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陈铭博的搅乱,柏老头连夜赶了两天把灯笼快快做好,送到了余民富的儿子--余向东手上,图个安宁。这笔单子之后,他也要避避风头了。毕竟陈铭博是是个官,惹了他也没什么好日子过。
五月底天气却已经热出汗了。镇里的习俗是七日出殡,不管这天气的好坏。过去人死了都由着他腐臭,后来镇里挖了个地窑,在温度比较低的情况下能存些许日子,现在都用冰棺,又稳当又好看。余民富在六月二日出殡,在五月的最后一天清早,余向东咚咚咚的狂敲柏家的门。
“柏大爷!你可得帮帮我!”余向东一进门就扑腾跪下。
柏老头连忙把他搀起来,柏老头的老伴惠婶连忙给余向东倒茶让他歇气。余向东顾不上茶水,连忙把事情道来。
“柏大爷,你..你看看!”他挽起袖子,手上尽是一道道得淤青。
“这?”
“我给您定的灯笼,全给镇里的保安队收走了啊!他们...他们说您这灯笼不许挂。你看,我受点伤不要紧,我爹再过两天就出殡了,我哪里招来这些个灯笼啊?!”
“这保安队怎么敢的?镇里上下谁不知道去魂儿扰不得?”柏老头有点发蒙。
“陈铭博带的头。”
“他敢!”柏老头怒气聚起,脑袋上那些许头发似乎也跟针似的扎人,现在是明摆着陈铭博和他杠上了,搅他的生意。“走!”
“去那儿?”余向东愣愣的没缓过来。
“找姓陈的!”柏老头狠把凳脚一踹,出了门。惠婶站在那还冒热气的茶水边,直摇头。
这个镇子小,什么机关啊,妇联啊都聚在在一个有三层小楼的院子里,柏老头一路嚷嚷的走去,路上集结了不少围观的和起哄的一起跟去,小院的大门就被这么百来号人蹬开了。
“陈铭博!你给我出来!陈铭博!”柏老头大吼着,楼里面的人一个个跑到走廊上来。
过了许久,陈铭博从三楼的一间房子里面走出来,慢条斯理的下来。
“柏大爷,怎么~~这么好兴致来寻我下棋啊?”陈铭博的腔调依旧滑头。
“你小子整我是吧?在这地头上谁不敬我柏青一?来了多少个官儿啊也没谁敢动我!今天在场的可不少了!我们就把话说开了!你!要是想撵我的生意,”柏老头重音一顿,往地上狠的唾了一口,“休想!”
柏老头的话不假,这惹人不怕,怕的是惹鬼。在这镇上谁敢和他较真儿啊?不过这陈铭博不怕,倒不是因为他有无产阶级伟大的革命精神,是因为他可是铁了心想要往上爬。他知道呆在这镇子里,准没了出息。而现在的他有了机会。
“柏大爷―,你就先歇歇火。小张提着你的灯笼去市里面了,就快回来了,等他回来谁有理,大家就都清楚了。”陈铭博提了下裤子,坐在了院子里面平时供人休息的石凳上,旁边还有石桌。
围观的人都有些迷糊,他们原本就不知道为什么柏老头来找陈铭博,现在看这架势,似乎坐着的那个更有理。人群中有些人开始嘀咕。
“陈主任!结果出来了!”这时门外挤进来一个身子骨壮堂的年轻人,他就是小张,平时给陈铭博打打下手。他把手举过头顶,大家清楚的看到他手上一叠纸。
“快说结果怎样?”陈铭博这时候倒显得有些紧张。
“是有猫腻!”小张背过声对着人群大声说。
“大家看着啊!”他把手里的纸扬了扬,“这是我把柏老头的灯笼拿去化验的报告!柏家的灯笼里面有猫腻!这灯笼的纸含着化学物质呢!点了蜡烛受了热就和空气发生反应,变的凹凸不平!纸也变的重了!所以柏家的灯笼才会显得忽明忽暗,又变沉了!”
小张把那叠纸往桌子上一甩,“你们自己来看看!柏老头给余老头做的灯笼我们都收来了,不信的自己提个去验!”
这下人群里面炸开了锅,纷纷拥到那石桌子旁边看那几张报告。这镇子里面有文化的不多,那纸卷上的字母看不懂,但是那化检局的盖章人人都看的见。
陈铭博被人堆挤到了一边,他看见柏老头的脸色铁青,直愣愣的站着院子中。陈铭博一看知道是时机到了。
“大家安静下!大家安静下!”陈铭博发话,闹哄哄的人群过了许久静了下来。
“大家!迷信在科学面前总会显露马脚的!什么风水啊!什么魂魄啊!都是不存在的!”他看了看柏老头,“今天在这里我不是要追究柏大爷的过失,他这么大岁数了没文化。不过啊!大家都是受过教育的人,应该抛弃这些迷信思想,好好靠科学致富!这才是我想让这镇子摆脱这些落后习俗的目的啊!”
听了陈铭博的一席话,大家都上了一个,余向东带头鼓起掌来,接着就是哗啦啦的掌声。
后来大家又在小院里面闹了一阵,说什么科学好啊之类的,渐渐的人也散了。柏老头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陈铭博十分得意,今天可是打了大胜战。
余民富在第二天就出了殡。镇子里面关于柏老头那神乎其神的灯笼谈论越传越远,有人说这灯笼里面是浸了酸,有人说点了那灯笼就中了化毒学物。总之,短短几日内就传遍了附近的几个镇子。柏老头上街的时候总是被人指指点点,还遭了唾沫,后来就不见他影子了,大概是不敢上街了。
六月十三日,柏家的院子里面突然传来一阵尖叫。邻居进去一看,柏老头吊死在那大槐树上,惠嫂在底下抱着他的双腿疯了似的叫。惠嫂是真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