醉,飘飘然,胡言乱语,我们研究过了,甭管什么朝代,兴,百姓苦,亡,百姓苦,我们只能退而求其次,研究不管外部是怎样的环境,都取得相对的自由和逍遥。你说这个命题难道不是很有意义吗?”
说完我还朗读起庄子的不朽名著《逍遥游》,“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化而为鸟,其名为鹏。鹏之背,不知其几千里也;”
“装吧,何天,你以后有了一个新名字,装子”。
“极好极好,那我老了以后就可以改名叫老子。”
她把碗筷收了,我还在喝酒,她坐在沙发上我的旁边,说,“你以后想一直这样下去?”。
“想太多不好,得过且过。”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的书不畅销怎么办?”
“不畅销我就继续写,写到畅销为止。”
“那永远不畅销怎么办?”
“有点小钱也挺好的,一本书够我上班半年的工资了”。
“但这是有风险的,不稳定的”。
“这世界还有稳定的东西吗?瞬息万变,光怪陆离,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下岗的都是当年威风飒飒吃皇粮的,如今发达的也有当年街边贩卖良心的,在这样浮躁的年代,你说我们是不是更要沉静下来,宠辱不惊,逍遥快活。”
“你不想买房,结婚,生小孩?”
“我自己就还挺小,调查显示,现在大城市年轻人平均结婚年龄29.7岁,我还差4.7年,够我挥霍一阵子了”
“人总不可能这样过一辈子吧”。
“我可不想那么早变成一个固定演员,你看你,每天演一个小职员,下了班也不知道卸妆,还在演,你不腻啊?”。
“公司都给我配股份了。”
“也就5%吧,你们那小皮包公司倒闭了到时候给你分点债背着。我最讨厌就是上下班不分,刻苦勤奋的人了,你真以为四化要靠你?”
“但是你自己又是谁呢?如果不接受上帝给的角色”
“我还没想好,我先什么都尝试一遍,演腻了也许就有新的体会”。
“我终于理解什么叫作家,就是什么都做的家。”
“干作家嘛,就得各行各业都了解一点,笔下的角色才会丰富,作家都是伟大的演员,一个剧组都在脑子里装着。”
过了一会儿,她翻了本我客厅里的最近卖得不错的一个青春小说的书,又开始发表看法,“你看你看不上那些作家,人家的书都卖好几十万本,你不能学习学习吗?”
我勃然大怒,“别再提这个问题。他们爱怎么写和我没关系,我写我的。”
“这个世界,市场才是王道,太小众的东西再好也只是小众”。
“我不需要你给我上课,我可不想写那些虚假的故事去骗取大众的眼泪。”
“你写的都是真的?”
“脱了外衣,里面都是真的,没割过双眼皮也没隆过胸。”
“我是对你好”。
“我不需要别人对我好,我就这样挺好的,谁也别想对我好,这样就可以成为精神奴役一个人的借口了吗?”
“你有被害妄想症吧”。
“我就是不愿意有条件的好,如果你觉得你对我好,我就必须对你好的话,那你可以不用对我好。”
她砰地摔门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