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白(上)_汤咒 - 海棠小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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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白(上)(1 / 1)

世界上有两种人,那是欺负不得得,一种是活人,一种是死人。欺负活人会惹上恨,而欺负死人,那可是会染上怨的。

柏家这几天的可是怨祸都满了,闹腾的慌。都是因为这个柏老头离了人世。

说起这个柏老头,白龙镇可是家喻户晓。柏老头特别,特别在于他有一手做灯笼的好手艺。他做的可不是啥元宵灯啊,走马灯啊,他做的可是祭灯。

白龙镇上的人对死人,那可是忌讳的。丧堂,祭拜,做七,个个都有讲究。在人死后的七七四十九天之内,家门口都必须挂着白灯笼,灯笼上写着死者的名字。镇里的老人都这样做,死去的灵魂就会找自己的灯笼,付在上面,在第四十九日晚的九点整,把灯笼点着,那死者的灵魂就随着这灯笼升了天,得了道。镇上做灯笼的不少,做祭灯的也有,偏偏只有这个柏老头最神乎。原因啊,就在他的灯笼里。他家里祖传三代做灯笼,做出来的灯,形正,字正。挂着他家的灯笼祭祀的,仿佛真带了人的魂儿,在第一天那灯笼是轻飘飘的,在第四十九天,却沉了不少,有些人惦记家人,灯笼还会忽明忽暗的。因此虽然他的灯笼比别家贵一倍,买的人却络绎不绝,甚至附近的几个小镇都来捎他的灯笼。柏老头就靠着这些能通灵的灯笼,在镇上扬名。

不过柏老头的死的并不自然。原因还要从这去年镇上来了新书记开始说起。他叫陈铭博,是市里面降下来的公务员。前两年因为被举报查出受贿被警告了次,上头的领导怕也被连查了,硬是说白龙镇地处偏远,人的素质不高,奢葬成风,要派个人整治下,于是他就这么稀里糊涂的成了镇领导。

说起陈铭博这个人,高高的颧骨架着金丝眼镜,瘦削的身材,外表是读书人的斯文,内心却是老奸巨猾。他虽然落单到了这偏远的镇子,心里却盘算着,白龙镇换过的领导一批又一批,却总拿这里的奢葬风没辙,假如这个镇子的奢葬风被整肃了,那么他不但可以洗清劣迹,还可以邀功,下次回市里可就不是小小的公务员那么简单了,市领导也可以指望了。于是他来这镇子之前,就铁了心要整治。

等他上了任,他才知道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镇上的人祭祀,食简,墓简,就是灯笼不简。只要一家有祭祀,他的灯笼的多少就是排场。大户人家有丧事,灯笼要挂上横竖七条街,不那么富裕的,也会勒紧裤腰带挂上3条街,为的是为了死者的魂好找居所。要整这风,要先整灯笼,于是,柏老头无疑就成了不得不拔出得钉子。

在5月底的一天傍晚,陈铭博独自一人再次走进了柏老头的家门槛。柏老头的家是独门独院,此时他正在这院子中的大槐树下扎灯笼,做好的十来个灯笼摆在院子的角落内,上面已经写好了死者的名字:余民富,余民富一家他祖孙三代为农,日子过的并不富裕,他的儿子借了一笔钱让柏老头扎了七条街的灯笼,一街二十四盏,做个小气派,其实也指望着死去的人能给生者带来些什么。

“柏大爷,你身体还好吗?我来看望你了!”陈铭博独自在院里寻了个小板凳,往柏老头身边一坐,带来的水果放在柏老头的面前,想再次表明自己的诚意。

柏老头眼皮抬也不抬,依旧扭着手中的竹篾,调着适合的弯度。

“柏大爷,您老总这样对人可不好吧?算算,我来了也五回了,上次在那么多镇干部前,都由着您的性子了,您看我还不顺呢?”

陈铭博嘴巴最好使,柏老头却不吃这套,依旧不吭气。陈铭博又开说:“柏大爷,人死了还讲排场,那是迷信来着,都新社会了讲究的是破除迷信,你看看,这镇里还扎灯笼的,就你一户,你这不是宣扬迷信么?”这回陈铭博给柏老头扣了罪名。自从他三月上任以来,一纸令下,停了全镇的灯笼作坊,柏老头却不当回事,还照做自己的。于是镇上关了的灯笼店都从新开起来,谁也不拿那文令当回事,陈铭博已经被气的咋呼了,带上了几个干部来柏老头家。但镇里面的干部都说柏老头通灵,惹不得,就由着他继续做,陈铭博想在群众面前急功近利不成,反倒让柏老头被群众默许了。这回他亲自来给柏老头个下马威。

“陈书记”,柏老头终于开了口,“你看看,这满院子的灯笼都寄着人的魂儿那!你在这张口不怕沾了晦气?我还怕和您说话沾了晦气呢!我做我的灯笼,关你啥事啊?毛主席都还说要保护人民的信仰呢!您啊拍拍屁股走人吧!”柏老头的倔脾气顶了上来。

陈铭博仿佛被点着了屁股,从凳子上蹦了起来。在院里那堆写着“余民富”的灯笼面前来回踱步,“你倒是喜欢这些死人灯笼啊?我倒是不信邪哦!”陈铭博猛的一抬脚,把一个字迹未干的灯笼踩了个稀巴烂!

柏老头发福的身子突的挺起来,眼直勾勾的瞪着陈铭博,牙根咬的紧,心里却深知现在这个院子里面只有他和姓陈的,万一动起手来,被他反咬吃亏的可是自己。

陈铭博看柏老头牙根切切,却不还手,更嚣张了。拎起一个灯笼,往地上猛摔。他又看了看柏老头,这回柏老头不但不理睬他,反而低头做起自己的灯笼来!陈铭博一肚子闷气没处撒,又狠狠的踩了两个灯笼,他正打算踩第3个的时候,忽然发现地上碎裂的灯笼似乎和平常的灯笼有些不同,心里一格达,调头出了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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