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么?”察觉小羽在怀中蜷动,冷昔低了头,在乌发间柔柔地问,“还是饿了?”
“不饿!”小羽摇了摇头,脸埋得更深了。
“都睡了一整天,”冷昔放开了小羽,将她安置在铺满松软松棕的长石条上躺下,盖了他的长衫,俯下身揉了揉小羽散披在肩头的长发,深邃的漆眸专注地望着小羽,怜爱之情溢于言表,“乖乖歇会儿,我去找点吃的。”
“昔……”,小羽一把扯住了正欲转身而去冷昔。冷昔瞧她一脸欲言又止的样,不由笑了,“嗯?想说什么?”
“阿姨她……”
冷昔先是一愣,随即明白她问的是谁,脸色骤然阴了下来。“管她做什么?”见他这样,小羽有些不知所措,想要说的话也变得结结巴巴:“不、不是,你、你误会、会她了,我……”
“乖了,没事、没事!”冷昔很少见她这般,立即放柔了脸色,把她揽入怀中,“她没事,人在外洞。”
小羽的耳紧贴着冷昔的胸膛,心跳是如此地沉稳有力,她的心也随之坚定了。“昔,听我说,”小羽拉开与冷昔的距离,满脸真诚地看着他,缓缓地说道,“解毒一事,是我逼她,和她没有一点关系。”听到这话,冷昔愣了,不解地望着小羽。小羽见状,嘴角浮起一个无奈的笑,无力地垂下了眼帘:“我不想看到你为我而为难自己,我不希望见到你为我而放弃生命。我希望你能活下去,替我走完未走的旅程,替我看尽世间的繁华。我要你快乐的活着,因为,在我心里,你的未来就是我生命的延续。”
“小羽、小羽……”小羽话还未曾说完,人已被冷昔紧紧抱在怀里,嘴里不停地轻唤着小羽,语音哽咽难辩。
正在这当儿,洞里响起了冷清寒那不带一丝情绪的声音,熟悉的声音倒没什么,只是那说出来的话,却将两个相拥而泣的人儿惊得登时没了声气。
“你们成亲吧。成亲后,我自会授你解毒之法。”
第六十三章
冷清寒这话真可谓‘不鸣则已、一鸣惊人’。自打从暗道出来,一路上冷清寒是唇齿紧闭、一字不发。即便她足上如此光景,连轻‘哼’一声,都未曾有过。
婚姻大事,岂能儿戏?无论冷清寒母子关系怎样,作为冷昔的亲生母亲,这种话既然说了出口,便意味着小羽所面临的,是正式的提亲。虽然小羽早已明白自己对冷昔心意如何,但是任她平日间怎样豪情万丈,真真面对此类事,小女子的娇羞、腼腆之态亦是与旁人无异。
冷清寒话一说完,未多看二人一眼,转身扶着岩壁小心地挪动伤脚离开了。和小羽不同、惊愕不已的冷昔对母亲的话简直难以置信,俊目死死盯着小羽,张大了嘴说不出话。而此刻,小羽早已臊得满脸通红,绯红的双颊尚留了来不及去抹的泪珠儿,便挣扎着从冷昔怀里钻了出来,巧目四下顾盼,哪敢抬眼再瞧冷昔?
相较娶妻生子、成家立业,人,一生的悲欢离合,都建立在以下五件大事的基础之上:吃、喝、拉、撒、睡。很多事物都能影响和控制人的情绪,可一旦涉及这五件大事,任谁都会清醒几分。
暮色将近,洞中已没一点光亮。早先,冷昔伐了些干柴枯枝堆在洞里,又燃了篝火,烘起外出猎取的山羊全作三人晚餐。红彤彤的火舌欢快地飞舞,肆无忌惮地舔拭剔皮去脏的羊肉,不用多久,原本嫩红的肉色变得乌红,渗出的羊油裹满了整个羊身,使之在火光的照耀下,竟显出类似琥珀般的润滑油亮。一根手腕粗的树枝从头至尾地穿起了羊身,肉的下方挂了满满一排晶莹剔亮的油珠儿,随着上方油珠的渗出与滑落,油珠子不时坠落在金黄刺眼的燃木上,继而撩起一股火苗飞窜。
三人围篝火而坐,下意识地去挑火苗、翻羊肉,对冷清寒刚才的话,没一人提及,仿佛它就从没说过,各人都自顾自地想着心事。
小羽体内‘夜魂’之毒并未解,早在那一夜,冷昔的手指触碰到被人拖在地上前行的她的腰时,他就知道了。自从他躲在院门之外,眼睁睁看着小羽的身影,被母亲书斋的那扇门一点点掩尽,他所有喜怒哀乐也随了朱门阖合的一瞬烟消云散。扶起小羽的刹那,他的指尖感受到小羽脉息传来的信息后,他并没被欺骗后该有的愤怒,相反,将心尘封三日后,他的心神仿似呆滞了一般,以至大脑迟钝到怀中冰凉的人儿渐渐有了丝丝暖意,才明白这一切并非幻梦。
若在三日前,冷昔听了这话,对冷清寒必定存有千分的感激、万分的谢意,可经过这次分别,无心无神、无欲无望的日子让他再一次意识到:离别相居不如厮守片刻,苟活于世不如生死相随。直至此刻,小羽的毒是否已解,于他而言再无任何意义。同小羽缔结白首之约,固然是冷昔所盼,然,一旦附着了条件,以此相挟地违背小羽心意达成所愿,他宁肯不要。
再说小羽,冷清寒的话就像石坠深潭,声气不大却无端端搅乱了水面的平静。‘成亲,与冷昔结为夫妇。’一想到这此,她只觉面红耳赤,唇干舌燥。由古至今,不论贵贱、不论姿色,只要稍懂情事,哪个少女没曾憧憬过身穿大红喜袍、头顶凤冠喜帕,被红绸那端心仪的他牵引着,携手步入洞房的那一日。小羽胸膛里跳动的,也是一颗女儿心,一如其它女孩,这样的梦她早已做过无数次。不觉地,小羽侧目偷瞧身旁的冷昔,冷昔正凝望着篝火,似乎想着什么。闪烁的火光映红了他暖玉般俊美光洁的脸庞,火光的袅绕,为他傲雪般高洁绝世气质增添了几分摄魂的妖冶与邪滟的鬼魅。长长的眼睫似启非启,一双眸子寒星般清亮,里面簇簇跃动的火花时隐时现地同篝火遥相辉映,只看过一眼,小羽便身不由己地被旋入其间,心神也随火苗的跃动翩然舞动。
‘夫君……’不知何时,一个声音在小羽脑海渐渐响起,一点点填入她的心房。眼前的冷昔已褪去了初识的青涩,颌颊上青色的须茬浅浅地冒出了头,俊美绝伦的脸庞正沉思着什么,流露出的沉稳与专注,令小羽不得不承认,那个冷僻孤傲又自负的少年已经在不知不觉间蜕变成一个男人,这个男人,将会成为她的夫君。思及此,一种从未有过的踏实与满足从心底滋生,整颗心由内而外被之充盈包围,随之而来的,一股难以言表的情愫夹杂某种令人陶醉的幸福如潮水般涌来,在小羽胸口激荡难平。
不知过了多久,直至浓烈的烤羊独有的油膻气溢满整个山洞,冷昔飘远的思绪才被拉了回来。这时,冷清寒早已若无其事地就用随身的小刃,从烤好的羊上削了片片熟肉食用,而小羽依然侧了脸,盯着冷昔发痴。看着小羽脸上流露出迷恋如此地明显,冷昔只觉脸颊发烫,心中窃喜之际,浑身如饮醇酿一般酥软乏力、意识却是兴奋不已、激情难耐。
“小羽……”突然间,冷昔捧起小羽痴迷的脸,将鼻尖在她鼻尖亲昵地触动,漆般亮泽的双瞳散发着危险的信号虎视眈眈锁住小羽,钻石般璀璨的眸光带着灼人的热度霎时扼去了小羽所有神智,“嫁给我!”
许是自幼在渺尘山山顶那极寒的寒冰洞习武,冷昔身上总有着冰雪清冷的味道,若是相隔得近,隐约间还能嗅出冰冷中夹有极淡的香气。事后小羽也曾想过,正是这股若有若无的淡香,才会令小羽在那些没有冷昔相伴的夜晚,即使‘夜魂’发作也无法成眠。
此刻,这淡香又一次萦绕在小羽鼻尖。一嗅到熟悉的气息,小羽怦怦乱跳的心顿时踏实,涌至喉头堵住呼吸的心潮随着那三个字的吐出骤然间消褪。
“为什么?”小羽并不直接回复,将头搁在冷昔肩窝上,闭了眼满足地笑问他。“为什么想娶我?”
刚才脱口而出的求婚,完全违背了冷昔起初不想逼迫小羽的想法,只是这话发自于内心深处,根本不为理智所左右。如果,如果冷清寒不提那话,他永远没勇气开这个口,可是深埋心底的种子一旦被唤醒,就再也由不得自己。“嫁与不嫁都没关系,我的心早就给了你!”
“我也是!”小羽细声答道,紧挨了冷昔一动不动。她浅浅地笑着,不想再违背身与心的意愿。既然时日无多,既然彼此想念,又何必这般折腾自己?嫁给他吧,就算只能做他一日的妻子,她也走得心甘了。
没有喜帕、没有锦服、没有华冠、没有红烛,这般的婚典同是婚典。新郎丰姿卓绝、新娘娇羞可人,相扣地双手交融着彼此的心,写下此生最重要的约誓。
拜天、拜地、拜高堂,三拜入洞房。当小羽和冷昔行礼之际,冷清寒却是一脸郁色、毫无笑意。她对冷昔少显真情,虽与其父有关,但也同那场巨变后,她性情的转变有着直接的联系。亲情可以掩饰,可母爱却无法消磨。‘夜魂’之毒不同于其它,解法甚为诡异。加之这‘夜魂’本是绝尘宫独创,因解毒之法害人害己,方子早于百年前被前任宫主销毁。待到其父接管绝尘宫时,这毒仅余两瓶。二十余年前,老平南王用渺尘山周围百里地契换得一瓶‘夜魂’下山;没曾想这最后一瓶也会被内奸盗走,施在上官墨羽身上。
冷清寒不是不顾念母子之情,只是小羽中的这‘夜魂’事出过于蹊跷,其后必定隐藏着什么。如今事情尚未查清,冒冒然为她解毒,势必中了奸人之计。想到这里,冷清寒望着刚刚向自己叩拜完毕,正含笑相视,执手步入内洞的一对璧人,忍了半晌的眉头不觉地又皱了。‘夜魂’的被盗与绝尘宫的被毁之间,一定有着某种联系。绝尘宫一定是出了内奸,而且,紫眸男子来历决对不简单。假如没猜错的话,凭他的身手,那场爆炸无法伤他分毫!如今,她们虽在暗处,可凭紫眸男子能调动江湖各大门派高手暗中相助攻打绝尘宫来看,他也决不会放过她们。
冷清寒收回了目光,看向洞外。此时已近日落,夕阳歪歪斜斜地穿过洞口的枝桠照在石壁之上,柔柔的光影没了白日的犀利,软软地贴上青石,一如冷清寒此刻的心情,颓废而沮丧。
她看得出来,儿子爱极了那个小女子,倾其所有地爱着她。这样的冷昔,像极了当年的冷清寒,爱得歇斯底里、毫无回转的余地。所不同的是,她的爱除了换来冷昔,再无一丝回馈。她甚至可以肯定地说,如果允许,即便是冷昔,他也不会留给她。为此,她恨他,恨他的无情寡意,这份恨是那么刻骨铭心,令她没有一丝空间施予冷昔半点的母爱。
小羽离开的这三天里,冷清寒看着儿子,就像一具木偶,没有喜怒哀乐、没有情爱意欲,只语不发、万事服从,空洞洞地双眼散乱而无光,看得她,心狠狠地揪作一团,人如空手剔骨一般地疼痛。那时,她就后悔了,她后悔自己硬生生拆散了一对有情人,将所经历的痛苦尽数转嫁到这世上她唯一的血肉至亲身上。
夕阳一点点移出了石壁,没过多久,天暗了。
冷清寒长叹一声,拾了干柴燃起外洞的火堆。在火焰的舔拭下,暗黄的羊腿重又渗出了灿灿的油光。洞外,暮时的山风吹得枝叶唰唰地响,几片青叶顺势滑落至脚下。
拾起叶片,叶边的尖刺儿微微泛黄卷起,火光透过青翠叶面将脉络照得清晰可辩。原来,夏风也会扬落叶。冷清寒心有所感,望了望内洞无奈地笑了:‘昔儿,这条路是你选的,其它的,全看天意了。’
第六十四章
大邢定统元年,夏,适龄二十三的冷昔与刚及十七的上官墨羽喜缔百年之好。
按说,两人相识也有十余年的光景,别说牵手了,即便是同榻而眠,也曾有过。可现如今,相携的是同一只手,却令小羽意乱神迷、羞涩难当。一路走下来,冷昔的视线从未离开小羽,眼里的深情直达瞳眸深处,闪烁着梦一般氤氲眩目的光环,令小羽不敢直视。只是偷看一眼,便觉得自己如履云端一般飘飘欲仙,周遭事物尽数被暖玉般的柔光所掩去,惟余身旁这天神一样俊美卓绝的男子令她安心、值得依靠。
冷昔左臂轻揽小羽松软乏力的身子,右掌托握小手,缓缓地在石铺旁坐下。内洞的篝火早已燃旺,‘啪啪’炸响的松油在火的作用下袅袅成烟,将洞内熏得清香四溢。小羽羞怯地低下了头,妃红的脸颊上,长睫微阖浅颤、鼻尖点点含露,贝齿紧紧咬扣红润的下唇,显出她内心的紧张,尖翘的唇角偶尔挑起,却捎出了她怯怯的笑意。今日的小羽有着荷粉露垂、杏花烟润的娇俏,冷昔与相识小羽已久,何曾见过她这般模样?登时,冷昔只觉一股热浪从心口直灌全身,胸口热浪滔天、激情澎湃,俯首便将一双娇唇含在口中,辗转细品间心神俱醉。
再说二人,都是初经人事,未曾体会鱼水之欢,加上小羽‘夜魂’之毒未解,周公之礼方行一遍,冷昔刚刚明白为夫之道,小羽便已昏睡过去。于冷昔而言,初试云雨未能尽欢虽然无奈,但一想到自这日起,小羽就成了他正式的妻,内心的幸福感已足够弥补身体上对小羽的渴望。
依照毒发的规律,如今的小羽,清醒的时间不过三个时辰。洞房那日,小羽暮时便睡了过去,冷昔也就这么抱了她一宿,直到晨曦将起方疲倦地睡着了。时值近午,冷昔这才醒来,见怀中佳人酣睡依旧,心中不由又怜又怨,忍不住在她裸露在外的、光洁的肌肤上烙满自己的痕迹,这才不舍地为她盖好兽皮,起身安顿午餐。
“昔儿。”刚至洞口,仍心系洞内佳人的冷昔被冷清寒突然蹦出的喊声吓了一跳。他这才意识到,母亲一直都在外洞。
“娘……”这一声娘,算起来是冷昔懂事后第二次称她作娘。第一次在昨日,冷昔与小羽拜完天地拜高堂时,他随小羽而喊。在这门婚事上,他对冷清寒是心存感激的,可这感激的话,他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冷清寒懒懒地坐在石铺上,背靠着石壁,一脸的疲倦令她显出苍惫之色,冷昔不由地心酸了,他第一次觉得,她老了。
冷清寒挪了挪身子,给冷昔让出一块地方:“过来,陪娘坐坐。”
冷昔稍稍犹豫,随后仍坐了过去。
冷清寒一直看着冷昔,直到他走过来坐下,脸上方露出一丝倦怠的笑容:“如果没有她,你永远也不会叫我娘,对吧。”冷昔只是看着她,并不答话。冷清寒低下头,自嘲地嗤嗤一笑,继而坐直了身子,把头靠在墙上,望着洞外正和松鼠们戏耍嬉闹的小雪,淡淡地说:“我知道,你恨我。我也恨我自己。”说完,二人一阵沉默。
“昔儿,我答应过,等你们成亲后告诉你解毒之法。”沉默半晌,冷清寒再开口时,惊得冷昔蹭地从石铺上蹦了下来,他站在冷清寒面前,双眼熠熠生辉,“娘,你说什么?”
看着儿子如此激动,冷清寒垂下了眼帘,心底一声长叹,低声说道:“我教你解毒之法。”冷昔瞪大了双眼等着冷清寒的下一句话,此时的他,怕母亲临时后悔不说、亦或自己疏忽,听漏了一个字,哪还注意得到母亲脸上挂着如此明显的失落与无力。“当年你爹爹曾在平南王府中此毒,那毒是为娘我亲自为他开解,之后便有了你……”冷清寒的头依然低垂,声音里透出的凄楚令人心碎。
“解毒后便有了我……”冷昔嘴里细细咀嚼这话中的意思,内藏之意呼之欲出却又令他难以琢磨。
“对!”冷清寒猛一抬头,凤眼盯住满脸疑惑的儿子,原本无力的声调骤然变得刚毅,“万物相生相克,此毒性刚畏寒,需要阴阳调和方可中和毒性。毒性一旦解除,解毒之人将功力尽失,再无任何内力!”
“娘……”冷昔这才明白,他娘亲为何会有招式而全无内力,原来都是为了爹爹。爹爹解毒后甩手而去,娘却甘愿尽失功力、甚至无名无分为他破身生子。原来他自幼所遭受的冷遇全部源自他那负心薄情的爹爹。
“别提这了。”冷清寒察觉了冷昔话中的怜悯与谅解,又自嘲地笑了。“小羽是个好孩子,你又对她一往情深,娘知道,要你为她失功,乃至去死你都会无怨无悔,当年,我又何尝不是如此?只可惜,你爹爹心中无我,小羽心里有你罢了。”
“娘……”听到这里,冷昔蹲下了身子,握住母亲的手。母子二人第一次双手紧握,不由得冷清寒老泪纵横。
“昔儿,娘不是不明白你的心思,娘不亲近你,心里也难受呀!爱得深也就恨得切,这二十余年,娘被恨蒙住了眼,到处搜罗你爹爹和那人的踪迹,不顾得罪江湖诸派扶植辕冥教,就是为了一雪家仇私恨,能灭了无音门、杀了上官逸。到如今,娘才明白,就像荣华富贵、权力利益一样,爱与恨不过是过眼之云、袅袅之烟,根本无法长久。只有你,”冷清寒语气顿柔,俯身捧起冷昔的脸,满眼的慈爱“我的儿,你才是我的根。”
冷昔一愣,泪水霎时充满了眼眶。这样的冷清寒不再是高高在上的宫主,不再用冷眼乜视他,在他眼前的,只是一个母亲,一个需要他抚慰、让他想要亲近的娘。他忍住了泪,将头深深埋入冷清寒双腿之间,母亲能对自己说出这样掏心窝的体己话,他从来也不敢奢望。而如今,他娶到了心上的人,也找回了自己的娘亲。短短的一天,冷昔仿若身临美梦,幸福铺天盖地地向他袭来,令他难以置信。
“娘、娘……”除了一声声呼唤着自己的娘,冷昔已不知该做些什么。有了这一天,他已经知足了,哪怕上天叫他即刻死去,此刻,他也心甘情愿。
“昔儿,”冷清寒抽出一只手,细细抚摸着膝头儿子乌顺的长发,“一旦为小羽解了毒,你内功会在一个月内渐渐消失,那样的话,倘若辕冥教和梵山派那帮人找到这里,我们三个只有坐以待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