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自己为什么会有穿越这样的经历，方天明也好，西楼也好，都很迷惑，但这迷惑已经不能影响他们太多。抛弃“来自于同一个世界”这一层微弱的联系，他们依然有各自所处的立场，所要做的事。所以他们也并不能做到对对方全无保留。

所以方天明的拜访，比起探望老乡，其实是交结“将来的可能的权贵”的成分要大一些。但即使如此，方天明也并不是让会人心生厌恶的人。他的说话很朴实，行为也很适宜得体，既不失大商人的老到，又没有市侩气。

方天明说，他“以前”是个游手好闲的小子，书没读好，本事也没有学到。只是家中世代都是做烟花手艺的，自己也会一点，所以勉强可以靠卖那种违禁的土炮烟花混日子。就是那种要放在埋在土里的铁筒子来放的危险的东西。不过，也因为这样，他在依次意外中，就来离开了那个世界，变成了另外一个国度的一个小小的，卑贱贫苦的矿工。才十七岁，上面的大人都没了，下面却还有一个不满十岁的弟弟。

“那时候，除了震惊，还有一种世界坍塌下来的绝望感。”方天明说。现在他的脸上已经没有了西楼第一次见到时的憔悴，显得很有精神，也很平和。

“对了，你说过，你是喝醉了，才到这个世界来的？”方天明笑着问。

“那种事情不提也罢……”西楼微笑。

“什么事情不能提啊？”九色尖拉长着声音打断了西楼的说话，将她的脑袋横在了西楼和方天明的中间，转着脑袋打量着两人。

“公……阿九？”西楼吃了一惊，差点叫出名字。他已经很久没有见到甚至是听过这公主以及她的相关消息了，她这样神出鬼没，当真令人意外。

“是啊。听说你受伤了，所以我一回来，就立刻赶过来看你呢。”九色笑嘻嘻的说道。原来长时间不见，是因为这位公主“出差”办事去了。只是什么样的事情，要劳驾公主这样的身份亲自去做？何况还是表面看起来很不可靠的“小”公主。

不等西楼开口，九色就自己说了：“我去了江南。真是个好地方，即使是在冬天，也温暖如都城的春天。风都不冷。西楼你有时间，也该去看看。”她坐了下来，将侍女奉上的茶一口气的灌了下去，末了还表示舒服的呼了一口气。

趁她喝茶的当儿，方天明笑问了句：“你一个小姑娘，小小年纪就能去那么远的地方，真是不容易了不起。只不知道，你都去了那些地方？见了些什么奇景胜景？江南也是很大的，苍江以南之地都叫江南，总不能都去了吧？”他不知道九色的身份，而九色也没有表现出符合她身份的举止，所以方天明只将她当做了一般的小女孩，又见她活泼可爱，又天真，便生出几分喜爱来，是以才玩笑般问了句。

九色看他一眼，很不满他说她是小姑娘，但是既然他承认了她了不起了，她也就不计较了：“我去的，当然是最能代表江南之处，号称天下繁华，十分中此处却占了七分的江都了。”

“原来是江都。那去的可不是时候，那里该是春天去才好。这么说来，你一个小姑娘，大冬天的去江都做什么？”方天明依然没有发现其中的问题，依旧笑吟吟的问。

九色当然不会回答他，所以她岔开了话题：“自然是有事才去。西楼你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啊？都可以走动了。”

“托你的福。你是一个人过来的吗？”西楼随口问道。

“不是。”却不是九色的声音，西楼愕然的看向门口。大苍的太子一袭便衣悠闲的走进大厅。九色见着他，立刻道：“哥哥你好慢哦，我茶都喝一杯了。”

方天明悚然――这女孩子竟然叫太子“哥哥”？那她不就是公主了吗？他刚才跟她没说错什么话吧？

只听清流无奈的笑道：“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没规矩，招呼都不跟打一下就直接往人家屋里跑的。你那是什么表情？”最后一句话，是对西楼说的。

“我以为，殿下现在应该很忙才对。”西楼收回目光，边慢慢的说，边请太子入座。

“这个啊，俗话不是说债多不愁，虱多不痒吗？”清流边说边朝方天明微笑着打招呼：“方老板。”方天明脸色变得很难看，感觉就像是老鼠见了猫，不，是见了蛇。害怕之外还有嫌恶。

总之就是恨不得立刻跑得远远的就是了。

“原来殿下是以这种心态来处理事情的。那么，殿下放着债和虱子不管，到我这里来，不知是所为核何事？”西楼嘲讽道着。真不知道他是怎么当上太子的。

“不是，是我要来，才央着哥哥带我来罢了。”九色替自己的哥哥辩解开脱。不然有这样的老哥，她也很没面子啊。

“我只是方得了空，来探望探望你罢了。怎么？你不欢迎？还是，你在担心我？”清流笑笑，头几句话说得倒是挺能收买人心，后面那句怎么听都是流氓在调戏女子。西楼暗自翻了个白眼，道：“殿下能来，小人蓬荜生辉，那有不欢迎的理。只恐招待不周，惹殿下不快罢了。”

“有你在，再差的招待也是好的。”清流说，说得还一脸的圣洁真诚，西楼忍不住鸡皮疙瘩冒出来，寒得无话可说。

“西公子，殿下，你们慢慢聊，小人就不打扰了。”方天明终于找到个机会，想告辞了就闪人。西楼还没答话，清流却开口了：“方老板何必急着走？不打扰的，在下正想找个时间同方老板您谈谈。”

“殿下，小人的意思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方天明无奈的道。

“据我所知，现在已经不止一个人找你，要你那东西了吧？还是方老板有意要将此物另售他人了么？”太子的眼里闪过一道寒光，方天明抹抹头上的汗，道：“小人不会将这东西的准确配方买给任何人。殿下应该知道，这东西，放在民生上也就算了，产生不了大破坏，可若是按照殿下所想的那样，就恐怕是大害，尤胜于刀剑。殿下也不想背个千古罪名吧？”

“如你所说，那东西不易制造，自然不可能像刀剑之类泛滥。你又何惧？还是，你说的，是谎话？”清流紧逼不舍。

方天明道：“这…..小人真的发过誓，绝对不会让这东西拿去害人性命。那怕是一个两个，也是不许。这是祖训。所以小人就是让这东西绝于世上，也绝对不能买于可能将它拿去做殿下所说的那些可能杀人的武器的。”

“那么，你能保证你不说，其他的人也不会说么？”清流冷笑，现在烟火这东西，到处都是，他能独家多久？太子很清楚，方天明之所以一直不肯说，不管他有什么其他的理由，最重要理由不外乎是不想放弃独家经营火药所赚取的利润。

“一硫二硝三木炭。”西楼突然说。

方天明身体一震，清流不明所以的看着西楼，本来头在清流和方天明之见转来转去，努力的想获取信息的九色也停止了摇头运动，将目光锁顶定在了西楼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