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西蒙。亨特从小就懂得,既然命运没有赋予他贵族的血统、财富,或不寻常的天赋,他就得向这个通常不太仁慈的世界夺取自己的财富。
他的自负和野心是普通人的十倍。人们常常发现,顺他的意要比挡他的道容易得多。尽管西蒙专横,甚至可能冷酷无情,他晚上睡觉时从不会受到良心的谴责。适者生存是自然规律,弱者最好乖乖滚蛋。
他父亲是个屠夫,轻松地负担着六口之家,等西蒙一到年纪就让他做助手,挥起沉重的剁肉刀。在父亲的肉铺里工作经年,西蒙的胳膊变得粗壮,长了副屠夫的强壮肩膀。他一直被期望最终子承父业,但是他二十一岁时离尸了肉铺另谋生计,令他父亲失望不已。他用自己小小的积蓄投资,很快就发现了自己这辈子最大的才能——赚钱。
西蒙热爱经济学的语言:冒险的因子,贸易、工业、政治的相互作用……他很快意识到,英国日益扩大的铁路网络即将成为银行高效处理业务的主要途径。现金和债券的汇取、迅速增长的投资机会将很大程度上依赖干铁路的服务。循着本能,西蒙把所有的钱一分不剩她投进了铁路的投机生意,获取了丰厚的利润回报。接着他又把这笔钱分别押到各个不同的行业。现在,三十三岁的他已经拥有三家制造公司、一家占地九英亩的铸造厂和一家造船厂的多数股份。他成了贵族舞会的贵宾——尽管是不太受欢迎的一个,而且在六家公司的董事会与贵族们并肩而坐。
多年孜孜不倦的工作让他几乎得到了向往的一切。然而,如果有人间他是不是一个幸福的男人,西蒙会对这个问题嗤之以鼻。幸福,难以捉摸、成功的产物,无疑是自满的象征。西蒙的天性绝不自满,或满足;他出不想这样。
然而……在他一直忽视的心灵最深处最隐秘的角落,西蒙有一个似乎无法熄灭的愿望。
他的眼神悄悄扫过舞厅,又一次休验到安娜贝尔佩顿每每带给他的奇特尖锐的痛苦。有许多女人可供他选择——不只是寥寥几个而已——但没人能这样强烈彻底地攫取他的关注。安娜贝尔的魅力超越了简单的美貌,虽然上帝知道她被赋子的美多得不公平。如果西蒙的灵魂里哪怕有一盎司的诗意,他肯定会用洋洋洒洒热情四溢的诗句来描绘她的迷人魅力。可西蒙骨子里是个平民,他想不出什么语言熊准确地描述他的迷恋。他所知道的是,安娜贝尔在枝形吊灯闪耀灯光下的模样几乎令人腿软。
西蒙从没忘记在全景剧场外第一次见到她的情景:她在钱包里找着什么,额前垂下二缕头发,阳光照在她淡褐色的发丝上,变幻着金色和香橙色的光。她的皮肤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她身上有什么东西那么诱人。。。。那么触手可及。。。。丝绒般的肌肤、闪亮的蓝色双眸,还有那令他渴望抚平的微微整起的眉头。
他本来根肯定地以为安娜贝尔那时已经嫁出去了。佩顿家眼下艰难的处境对西蒙来说不算什么,他以为任何有脑子的贵族都会发现她的价值而急着将她据为已有。可是两年过去了,安娜贝尔依然待字闺中,西蒙心中不禁又长起了希望的藤蔓,她嫁人的志向坚定不移,她穿着愈发破旧的长裙却淡定从容……她缺少嫁妆却从不看低自已,这些都让他感动。她寻找丈夫时的计谋多端像极了一个身经百战眼看要赌输了的赌徒,努力打出手中最后几张牌。安娜贝尔聪明、谨慎、坚定,尽管最近穷困的威胁让她的眉眼有些严厉,她还是非常美丽。出于自私,西蒙并不同情她在经济上的难处——这样才能得到本来得不到的机会。”
问题在于西蒙还没想出法子让安娜贝尔接受他,她明摆着讨厌他的一切。西蒙自知性格缺乏优雅的一面,不讨大喜欢,更何况他无意变成一名绅士,就像老虎不会愿意做一只家猫一样、他只是一个有着一大堆钱的男人,而且沮丧地意识到这不能替他买到他最想要的。
迄今为止,西蒙的策略是耐心等待,他知道绝望最终会驱使安娜贝尔去做她本来绝不会考虑的事。贫困能让事情的面貌太不相同。很庆安娜贝尔的游戏就要结束了。她会面临嫁做穷人妇或者做有钱人的情妇这两个选择。如果她选择后者,那么他的床将是她的最终归宿。
“她真是块美味的小点心,不是吗?边上有人评论道。西蒙转身看看亨利。伯迪克,他父亲是侯爵,已经奄奄一息了。只等父亲一命归西就能继承爵应和家产,伯迪克把大部分时间都花在赌博和寻花问柳上。他顺着西蒙的目光看过去,着到安娜贝尔正和身边几个壁花热烈交谈着。
“我不知道。”西蒙回答道,对伯迪克和他的同类心生厌恶。他们一出生就享有银盘上的一切特权,而旦对命运轻率的慷慨不会做任何努力来回报。
伯迪克笑了,他的脸因纵酒窝富而红润无比。”我打算尽快找到答案。”他说。
和伯迪克想法一致的不在少数。不少男人都已把目光瞄准了安娜贝尔,犹如群狼尾随受伤的猎物,伺机下手。等到她最脆弱、会做最少抵抗的时候,他们中的一个就会发出致命的一击。不过,正如在自然界一样,最后胜出的总是最有优势的雄性。
西豪强硬的嘴角浮起一丝笑意。”您真令我吃惊,”他低声说,
“我本以为一位女士的窘境会激起您这样的绅士的骑士风度——没想到,您脑子里转的是我这种人才会有的握龋念头。”
伯迪克低低地笑了一声,没注意到西蒙眼中的寒意,“不管她是不是淑女,穷途末路时总得从我们中间挑选一个。”
“你们难道没有人愿意娶她吗?”西蒙漫不经心地问道。
“上帝,为什么要娶她?伯迪克舔了舔嘴唇,心里充满期待,“这个丫头很快就能以合适的价钱得到了,犯不着娶她。”
“也许她爱惜名声,不愿意那么做。”
“我很怀疑,”这位年轻的贵族眉飞色舞地说,“穷苦的美人可负不起好名声。而且,有谣传说她已经和霍奇汉姆勋爵有一腿了。”
“霍奇汉姆?”西蒙暗暗吃了一掠,脸上毫无表情地说,”怎么会这样的谣传?
“哦,有人看到霍奇汉姆的马车深更半夜停在佩顿家的马厩后面……而且据她家的债主说,他经常替她们支付帐单。”伯迪克顿了顿,哈哈大笑,“和那样的美腿销瑰一夜,付杂货店的账也值了,你说呢?”
西蒙的第一反应是杀人的冲动;真想把伯迪克的脑袋拧下来;
他不知道自已的愤怒有多少是因为安娜贝尔,佩顿与猪一样的霍奇汉姆爵士在床上的画面,又有多少是因为伯迪克对传播一个很可能不实的流言的卑鄙嗜好。
“要我说,如果你想诽谤一位淑女,”西蒙用愉快得有些吓人的口气说,“你最好有确凿的证据。”
“喔哟,流言可不需要证据。”年轻人眨眨眼,答道,“而且时间很快就会揭开这位淑女的真面目。霍奇汉姆可没法留住那样的美人很快她就会要得比他能给的多。我估计这个年底她就会掉转方向,投向钱包最鼓的一个。”
“那个人会是我。”西蒙温和地说。
伯迪克吃惊地眨眨眼,不知道目已是不是听错了,笑容慢慢消失了。“什么?”
“我一直在观察,你和你身边那群白痴在她身后嗅了两年。”西蒙说道,眯起了双眼,“现在,你们已经没有机会了,”
“我没有…你这话什么意思?”伯迪克怒气冲冲地问。
“我的意思是,哪个男人胆敢第一个踏入我的领地;我就会用最残忍的万式对付他:精神上、肉休上、经济上都不放过。如果让我听到还有人继续用流言辈语中伤佩顿小姐,我会直接打穿他的喉咙用我的拳头。”西蒙盯着伯迪克惊呆的脸,笑容里有老虎般的威慑力。“告诉任何有兴趣听到的人吧。”他扔下一句忠舌,大步离开了这个自命不凡、目瞪口呆的小人。
第三章
安娜贝尔的表姐偶尔会充当她的年长女伴,把她送回家。她踏进石板铺地、空荡荡的大厅,一眼就看到那张荷久的世袭爵位,他成了英格兰最炙手可热的钻石:自然,安娜贝尔与他初次见面就开始不遗余力地讨他欢心,然而韦斯特克里夫已经习惯了来自急切的年轻姑娘们的关注,他很快把她归入结婚狂一类一一这让她很受伤,但却是事实。
自从安娜贝尔被韦斯特克里夫轻蔑地回绝后,她一直避免与他接触。她很喜欢他妹妹奥莉维亚小姐,她是个软心肠的姑娘,与安娜贝尔年纪相仿,因过去的丑闻而蒙羞。多亏奥莉维亚小姐的善心,安娜贝尔和伊薇才得以受邀参加宴会。接下来的三个星期里,四条腿的或者两条腿的猎物都会在石字庄园受到围捕。
“小姐,”安娜贝尔见奥莉维亚小姐出来迎接她们,叫道,“您邀请我们真是太好了!伦敦实在叫人窒息一一汉普夏郡的清新环境,正是我们需要的。”
奥莉维亚小姐微笑着。尽管她矮小谦逊、相貌平平,在这个场合还是显得异常动人,她脸上洋溢着喜悦。据莉莲和黛西说,奥莉维亚小姐与一个美国的百万富翁订婚了。“是自由恋爱吗?”安娜贝尔在上一封信里问她们,莉莲回复说。据说是的。“然而。”莉莲又狡黠地加上一句,“我父亲说这两家的联姻肯定是有利于韦斯特克里夫的财政状况的,所以他才会点头同意。”对伯爵来说。浪漫爱情远没有实际考虑来得重要。’
奥莉维亚拉着安娜贝尔的手表示欢迎,安娜贝尔的思绪回到现实,微笑着。“而你们正是我们需要的。”奥莉维亚笑着说道,“这里到处都是热衷运动的男人一一我告诉伯爵我们必须邀请一些女士好让空气变得文明一些。来,让我陪你们去房间”
安娜贝尔提起莉莲送她的崭新的橙红色平纹细棉布裙,随奥莉维亚小咀走上台阶,进了大厅。“韦斯特克里夫勋爵好吗?”安娜贝尔在她们走上巨大的双层楼梯时问道,“我希望他身体还好吧?”
“我哥哥身体很好。谢谢。不过我担心我的结婚计划会让他分心。他坚持过问所有的细节o”
“这是因为他非常喜欢你,我肯定。”菲莉帕说道。
奥莉维亚调皮地笑了,”这更是因为他非常需要控制一切。要找一个意志足够坚强的新娘来管住他恐怕很难。”
看见母亲别有意味地朝她侧眼一瞥,安娜贝尔微微摇头。鼓励母亲抱有这方面的希望可没有好处。不过…。”我碰巧认识一个有主见又迷人的年轻姑娘,还没有结婚。”她说道,“事实上,她是一个美国人。”
“你是指鲍曼姐妹里的一个吗?”奥莉维亚小姐问道,“我还没跟她们结识。不过她们的父亲曾来石字庄园住过。”
“两位姐妹从各方面来说都很讨入喜欢。”
“太好了。”奥莉维亚叫起来,“我们可以给我哥哥找到伴了。”
走到二楼,她们停了停,望望下面大厅转悠的人们。“我恐怕这里的未婚男士不够多。”奥莉维亚评论道,“不过有那么几个…我想到了肯达尔勋爵。如果你喜欢,我可以在恰当的时候把你介绍给他。”
“谢谢,我非常乐意。”
“不过我恐怕他有些沉默寡言。”奥莉维亚补充说,”他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