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_堕落街 - 海棠小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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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1 / 1)

艳子在这个季节搬走了,她埋怨地说这住处太恐怖了,前几天在楼梯上刚打死一条小蛇,她太胆小是不能再胆颤心惊地呆下去了。直到年终放寒假那几天她才特意地来串过两次门,真没想到这既然是我最后几次见到她的情景。

听说她换的住处在理工统招生宿舍楼的那道小巷里,跟军一起租住着。我也曾去过那里,跟学校周遭大大小小的巷子里的情形都差不多。路的两旁平行着永远游走似的曲形街面,可那是一条糟糕的街巷,人一走进去,就如同是在一只蛆的躯内,污臭的很且是狭极的窄!走到哪里都是阴暗潮湿的,空气中有一股子湿气也罢,这湿气中还凝着沉重的慢游的腐臭味,这时便纵有什么趣味也都被打消掉了。

冬日里来的时候,艳子脸色嫩红,一条黑色的人造皮裤撑贴在夹克衫下,烫了个漂黄的大波头发,一对鼓胸把平针毛衣扩成了两个凸形镶在身前,她像只红熟了的桃子,仿佛能看见浓甜的汁水在嫣红的果皮下滋滋活动。性格还是那样,一坐下来就罗嗦地埋怨这个,讨厌那个的,而实际上满脸满眼满嘴角都显着因心满意足而起的快活涡纹。可见这段时间,她是在与军的爱里甜宠着了。

我把慧叫来睡在艳子的床上,她欣然同意了,便退了旅舍屋顶的小房。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慧搞到了一台手机,说是认识的一个人在小偷手上低价买来的,我也叫她尽快地给我弄一台。慧差不多大半时间都耗在网吧里,那个黑色大包总是由她不离身地带着,我曾怀着好奇心打开看过,让人诧异的是里面就只有几本必考的书的。慧每日一回到这里多是半夜过了,只要有活动第二日便约上我。后来在学校混的年日里不知有许多次陪她一起见网友,谎骗吃吃喝喝的。偶尔她带来些女同学,尽也是扯些网友帅哥的事。有一次闲得无聊,慧说去朋友那走走,我也跟着去了。不过,去了一次那个地方就不想再去第二次了。

她们住在堕落街的另一头,是几幢旧式的青砖楼房,走廊上挂满了长长短短的衣物,地面一片淋湿。这里的环境还算净洁安谧,四周都有茂生的树木。走进了一间寝室,四周的墙面上贴了些明星画片,床铺上杂乱地摊着被褥、衣物、毛巾等等,有的未拎干的毛巾还在嗒嗒地往地板上滴着水,桌面上有吃动过的剩饭盒、零食袋子,几本杂志上甩着没有收拢的扑克牌,房间里还有一股刺鼻的跑鞋臭味。那几个女同学,个个都出奇的矮小肥胖,大脸小眼撅牙的,穿着一律样式的休闲短裤,阴部隐隐约约地勒出了肥厚的印子。她们都很随意,有的抱着圆膝盖尖着牙齿嗑瓜子,有的立在镜子前面长时间地挤抠黑头,有的正蹙着眉头神情呆木地翻捣着满箱灰暗颜色的廉价衣物。床上甩着几个装得还算饱满的包,此刻正安静地堆垒在一角,想必这应该是她们所有的书籍了。慧和她们聊得很来,大概也就是拿些网友之类的趣事闲扯,那些事听起来白痴得莫名其妙,可她们却嘻哈地乐得前俯后仰的。

淡白的天空,哑立的楼脊,默然的树冠,来回拉扯在半空中的黑色电线,这一些在我的眼里此刻就像一幅个体距离得很远的简易的风景画一样,呆滞而又自然的框镶在敞开的门户里。底楼“当当”地敲击声弱了,有音乐浑沌地飘忽在空中隐隐传来,可却听不清楚一个字。干燥的走廊上响起了一串孤调的鞋尖声,随后隔壁的门前有了几声钥匙的脆响。这一层楼就只住着这对安静的情人和我们了,另外两户什么时候搬走了我都不知道。在晴朗的午后,门前没有一道晃动的影子,一只细微的小秋虫疲竭地在一道斜日里无声地扇风飘落。

枯竭的日子漫长得让人烦躁不安,迫使得我无望的有些忧烦了。拨打了几次叶子的电话都是停机,在酒吧里已有很长时间没有看到她了。又慵懒得很了,于是整个人便像团软泥巴一样,下了班回来把牙膏钱都省了,见床就倒下。我不知道近来怎么成了这样子,一天到晚的,一日重似一日的心烦焦乱,疲惫不堪。

其实相处了一下,这样近距离的,我才发现邵经理并不是一个苛刻严肃、暴躁冷酷的男子,恰恰相反,偷闲之余,他很多时候就像个顽皮的大男孩,充满着一身的稚气天真。当我越来越清晰地了解到他这一点时,关于人性难测的深邃变幻猛的像地动山摇般砸粉了我以前在脑海里建起的肤浅可笑的想法。我慢慢的开始好奇地无法控制的在很多方面仔细观察着他。但他的个体如同一个虚幻的、不切实的透散着幽黑冥光的神秘洞穴一样,一点一点地蚕噬掉了我的本来意图,蛊乱了我的心智,使我有时会强烈地感到因受于它的顾恋而沉迷。而当我的思绪清晰分明的时候,默默地看着邵为了生活装作正经八百的样子处理着实际上在他的内心里一定觉得锁碎无益的事,心底便会滋涌出无限的伤凉。他也是一个无助无奈的苦闷灵魂啊!这么个事实上极度疲惫不堪的孤惨的魂魄竟然把与他相似的一个遍体伤痕的飘魂认成是寻到了生命、爱情的幸福之源,殊不知自己确认发掘到的快乐者实际上也是一个承认了生活现实的苦难者,只是她一直披罩着天真的护符。其实邵跟我之间的感情从没有开始过,它也没有激情开始。当爱情尚在预想的时候,那颗健壮的种子就因为土壤缺少某种天然的成份而溃烂在黑暗里了。

窗外在逐渐的灰暗了下去,有几颗细小的明星晶亮地缀闪在深墨色的夜空。我还瘫在床上,偏着头,从窗沿旁眺望着那些细亮的晶体。美在宿舍拿了些书又出去了,她这样默无声息的有个把月了。底楼的刀砧声强了又弱,四周的巷里传来水声、话语声,我的意识催促我得去上班了,可我的四肢却像麻痹了一样酥软无力,渐渐的,我想我是在入睡了,意识便恍恍惚惚地薄弱了起来。

安静、凌乱的宿舍角落里早已塞满了黑夜的衣裙,门口铺了一层从隔壁映来的淡黄色的光影。我处在这样单调空气之中的黑暗里,一动也不动,呼吸轻微可闻。我朦朦胧胧地觉得自己像件屋内随意丢摆的杂物一样被甩抛在了床上,心里无甚凄凉,不过,假如自己真的从出现在这个世界上的第一秒便是作为一件物品而存在的话,没有知觉也没有感觉,无心无血也无泪无痛,随时可毁可灭,那样即使没有快乐,但我觉得总比作为一个有生命的人所寻的痛苦的快乐要快乐得多吧。

四周寂然,其实一切都没有变,只是夜色又加深了些,可我却觉得漆黑的寝室变大了,越来越大,到最后都感觉不到墙壁的近在咫尺。恍惚中,我仿佛能轻易地被立在半空,惊耸地发现下面竟摆满了成千上万架双层木铺,而我躺的那张,遥远在黑暗里,缩挤得像只火柴匣子,我看见了自己细小如蚁的身子还躺在床的边缘,孤零怜弱。这些令人恐惧的不可思议的景象令我的心像筛动一样颤抖不己,我慌张得用了全身的力气拼命的象在梦魇里挣扎一样!、、、、、、当理智渐渐的清醒了过来的时候我的全身却象是劳累疏散了似的极度疲乏,睁着两眼瘫软在床上呆呆地凝视着黑幕上的那几点星子,当我这样持续了好一会儿,不知是眼花了还是是怎么了,那黑夜里的星子渐渐模糊了,继而又快速地清晰了起来,它们排构成了一个图形,一张温馨熟知的脸,我父亲的脸。这时的父亲,脸上没有笑容看上去也不严肃,他平静地用他那双衰老浊黄的眼看着我,一直没有说话。我的泪水酸酸的,哽咽着一排排地从眼角滑落下来。我比谁都了解,父亲不仅已经看到了一切,同样的他也感受到了我心里的一切。想到这里,我就更伤悲了。父亲曾说过,我是一个无用的人,而现在的状况哪样能理直气壮地拿出来跟他耍一番嘴皮子呢!……

“喂!你一个哭什么,躲在这黑屋子连灯也不开。”一个男子的声音砸破了这一屋子的空寂。我并没有感觉到吃惊或者是羞愧,仍任眼泪涮涮的淌着。

“我是来找人的,叶了住这儿吧?她刚才打电话给我,叫我来拿她床上的一个包。”他说着,一阵轻慢的皮鞋橐橐声响了起来,他接着又说:“喂,你说句话啊!有什么事想不开的。”他走到我的床头,一只宽大的手轻轻地抹在我的脸上。这时,我的手机响了,一看是邵经理的,心里不免又酸楚了一下,便把手机关了。淡蓝色的手机屏光像只巨大的萤火虫把整个床头都映亮了,我看到了这个男子熟悉的脸庞。

“哦,我还以为是谁呢?还记得我不,我叫国栋。”他轻松地接着又说:“记得那个傍晚,在后面澡堂门口不?还有你跟叶子一起跟我打了桌球!”

手机屏光熄了,一切又恢复了黑暗。他仍没打算走开,还偶或用粗滑的指尖继续为我擦拭着泪痕,一双黑水晶似的大眼睛在黑夜里闪着灼灼地定睛看着我。我其实已经知道他是谁了,他的高大俊气和开朗爽达留给我的印象曾经是那么鲜明。我没有细想别的问题,此刻,只想柔弱一次地享有这种久违的男人的温存。

“再抱抱我”。我嘶哑发出了一声。

“好,但是你别再伤心了”。他更加柔和地说。

此刻,他的温热的鼻息轻轻冲化在了我的脖子上,宽阔的胸膛微贴着我的胸部,我趴在他坚硬的肩上心绪轻松得就像漂蓬在广垠的海里找到了救赎的一根浮木,一股伤悲一股快乐又催得我有一场眼泪。我忽然觉得跟邵产生感情是多余的,自找的累,还不如伤心时抱着一个使我能安慰的男子罢了。不知什么时候,他的唇舔吸在了我的脖颈上,一寸寸温柔的移动像点燃后飞速烧化的导火线,我抑欲的渴求炸弹似的爆崩了。

吻,都显得令人惊悚,我疯狂的剥撕了他的衣物,他像只情欲的狼伸直着厚实的舌头搅拌在我的唇口里,抢吸着我的氧气,使我粗喘不赢。我被放入更高提纯的迷醉里,我还要迷醉,还要迷醉……

第二天我醒得很晚,睁开眼,宿舍里已经空荡荡的了,我记起了昨晚发生的事情,可我却四处发现不了一丝有人曾来过的痕迹。大概是在中午的时候,邵打来了电话,我毫无生气地应付了几句,电话便在无言中断掉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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