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部分阅读_那一年的情和事 - 海棠小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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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部分阅读(1 / 2)

刘悦叫嚷着,“吴雨,喝吧,酒是粮食精,越喝越年轻。”

吴雨面露难色,在众位好友面前不便推辞,更重要的是当着李斯扬的面也不能示弱。

汤波小声对王思凡道,“这家伙如果再不喝,就让大家给他灌。”

吴雨听到了汤波的话,赶紧接了###的酒一饮而尽。

刘悦大喊,“好,良好的开端从今晚开始了。”

###又给吴雨连倒三杯,自己也倒了两杯喝下。他还想给姜楠和李斯扬倒,却被刘悦给拦住了。

“刘悦,你这是什么意思?”王思凡惊叫道,“巾帼哪点儿不如须眉?”

刘悦骂道,“闭嘴,你懂什么!”

众人笑。其实每个人心中都像挂盏灯般亮,刘悦和姜楠的事儿,早在师范就“班”人皆知了,时不时开开玩笑是常有的,和电视剧中插播的广告一样多。

姜楠在大家的笑声中抢了###手中的酒瓶,自倒两杯喝了,呛得她直咳嗽,连忙夹了几口菜吃下。

刘悦也从###手上夺过酒瓶,自饮两杯。

王思凡说,“今天这是怎么了,一见面就抢着喝酒,难道地球反转了?”

刘悦扯开嗓门儿唱:

你是我动人的眼睛

没有你

我怎能再看这世界

我是你夜空的星星

没有你

我在哪里闪烁不停

你是我黑夜的孤灯

没有你

我怕变成迷途羔羊

我是你地上的绿草

没有你

我温暖的春天死去

刘悦一直盯着姜楠看,但姜楠只是对身旁的李斯扬低语着什么,似乎自己处在一个无声的世界中,根本听不见刘悦那动情的歌声。

汤波诡秘地一笑,“刘悦,再唱一遍吧。”

刘悦心中的委屈都快赶上窦娥了,哪还有心思“再唱一遍”?他在地上捡起一根树枝,敲着垒起的石头。

###倒了一杯酒,手伸到刘悦面前说,“兄弟,咱俩划几拳。”

“划就划,谁怕谁。”

俩人“高升五魁”地喊开了。

吴雨辨不清俩人是如何分输赢的,其实他的心思全然不在这上面,总是时不时瞥李斯扬一眼。

到吴雨时酒瓶空了,###哎声叹气地埋怨刘悦,吴雨却兴高采烈地数落###。

刘悦横眉竖眼地质问,“###,你比我们先一步找到老婆,没让你买酒就便宜你了,你还厚颜无耻地说我!”

众男生趁着酒兴非逼着###说说恋爱经过不可。

###也就如江河之水一泻千里般一一道出来,听得众人开怀大笑。他浪漫的爱情故事讲完,大家趁着兴致也说了自己今后的打算。

到吴雨讲了。他扫视了众人一眼,当略带羞涩的目光落到李斯扬脸上时停的时间就长了一点,但在这黑漆漆的夜里,没有人注意到。他微微低下头说,“我二十八岁之前是不会结婚的。”

“我也是。”

吴雨没有听错,是李斯扬的声音。这声音他太熟悉了,虽然他和李斯扬面对面的交谈在学校的那几年里屈指可数,但就是在不经意间他记住了这声音。今夜,他比往常哪次听到这声音都激动。

6

吴雨不能在师专再呆下去了,他怕几天之后看见李斯扬走他伤心。他去取《蓝月亮》。李斯扬从床头的一个包里取出来递给他。他接过《蓝月亮》,迅速看了李斯扬的眼睛一眼就没再看。是的,就这一眼,他就觉得出这双眸子要比往日看到的哪次都黑都亮,和两颗黑宝石一样。

李斯扬扑闪着眼睛说,“我还没有看完呢。”

“对不起,我要回家了,不过你放心,以后有机会小说一定让你看完。”

早晨的校园真静。道路两旁是葱葱郁郁的冬青,嫩绿的小悠飘落的枯着“晕车”两字,那瞬间,就如同一座休眼火山“醒”了一般。他爬在车窗口,扯着喉咙把早晨吃的东西吐的一干二净,差点儿没把胃给吐出来。实在是太狼狈了,眼泪往出流,鼻涕往下掉,就连鼻孔里也钻出两条长长的面条,像两条项链摇来摆去。他后悔早晨没吃面片——至少现在不会从鼻孔里钻出来。吐完了,也就舒服了许多,思潮一下子流回到一年前六月的那个早晨……

毕业了,要回家了,和相处三年的老师、同学握手告别。两只手紧紧地握着,似乎握着的是彼此的心。

吴雨躲在人群后面,别人读三年就毕业了,而他却要再读一年,一个在学习上彻底失败的人有什么脸送昔日的同学?

他看见了李斯扬的背影,多像一朵开在雨中的娇洁的荷花,这样近,又那么远。他想送送她,然而双脚无论如何也不能向前迈动一步。当她转过身来时,她的眼睛没有因为今天流泪而失去往日的美丽,却显得更加晶莹闪烁。

车子走了,带走了心上的人儿和难兄难弟。吴雨呆呆地站在雨中,任由四周追赶汽车的同学碰撞着。是的,真的走了,三年前从雨中走来,三年后的今天又从雨中离去,来来去去竟然会和雨联系在一起。

雨,在柔柔的空气中不断变幻着,由无数个点变成无数条线,又由无数条线变成无数个面,坚持不懈地找寻生活中最美的艺术形态。

他还不想离去,站在雨中翘首等待已经消失的汽车再回来……

车子在秦岭山脉中穿行了一个多小时驶入了关中平原。

作为一个山里人,吴雨是第一次走出来,那份积存心底多年的压抑,似乎在瞬间被车窗外辽阔的田野给化解了。他努力睁大眼睛想看看关中农村和自己家乡有什么不同,但发现这里的农村离公路都特别远,怎么也看不清,而且看久了眼睛就发困、发酸。

车子平稳多了,他的胃里也不难受了,想看的东西也看不到了,想得到的一切也都失去了。想想这些,真的和无数次出现在梦中的李斯扬一般,如果不去再想,也就不会存在。相反,天天让这些明知不属于自己的东西纠缠着,不是要痛苦一辈子吗?还是那个明朝的陈继儒了得,只一本《小窗幽记》便把所有烦恼解除,真乃神人也。

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车子到了终点站。下车后吴雨连自己的行礼也顾不得拿了,急急忙忙直奔厕所而去。进了厕所,他不想尿了,因为那厕所里连个放脚的地方都没有,就别提整个人了。还有这间厕所脏不必说了,如果大便,仰头可见蓝天白云;假如小便,个头在一米七以上的决对能看见大街上来来往往的人群。那么隔壁的情景呢?也就马马虎虎吧。

吴雨从厕所出来在车上拿了包,找一处话吧给新华哥打了电话。新华哥说了,他还在100多里外呢,约四十多分钟才能过来。吴雨站在街边一棵枫树下等着。

路上的行人不多,大概是被八月正午的骄阳堵在屋中不敢出来。

吴雨突然听见背后有人吵架,扭头看去原来是一男一女。男的留着乱七八糟的头发,项链和手链比拴狗链细不了多少。女的穿着露脐差点儿露乳装,两耳上的耳环加一块儿就有九个,把本来就不怎么漂亮的脸蛋衬托的更加像鬼了。

女的骂,“你他妈还算男人,在网上约我出来见面,真的见了面你就跑。怎么了,姑奶奶配不上你?”

男的欲走,女的抓住不放。“你松手,你松不松手?”

“怎么了?怕了?我的人还没来呢,你不能吧。”女的说完就笑了。假如她在此时嘴角再能显出两颗獠牙,保准街面上的人都会销声匿迹。

吴雨眼见着路对面跑过来一伙人,个个面目可憎,他明白是女的说的同伙到了,赶紧提了行李站远一点,怕被对方误认为跟帮的而挨

男的也看见了跑过来的一伙人,飞起一脚把女的踢翻,转身疯跑,恨不能身下再长出两条腿

女的爬起来,冲着围过来的同伙大叫,“抓住那小子,别让他跑了!”

一伙人撒腿追过去。

吴雨心里就嘀咕,女人的魅力就这么大?还是一个东施,如能赛过西施,气死嫦娥,那地球人不都归她统治了——至少是男人。

“小雨,你来给家里人说了没有?”

“说了。”吴雨低头喝水。

新华哥若有所思,“这样吧,你在这儿玩几天就回去。”

“哥,我出来时我已经想好了,不混出个样儿我就不回去。”

新华哥苦笑道,“别傻了,和我一个收破烂的能混出个什么人样儿?鬼样儿还差不多。”

“我不管,反正家我是不想回了,赖都要赖在你这儿。”吴雨叹了一口气,把自己在家里的遭遇一五一十地说完。

“叔就是那脾气,父子没有隔夜仇,你就不要生气了,等我哪天回去和他好好说说。”新华哥掏出两支烟,扔给吴雨一支。“撕掉的小说也没什么,随后你把它补上。”

吴雨跳起来站在床上叫,“七八万字眨眼间就成碎纸片了,哪能说补就补上?”

新华哥也腾地从凳子上站起来,使劲捏住吴雨胳膊骂道,“你小子在家气儿没撒够,跑我这儿野来啦?”

吴雨疼的蹲下身子喊,“哥,松手松手快松手,要断了——断了。”

新华哥松开手哈哈笑了。“就你这点儿劲还想收破烂?别人卖给你百八十斤东西你都扛不动。”

“哥,别笑话我,人家北大毕业生都卖肉呢,我一个中专生还不能收破烂?”

“这话我相信,和我一起收破烂的就有一个大学生,家住咱们石灵县东街,他虽然是个大学生,但是每天的收入比起我这只有初中学历的可就差远了。”

吴雨央求道,“哥,你就让我在这儿吧,我保证不比那大学生差。”

新华哥面露难色,“你细皮嫩内的,身体又这么差,收破烂很辛苦,我担心你吃不了这苦。”

“苦不苦,想想长征二万五。收破烂能有当年的红军苦吗?”

新华哥露出两排被烟熏成灰色的牙无可奈何地说,“既然我拗不过你,你就暂时在这儿呆几天。”

吴雨听了新华哥的话,猛地扑过去在他脸上“叭”地亲了一下。

3

吴雨推着一辆架子车独自徘徊在沙河县的大街上,已失落到了极点。遥想当年在师范,就凭每天从校广播室传出一首自己的诗,在全校芸芸众生心中也算半个名人吧——虽然并没有一首诗在报纸、刊物上正式发表过,但差不多满足了想“成名”的欲望。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今天落得个如此下场,也可以称是一匹千里马被拴在马厩里整日嚼树叶草料了。哎,古人为什么要将“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说的那么早呢?

架子车是新华哥当年来沙河县刚闯荡时的工具,后来换成了人力三轮车,再后来就换成了现在的电动三轮车。他是鸟枪换大炮,一年一个样。

昔日号称校园“千里马”,今日在生活的舞台上连“十里马”都不是的吴雨,从早晨到现在架子车里还是空空的。强烈的阳光烘烤着大地,一层接一层的热浪快要把人蒸发了。

新华哥昨天晚上把这行的相关知识一一道来,直听的吴雨一愣一愣的,没想到其中所蕴含的道理如些精深,怕是三年五载也出不了师。

吴雨感到那小腿肚子一阵阵发困,就把车子停在一棵枫树底下歇着。他摘下草帽使劲扇,即使这样也不见得能凉快多少,汗珠子仍然疯了一般往下淌,弄得皮肤痒痒的特别难受。他就想家,想家门前的小河。

新华哥让吴雨跟着他先收一两天,吴雨说什么也不,非要单独行动。他不想给别人添麻烦,自己一个光杆司令,一人吃饭饱全家不饿,但新华哥却不一样,他要养家里四口人呢。新华哥给他把架子车套好后再三嘱咐,记住回家的路,记住走过的路。吴雨笑新华哥太多心了,自己都二十一岁的小伙子了,在一个陌生的地方能跑丢了?新华哥还是告诫他,只能在沙河县城收,不能去城外。

就这样坐到天黑怕也收不到一点儿东西,更别指望路人会白送一些。吴雨刚要起身,听身后一人喊,“收破烂的,纸箱多少钱一斤?”

吴雨还没进入角色,当意识到是喊他时心里一阵阵痛。

“你要不要?”那人凶了,“你一个收破烂的摆什么架子,喊一声还不答应!”

人活笨了一只狗都瞧不起他,就别提是人了。

“收,四毛五一斤。”吴雨觉得自己受到了有生以来最大的侮辱,热浪把人格早已蒸发掉了。

商店小老板让吴雨跟着他进了仓库,然后手指一大堆纸箱说,“自己整理,完了喊我。”

吴雨等小老板出去后先把小老板的祖宗十八辈在心里骂了个遍,接着才动手整理那堆纸箱。整着整着他就在一个纸箱中抖落出一条二百多块钱的烟。他赶紧把烟夹在一摞纸箱中捆好放在一边。他的胸口好像被人打了一拳,“怦怦怦”地跳个不停。一条二百多块的好烟,平时只能在商场看看,最多也就是闻闻,现在可好,掉馅儿饼的事儿没碰上,捡烟的美差却遇到了,这是哪位神仙哥哥可怜人呢。一条好烟少说也能抽个十天八天的,节约人民币不说,更重要的是享受了高档商品带来的精神愉悦。他越来越兴奋,直盼着在纸箱中再能有点儿收获,但是遗憾的很,整理完纸箱除了空气中弥漫着的呛人的灰尘,再也没有别的东西了。

他喊来小老板,当着人家面儿把捆好的纸箱一一称好,就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说,“总共是120斤,应该给你……54块。”

小老板接了钱,嘴里哼哼了一阵子像是在算帐。他双手抱在胸前,看着吴雨把纸箱在架子车里捆好后就锁了仓库门。

吴雨问,“老板,你这儿的厕所在什么地方?”

小老板手一指,“那边院墙根。”

吴雨进了厕所刚蹲下,就进来俩老头,俩人分别在吴雨左边和右边蹲下。

隔着中间一米多高的隔墙,俩老头竟兴味盎然地交谈起来,吴雨倍觉尴尬,拉屎的响声控制在几乎无声的状态中,免得打扰人家。

左边老头问,“老哥,今天怎么有兴致进城来?”

右边老头回答,“去民政局。”

“现在国家给你发多少?”

“一月一百。”

“有点儿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