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家”的感觉_人狼传之红殇 - 海棠小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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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家”的感觉(1 / 1)

她对一切都感到新奇,从我冲洗伤口的办法到家里的一应摆设;从屋里到院外,光着脚蹦蹦跳跳地看了个遍。我换了件衣服,拿上些钱去“代营食堂”买了早点,而后又笼着了院子里的炉火烧开水,一连烧了几大锅、几大壶,热腾腾地装了两大桶,又随手找了几件自己的旧衣服。

“吃完饭先洗个澡,凑合换上,我出去一下……看什么?我锁门。谁叫门都甭理他。”

当我拿着为她新买的衣服鞋袜毛巾牙刷回来时,她已经洗过澡,穿着我的衣服,象个水淋淋的布娃娃一样静静地坐在屋里。手里捧着一大堆专门为她新买的东西,她哭了,紧紧把散发着崭新气息的网兜搂在怀里,低着头“呜呜”地哭个不停,怎么也劝不住,直到我洗刷完毕重又回到屋里坐定,才算告一段落。

“又怎么了?”我打开新买的香烟,抽出一支点燃。“穿新衣服还哭,头回见!”

她抬起泪眼凝视着我,“长这么大,这是我第一身新衣服……”

我弹烟灰的手停在半空僵住,“是吗?那以后还会有第二身、第三身、第好多身……以后,跟以前就不一样了。别哭了啊!我可不愿意老见人哭。快去屋里睡个觉吧,折腾一宿了,睡醒了换上新衣服,晚上,咱吃一顿,庆贺小芳搬新家……

她累极了,睡得很熟。我也勉强在外屋歪了一会儿,睁开眼已是中午了。

初秋八月的下午,日头依旧很毒,蝉儿在树上不厌其烦地唱着那只有一个音阶的千年老调。邻家的窗户都开着――他们一定已经知道我这儿又来了“女客”。不过自从上次姚金平来过之后,邻居们对我的目光由不屑和提防倒转而平和了,甚至后院几个十三四的刚长出胡子茬儿的小毛孩儿不顾家命,毕恭毕敬地开始跟我打招呼。虽然他们的“敬意”是源自于那种病态的崇拜――对流氓的崇拜,但也可以使我在院子里进出时好过些,至少有个呼应。

在他们眼里,姚金平是个高不可攀的、隔着几丈远就能让他们大气都不敢出的大人物……就连二军也成了倍受尊崇的“军子哥”,我则更是深不可测的“巨顽”。他们可能压根儿不知道还有柴松、段恒这样的人,还有“六条棍”,更不会知道还有叶子。

我买了些酒、熟食和罐头,顺便弯了一趟二军家想邀他晚上过来喝酒,他没在,于是只好提着网兜回家。一进胡同就见后院和邻院的六七个半大小子在树荫下扎着堆,其中几个正在往树上剁锯条,两个在欺负一个过路的小学生,三个围着胡同东头一家的女孩穷逗。女孩大约十二三岁,胸前刚刚突起,大概是上完厕所往回走时被堵住的,绕来绕去就是躲不开,急得脸通红。

“嘿!干吗哪!”我轻轻吼着走过去,一大帮人跟定在了那儿似的全僵住了。

“别瞎逗!”我一边走过去一边说着,被嘻打的小学生和被围堵的女孩子还愣在当场。

“看什么哪?还不赶紧家去,傻孩子!”这才一东一西各自跑开。几个小胡同串子稀稀拉拉站成一排,“枫爷”“枫爷”地叫着。

“别瞎叫,让你爷爷听见打死你!”几个人喏喏连声。

“往后别老欺负人,还在家门口儿,要逗远远逗去……”

“是是是……”

“枫――哥,抽烟!”一个比较大些的邻院孩子递上一支满不错的香烟。

“小丫的,什么时候学会抽烟了?”我凑着点着了火,“烟还不错,洗来的吧?”

小家伙“嘿嘿”干笑两声挠挠头,“枫哥,家里有客啊?”

我点点头。“小心点儿,瞧吃亏……”

“是是是,枫哥说的准没错儿……哥儿几个吃不了亏,只要一提‘枫郎那院的’,十个有九个都扭头了。”

“混蛋!”我抬手给了他一个脑倍儿,“哎哟……”这小子疼得直咧嘴,一只手使劲搓着额头。“谁让你跟人提我的。还挺牛x,还什么‘十个有九个’,剩下那个就要了你的小命儿!不知死的东西!以后别跟人提我啊!提不好你们倒大霉了,我没事儿,知道吗?”喏喏连声。“姚金平知道吗?”连连点头,“有事儿提他,比提我管用!”“是是是……”

“过来……”我每人给了他们一块钱,“算我求哥儿几个,往后别提我,少闹事儿。缺钱,一块两块的找我,别到处惹祸,知道了么?”几个人很高兴地接了钱,纷纷道谢许诺。“还有哇,我家里有客的事儿跟谁也别说!”

“知道了……”“知道知道……”

话还没说完,突然“啊”的一声惊叫从院儿里传来。紧接着又是一声,好象是小芳。“救命!”――是她!我提起网兜顾不上理会那几个狗纳闷儿的小子直冲进院,奔向房门。邻居们有的从窗户伸出头来察看,有的被搅醒了午觉推开门张望。

“救命!――救命!”声音忽高忽低,在寂静的午后显得很吓人。好在门窗还都是紧锁着的。我开了门,随手带上冲进里屋。只见小芳紧闭双眼,双手死死揪住胸口的衣服,两脚上下狂踢,呼吸急促,满脸冷汗,嘴唇干裂,嘴里还在忽高忽低地喊着。

我抢上去抱住她,顺势坐在床边。一边掰她团紧在胸前的手一边使劲摇晃紧张得近乎痉挛的身体。“小芳!嘿!!醒醒!快醒醒!”

她倏地睁开双眼,俄顷定睛看清了我才停止了踢腾,背上的肌肉也松弛下来。“不怕,不怕啊,做梦哪!”我伸手抹去她脸上流淌的冷汗。她忽然抓住我的手贴在自己脸上,抓得那么紧,以至我都有点儿疼了。她的脸冰冷汗湿,呼吸急促。

“怎么了?作噩梦了?没事儿,不怕,现在没事儿了。”

“枫哥!”她忽然拦腰抱住我,脸深深埋在我的大腿上,抱得那么紧,好象生怕我跑了似的。“我害怕……害怕……”泪水滚落在我腿上,荫湿一片。

我轻轻抚弄着零乱的柔发,“别哭了,怎么又哭了,我没走……买好吃的去了……不怕,我这不就在这儿呢吗?”

她渐渐止住了哭声,使劲在我裤子上蹭干了眼泪,然后由着我扶着靠在床头。“别老哭了,瞧瞧你那眼睛吧,本来挺好看的,现在都快哭成烂桃了。”

“你才烂桃儿呢!”她不好意思地侧过头去,笑了――我又一次产生了那种已经久违了的,以为永远不会再有的感觉――家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