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搞？你是说床上那点子事儿吧？”王健有点不屑道：“其实我和慧真正享受的是交流上的通畅，认知上的共鸣，精神上的愉悦满足，我们在一起的源动力跟外貌、性关系不大。”

“你是说慧长得不好？”张娜涨红着脸，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这样无理取闹。

王健有点怜悯地看着她：“看来你还是个孩子啊。――只要有爱，慧便是鹤发鸡皮又如何呢？陪着爱人一起慢慢变老该是件多么浪漫幸福的事儿啊……”

“打住！我不想听你的恋爱经。……给我说说你怎么……怎么坐牢的吧。”

王健脸一热，他本不打算过多地谈及自己与慧的感情，现在正好打住。看看时间已近八点，他一直还在惦记着那封信，便一口将杯里剩下的酒喝完：“时间不早了，你还是早点儿去父母家吧，下次有机会再慢慢和你唠。”

“如果不方便说就算了！”张娜用上了每个女人都擅长的“逼虎上山”。

王健无奈地苦笑着：“和你还有什么不方便的？”

“那就说。”张娜从烟盒里抽也支烟扔过去。

王健点上烟，在缕缕烟雾中整理了一下思绪。

“离婚后，我租的房子成了朋友们聚会的场所，过去习惯了大手大脚，很快就把身上仅有的一点儿钱花完了，最惨的时候一块三毛钱楞是过了三天。……朋友中有个叫‘黑皮’的，知道情况后，就劝我跟他一起‘做生意’，在我的反复追问下，他遮遮掩掩地说所谓‘做生意’就是贩粉。说实在的，我宁可去偷、抢也不愿做那事儿。一直以为天下顶缺德的就是那贩粉的了，把人整得不死不活的，所以当时我就回绝了他。”

“你为什么不出去找个工作呢？”张娜不解地问道。

“我这人天生就不愿被人管着，再说做我们这行的也跟做生意一样，一旦有人知道你是个穷光蛋，那你就别想在圈里混了，而股市是我翻身的唯一希望。……随着与慧感情的愈渐加深，我更迫切地渴望能有笔起动资金重新杀入股市，为今后与慧在一起生活打下坚实的经济基础。”

“可慧不是个贪图享乐的人。”

“这我知道，但我一直认为美好的感情应该建立在轻松的环境中，这当然包括经济方面。上层建筑必然是建立在经济基础之上。……内心激烈争斗几番后，魔魇最终还是战胜了良知。

“由于自己比较谨慎，做了几个月没出过事儿，但我知道常在河边走没有不湿脚的，到了年底，看看自己也挣了二十来万，就决定收手不干了。我找到原来圈里的朋友帮我联系到一笔二百万的资金。这些钱放在从前我是不会在意的，可那时却成了我的救命稻草，东山再起的希望，我用那二十万加上一些向几位朋友借来的钱凑够了保证金。

“拿着签上双方姓名的委托合同，我兴冲冲地走在大街上，感到阴霾的天空明亮了许多，冷漠的行人也变得可爱，甚至连深冬的寒风都化为情人那柔柔的小手……我恢复了过去的自信，每天泡在股市里精心打理那份来之不易的希望，并渐渐淡忘了那近半年的贩粉生涯。”

说到这儿，王健疲惫地将头仰靠在椅背上，那无数次重现过的画面又清晰地显现在脑海里。

“那天下午收盘后，像平时一样做完功课回家，从二楼下来时见楼梯口站着两个中年男人，当时也没在意，过去后听到后面有人喊我的名字，便本能地回头，那两人猛扑过来，把我紧紧按在地上，随后又有几个人围过来铐上了我。不用他们说我也知道是为了什么……”

真正把这些都说出来，王健反而平静下来，他吸了口烟。

“原来‘黑皮’出事了，为了立功他检举了我。……自己作了孽迟早还是要遭报应的。在看守所呆了五个月后我被送到了一监。”

“那你炒股的那笔资金怎么办？”

“委托一个朋友帮我善后了。其实进来后我最牵挂的倒是慧，我怕她误会我、担心我……可谁又能料到她竟会是这样的结局呢？”王健的声音有点哽咽，他深吸口气，努力使自己的情绪平复下来。

“进来后我只好一天天掐着指头数日子，任思念咬噬痛苦疲惫的心……短暂的分别是甜蜜的，可随着叠加累积，它就会变成世上最残酷的惩罚，附着着那种痛彻心肺……”

王健呆楞楞地看着不断变幻的烟雾，他不知慧“走”的那天自己在做什么，……也许在劳动，也许在看书，也许在写日记，也许在思念她……他的心又不自禁地一阵抽搐。

看着他痛苦地俯下身，张娜不由有些发慌，忙上前扶着他的肩问道：“怎么了，不舒服吗？”

王健紧锁双眉，调整呼吸：“没事儿，心脏有点不舒服，一下就过去了。”

“那……你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张娜关切地道。

王健确实感到自己现在心力交瘁，于是点点头：“好的，我叫服务员来结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