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_东方女圣 - 海棠小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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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1 / 1)

话说吴美芳见胜海连手绢儿也不收,不觉动了真气,便厉声说道:“胜海,人贱物鄙,我在你的眼里算不了什么,所以你才这样刁难我,荼毒我。不要不识眉眼高低!”胜海满脸带笑,从容地说:“小姐,我是诚心诚意地待你,请你不要误会。”吴美芳仍不放脸,说道:“别小姐大姐的,我是狮子,怕我一口吞了你!”胜海一本正经地说:“这话从何说起,都是同学,情如姐弟,说不到谁怕谁上头。”吴美芳的气又消了些,说:“既是这样,大家选我当级长,你怎不举手!”胜海听了,禁不住纵声笑了,说道:“小姐,原来你为这个才将我的军。其实,你又错了――”才说到这里只见门帘忽地一响,史霞旋风般地闯了进来,大声说道:“这回我可拿住了,秦胜海你老老实实地陪礼道歉,千万别辜负我美芳姐的一片真情。”胜海听了十分尴尬,美芳倒咯咯咯咯地甜笑了。史霞一把夺下那手绢掷到胜海脸上说:“快收下,听我讲个故事。”胜海无法,只得将手娟折成几折放入口袋里,说:“无功受奖,惭愧惭愧。”吴美芳看他收了手绢,顿时脸上转了喜色,多云变了晴天。史霞道:“这不就好了。俗语说敬酒不吃吃罚酒,何苦来。”就找一个凳子坐下,向胜海、美芳说:“我讲个故事给你俩听:从前有个秀才,被阎王老子抓了去做鬼。正好阎王放个屁,于是他连忙一揖到地,进谄说:‘伏惟大王高耸尊臀,洪宣宝屁,依稀丝竹之声,仿佛兰麝之气。’阎王一听,高兴万分,便把秀才放了还阳。过了些时候,阎王抓了他去,已经认不得他了,他赶快自我介绍:‘大王忘记了,我是为你作过屁颂的秀才。’阎王忽然省悟说:‘想起来了,你原来是一个会写文章的屁秀才!’”说到这儿,她先自笑了。吴美芳也得意地笑过不住。胜海明知她在骂自己,于是哂笑几声道:“这个秀才并不会写文章,最大的能耐是拍马溜须。好,我也有一个故事献丑。”吴美芳抢先说:“不,我想起一个来了,我先讲。”于是不由分说接着道:“从前有个书生是出名的慢性子,他的朋友却是个急性子。有一天他俩拥炉读书,急性人的袍角被炉火烧着,慢性子人看到了,可他神色从容,慢慢站起,拱手行礼,然后不慌不忙地说:‘师兄,目下有件事儿,我三番五次地考虑,也不知该不该对你说,想直言奉告,又怕惹你动肝火,发威动怒,气伤脾胃,影响了吃饭,损害了健康;若不告诉你呢,又觉得对同学不忠诚,所以特地请你放宽容人之量,免动无名之心火,然后心气顺和地听我实言相告。’急性人早不耐烦了,火暴地说:‘直说不妨’。慢性人先打躬后作揖,意意思思了大半天,才说:‘是这样儿,咱们共用的炉中炭火,把你身上穿着的这件赖以美观和取暖的长袍烧着了。’急性人跳起来一看,哎哟一声,骂道:‘你这个憨东西,慢时你慢没什么说,如今是该果断的时候你还慢,真是迂腐透顶!”史霞听着,拍手大笑道:“讲得好,他枉是个读书人,连‘好花堪折只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也不懂。”胜海也笑了,慢慢吞吞地道:“讲得也好,批得也好。不过慢性人虽然不好,到底还是他救了急性人呢。现在我也凑趣讲一个。你二位讲的是古代的,我也讲一个古代的。”说到这里,只听美芳的妈妈何太太在门外口叮咛道:“美芳,你爸爸吩咐:夜深了你的学友不必回校,就住他对面的房间里。”美芳一面应着,一面向胜海说:“听见了没有,连爸爸也欢喜你哩。”门外何太太走了,胜海接着说:“你们的故事都没名没姓,我呢,讲个历史人物,因为史小姐怕虚的嘛。宋代大文学家欧阳修,晚年告老在家。他们家乡有个秀才,并无什么学问,只好卖弄文才。有一天他想去拜访欧阳修,可巧他们路上遇着,彼此不认识,也没有及时说破。行完路又上船,秀才诗兴大发,吟诗道:‘二人同上舟,去访欧阳修。’只说这两句就没下文了,为难半天,欧阳修接了两句:‘修已知道你,你怎不知羞。’秀才听了连赞:妙句,原来您就是――”语未了,吴美芳已解其意,脸刷地红了。史霞正鼓掌叫妙,美芳给个眼色,她才猛然明白过来,就带笑直指到胜海脸上质问:“你真坏,编派着骂人!”胜海笑着解释道:“不必多心。这是古事,现代人何必对号入座,自找麻烦呢!”吴美芳转怒为喜,浅浅一笑道:“我提议不讲这个了。”说着打个哈欠。胜海趁机看一下手表,说道:“十二点了,我走吧。”吴美芳嗔道:“你又不耳闭,没听我妈妈刚才的话嘛。深夜独行不安全呀。”胜海只得屈从,到指给他的房里睡去了。美芳留史霞同榻,说了许多私心话儿。

转眼间暑假到了。一天,黑河县立中学像过盛大节日一样装扮得焕然一新。气势夺人的学校大门两旁,八杆五彩大旗招展。直达校院深处的青砖主道,被打扫得干干净净,一尘不染。主动脉道两侧的标语牌上,新贴了红绿间错的巨幅标语,给掩映在挺拔的白杨、遒劲的梧桐、袅娜的垂柳之间的栉比鳞次的楼房瓦舍、厅馆亭榭,增添了肃穆、深邃、雄伟、庄严的情调。在花圃中亭亭的杜鹃花,石榴花、白兰花、茉莉花、栀子花争妍斗媚,团团的石竹、石蒜、翠菊、睡莲、芍药、福禄寿、晚香玉、千日红、美人蕉,溢彩流光。三三两两的学生并肩挽臂,盛装艳服,来往校园,出入于教室。原来今日要开大会了。大会场安排在操场北端的礼堂内,主席台用青幔围起,左右摆着八盆应时鲜花,台檐口的巨幅横帘上工笔楷书:“黑河县立中学欢送毕业生暨春季大比赛颁奖典礼大会”,二十一个斗口大小的黑字。

上午八点大会在乐曲声中开幕。此刻原县长杨叔农已升调出去,新任县长系原教育科科长吴东山,新任的教育科长系原教育科副科长史则嶂,以及由国外归来的任应节任少先生现为本县商会会长,均应邀出席,就座于主席台上。大会开始鼓乐鞭炮齐鸣,息止之后,即由高琛校长致开幕词,接着吴县长,史科长都讲了话。以下轮到任少先生,学生对这位闻名、未见面的华侨景仰备至,一个个都伸长了脖项恭听。这任少先生,身着西装,脚下高腰皮鞋,戴着金丝眼镜,拎着公文包,俨然富老板派头。他傲然不群地出到台前,对得奖的同学恭维几句,然后转了话题说:“当今世界哪国最好?外国最好,外国的月亮比中国圆――”才说到这里,台下就骚动了,接着有两张纸条从台下传到台上高校长手里。条子写得很不逊,道是:“满口喷粪,请闭狗嘴!”另一张条子是:“滚你的蛋,炎黄子孙的贩类!”高校长看了条子,神情肃然地走到任少先生身旁,悄声说道:“学生们要求休息。”任少先生一振精神说:“好的。”遂向台下招手说:“我是本县商会长,同学们后会有期,古得白。”猛一转身,正好与坐在台边的赵去非老师眼神相撞,任少先生脸色一变,慌忙退到一边,半晌才向邵老师问:“他是何人?”邵三镇以为他问的是校长,便漫不经心地答:“是校长。”任少先生这才恢复了精神,往藤椅上一躺,喷云吐雾起来。大会下一项是授奖,秦胜海、伍独贞、吴美芳、刘翠花、王前进、史霞齐到台上领了奖品和奖状。这时鼓乐暴响,大会闭幕。

原来任应节任少先生来黑河县之后就营造了一座阔绰的洋行和别墅,还担任了县商会的会长,成了邑中名流,不久好心人又给他牵线搭桥,介绍了一位太太,日子过得幸福,生意也十分红火。

这次开完会回来,一路上心神不定,到家妻子吴香兰看他脸色不正,问道:“你这是怎么了,狼狈的不成模样,有人欺负你了?”任少先生定稳了神说:“偌个大黑河,上到县长大人,下到庶民百姓,谁敢惹咱。笑话!是患了心病,快拿茶来。”吴香兰忙捧过茶说:“听人说你不像话,在外头干坏事!”任少先生说:“我怕谁!什么坏事!我是为了洋行。你想想――”忽听门铃响,院里有人进来。任少先生脸上陡然变色,身子也颤起来。赶快走回里屋睡下。吴香兰赶快出来,将来人迎进屋内。来人进屋落座,自述来意道:“我们几个是中学的学生,现已毕业,特来拜访任少先生。”吴香兰忙说:“不巧得很,他任少先生有些不自在,睡了。”王前进忖度无法攀谈,只得辞出。任少先生听得人走远了,便从床上一骨碌爬起来,问:“走了?”吴香兰说:“走了。你今儿怎么了,疑神疑鬼的。”任少先生笑着说:“没造化。这是病,我的小乖乖儿。”吴香兰也就没说的了。

话分两头。王前进拜访不遇,正领着学友们往回走,回身向高红民说:“你是绿芽社的笔杆子,就写一篇访问华侨的文章,寄报社里吧。”同学们也一致赞同道:“红民的笔够厉害的,除秦胜海全校学生真没一个比得上的。”高红民意思了半天,慢慢吞吞地说:“还是让胜海写,我见了他,小巫见大巫,出不来文章了。”其中一个学生说:“马正洁也行。”王前进连忙拦住,把嘴一撇道:“不找他,他太坏。”经他一说,大家默然。高红民驳道:“你前进老兄也太好污人清白,他马正洁去年在街上拾了包钱都交给学校了,失主认领后,要求高校长登报表扬,可惜没登出来。”王前进故意问:“你知道为什么?”高红民说:“天知道。”一句没完大家对马正洁议论起来。王前进说:“好了好了,我告诉大家他是小偷。他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还想上报哩!黄鼠狼想吃天鹅蛋。”高红民不满地道:“马正洁爱化学,他曾把学校的试管拿回家一支作试验,为这事你小偷小偷的叫人家有什么意思。再说伍独贞当社长,你说人家爸爸当过犯人。”王前进作色道:“你娃子懂个什么?”一个家住无妖村和蒋玉连是邻居的学生接着说道:“伍独贞就是好,她跳水救过我村的一个女人,连一个月的伙食费都给了人家,请问你王前进做过对公众有益的事没有?”王前进答不上来,高红民学着他的声调说:“我是个病鸭子呀!”话未了,同路的学生几乎笑软了。王前进脸一红,搭讪道:“都是伍独贞的好模样把你们引坏了,一个个都向着她这黄毛丫头。”高红民拍手接着道:“前进学兄说的千真万确,我们都被好模样引坏了,而你果真是个坐怀不乱的柳下惠,连唾在脸上的唾沫吃了还说好香呢!”王前进一听这话,不觉心头大怒,把脸一寒,快步向前走了。

这话正着了王前进的痛处。原来王前进对独贞垂涎已久,故每每讨好以取悦独贞。但伍独贞自重自爱并不理会。去年王前进以学生自治会的名义,给伍独贞赠送奖学金,他事前通知独贞在观险亭中等他。独贞坦然如约,他王前进醉翁之意不在酒,几句话未了,就拖住独贞往隧道中走,独贞急怒之下,啐了他一脸。他非但不恼,还用手抹着吐沫,用嘴吃了,嘻笑着说:“好香,再舍点我吃!”这情景正好被躲在隧道口斜对面的一颗月季花下读书的高红民看得清清楚楚。事后高红民虑及关系重大,不曾向人披露,一直保了几个月的密。谁料想今日他高公子忘了情,溜了嘴,竟把这丑事宣泄出来,王前进怕东窗事发,为何不动怒呢!闲言打住。

且说王前进又走了一段路,忽然止步回身,面对高红民两眼放着咄咄的光,威压地说道:“你高红民说的是什么话,完全是……”高红民说后,正悬心自悔,见问,便趁机打个圆场,哈哈一阵遮掩道:“人生于世,有严肃有活泼,有真有假,才算得上有趣。难道只许你信口开河,不许我随意雌黄,只许你州官放火,不许俺百姓点灯!我这儿略试锋芒,你那儿就心胆俱裂。同学见面如对严师,枯燥乏味,岂不是大笑话。”于是学着戏腔,唱那郭艾陪情的一句:“公主呀!你看这儿人来人往,行礼多有不便,你,你就饶了我,笑了吧!”王前进听他这几句掩饰得天衣无缝的话,不觉喜从心来,一腔疑虑冰化雪解,于是顺坡下驴,强自笑道:“你真是巧舌如簧,如说六国不反的苏秦了。”大家哄然一笑,另转话题,回校。

再说独贞在史霞领着吴美芳找上门质问她关于校花的事以后,着实伤了好大一会儿心,好在她有气量,自宽自慰也就过去了。谁知半个月后,史霞竟又找上门来,质问道:“你伍独贞为什么还不把校花让出来?”独贞正要解释,她却抽身走了。独贞受了这无端的气,感情失控,不觉大恸起来,心里数落道:“独贞啊独贞,你是不会做人,还是别的缘故,生活中总少不了许多挂碍。果真是人在屋中坐,祸从天上来么?”正哭到悲切处,程美丽、傅娜两人来了。二人见状大惊,急叫道:“贞姐,你是怎么了?”独贞气塞咽喉,说不出话来。傅娜扯住程美丽道:“了不得,贞姐姐一定中邪了。咱这个学校原是前清的黉学,里头死过好多秀才。这几日独个儿在屋里,她禀气又弱,怎不招邪呢!美丽姐,你快拿个主意来。”程美丽走到独贞床边,在床沿上坐了,轻轻捶着独贞的后背,缓声道:“贞姐,你到底说呀,话不说不知,木不钻不透。你有病,是疼,还是中了死秀才的邪!你说出来,我们好裁处呀!”独贞止了哭,抽咽道:“美丽,傅娜,你俩用不着惊慌,我是气攻心窍,精神失控了。”程美丽道:“你的病刚刚好,不想些开心事,图早日恢复,老这样岂不一损身体二误学业。贞姐什么事让你这样烦恼?”独贞稳了神,长叹一声道:“前进、史霞带着吴美芳来,一见面就指名儿质问我,校花是不是你当,我再三解释,她都不听。今儿她又来,叫我让校花,这不是明明欺负我。”程美丽听了,咯咯的大笑起来,说道:“这是一句笑话惹的事,都怪史霞这头昏鸭子。”独贞听着越发不懂了,就问:“我不明白你的话。”程美丽不笑了,看着傅娜说道:“小娜儿,你记得么?本期开学时,正好贞姐的一篇文章上报,同学们议论说:伍独贞人有人才,貌有貌相,可以当校花了。我说,真的,要选我得投她一票。许多人也这么说,大家闹着玩。史霞来了,赶着人打听什么事,谁抢白她说:‘伍独贞当校花了,你又没那资格,问什么?’如今史霞昏了头,翻陈年流水薄子,拿棒槌当针用,你信她胡闹!”独贞说:“原是这样儿。那么吴美芳我也不认识她,来找我是啥意思,见了面就冷嘲热讽,满有敌意,斗架鸡似的。”程美丽笑着道:“你不用太细心了,管她斗架鸡不斗架鸡,你走你自个的路,让别人叫劲儿说,反正身正不怕影子歪。”一语把独贞招笑了,说道:“美丽,我这个人总是比别人事多,有时儿竟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叫人不解。”傅娜高兴地说:“美丽姐真巧,把贞姐的病治好了,心病终须心药医嘛。”程美丽正色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堆出于岸,流必湍之。姐姐你是被人嫉妒了。再说史霞这个人别看是科长的千金小姐,现在看来不是一个好东西,我经常见她跟在美芳的屁股后头叽叽喳喳,巴儿狗似的。往后不老实,我总得给她点颜色看。眼下世风日下,吃软怕硬。贞姐,你心慈性软,所以就常常多事,你若能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像我这样儿,看谁敢来欺负你。”独贞细品量一番,说道:“丽妹,你的话有点理儿,我的性格真的软么?”说着抿嘴一笑。程美丽也笑着说:“总有软的一面吧。”一语未了,刘翠花慌张地进来,报告道:“我的天,又出奇事了。招了许多人,你们看不看热闹。”程美丽站着说:“傅娜,你人小守着贞姐,我去去就回来。”说完拉着刘翠花就朝外走了。不大工夫,她二人就回来了,程美丽未语先笑道:“我们的王干事又出洋相了。”略一打停,接着往下道:“王前进怕今年考试名落孙山,就站在教室外,眼望蓝天祷告:‘天地佛祖诸位神仙在上,我学生王前进眼下就要考大学,仰望诸神护佑得中,学生定要建造庙宇塑装金身’。谁知他背后站着孔令生。孔令生就学着他的样子叫大家看,招了许多人,二人就吵起来了。”独贞,傅娜听了,都不禁好笑起来。正说着话,刘翠花一愣神,失惊道:“听,又吵了。”四人刚走出女生院,却正好撞见了胜海。她们问:“又吵什么?”胜海边走边答:“有人说马正洁偷人家的自行车了。”说完便匆匆走了。她们四人也尾随着向训导处走去。

训导处办公室里,雷鸣达主任正耐心地和马正洁谈话。级任老师邵三镇坐在一旁,马正洁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道:“这事不是我干的。”雷主任说:“丢自行车的学生报告说是你偷的。你说一说昨晚上你是不是在宿舍里?”马正洁道:“昨晚上我不在宿舍里。家里托人带信来,说我爹病的厉害,叫我立刻赶回去。”雷主任问:“你请假没有?”马正洁答:“因为叫的很急,我没来得及请假。”邵老师冷冷地道:“你既知校规,为啥明知故犯。嗯,是什么意识?孽海茫茫回头是岸,何去何从,任你抉择,倘顽固不化,我马上打电话叫警察来抓你!”那目光的逼人,那气势的凌厉,那氛围的凝重,即使是老油子也毛骨悚然,何况马正洁是个未见过世面的毛头学生呢。邵老师接着说:“你怎么不说话呀。雷主任,我打电话报告警察局。生成的贼骨头,你可怜他有什么用!”马正洁听到这里,顶梁骨上走了真魂,放声大哭,结结巴巴地说:“是我偷的!”邵老师一听来了精神,和雷主任交换了一个眼色,遂改了口气道:“承认了好,我们给你条出路。”当下在窗外打听事的学生都感到意外,相互耳语道:“想不到他真会干出这事来。”有的人说:“邵老师真行,三唬两吓竟审出来了。马正洁麦糠揩腚,自找麻烦。”正纷纷议论,胜海、孔令生、王前进进来了。马贵才从人缝中挤出来,拖着哭腔道:“是马正洁偷的。恨铁不成钢!”王前进把手一拍,朝胜海说:“如何,如何?人眼是秤,你信不信。事实胜于雄辩。亏了我没信你的话为他辩护。”胜海、令生面面相觑。过了一会儿,孔令生撂下一句话:“白丢人。画虎画皮难画骨。”扭头走了。许多学生也走了。

胜海仍站在房外听屋里问话。邵老师说:“你怎么偷的,马正洁?”马正洁无回应。邵老师拍桌子说:“你很不老实。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呀!”说完就摇电话机:“喂,警察局,请派人来……”几个听事的同学一下子走净了。胜海的心也沉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