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部 九妹_欲望铜钱 - 海棠小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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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部 九妹(1 / 2)

徐河家的大宅,青砖碧瓦,高耸的围墙,从前厅到后院,要经过三个天井,

是徐家村最阔绰的私宅,据说已经传了五代,连族长徐江家的宅子,也无法跟它

相比。徐河是本县的名医,徐家世代行医,到徐天这一代,已经是第六代了。

徐天站在小院的围墙外踌躇了一阵子,然后被小玉拖着进了门。

在外飘荡又有个把月,徐天回到家中,又是一阵默叹。父亲徐河依旧在前厅

坐诊,来往的求医的人不多也不少,成天忙忙碌碌地;母亲一人在后堂操持家务

,洗涑清扫,温汤热饭。虽然徐河家中富足殷实,但从未使唤过丫鬟奴仆,这也

使乡民对这对夫妻,这个家有了更多的好感。

在前厅碰到徐河时,小玉还是勾着徐天的臂弯;到了后堂,远远地看见徐张

氏,她还是乖巧地松开手,然后朝徐张氏低声招呼了一下“姑妈”。一个懂事的

女孩子天生就很注意这些细节。

徐张氏看见小玉,笑了笑,这个小小的内侄女,是她看着长大的,从小聪敏

机灵,很少让爹娘操心,即便她不是自己的内侄女,她还是会很喜欢的,“进屋

里坐吧---你娘还好吧?”

“我娘都好。”

徐张氏点点头,又开始埋头分拣那些草药。

进了自己的房间,徐天顾不上洗涑,和衣就躺下了。

“天哥,事情办得怎么样了?”徐天摇了摇头。这是他的伤心事儿,他不愿

意多提。

小玉看到徐天不言语了,就问他,“在外头有没有碰到什么新鲜事儿?”徐

天这才想起来,从自己的怀里取出两个玉手镯,递给她。小玉戴了,觉得蛮好,

就亲了一下他,然后就坐在他的身边絮絮叨叨的---这是她最幸福的时光...徐天

拉着她的手,听着她说着的那些杂碎的事情,慢慢地睡去...

傍晚吃过晚饭,张铁匠夫妇从村东头过来探望---两家虽说是至亲,可也不

是太经常来往,大家还是各自忙各自的。张铁匠提着一个布袋,里头装着他亲手

打造的上好的新菜刀,还有居家常用的剪子什么的铁器。徐张氏也没有多客套,

拿了袋子进了里屋,取出那些铁器,往袋子里装了一些甘草党参,补药药酒什么

的。千里送鹅毛,礼轻情意重嘛---乡间的老百姓不会拘束于什么具体的礼数,

大家来往时也就是实在而已。

然后张铁匠到外头找姐夫聊天,而小玉娘跟徐张氏进了内屋聊体己话去了。

夜色渐渐深了,张铁匠夫妇开始道别,然后准备带女儿回去。

小玉娘看见女儿趴在徐天的床边睡觉,手里抓着两件玉手镯,就想叫醒她。

张铁匠摆了摆手,脱下自己的褂子给她披上,然后拉着小玉娘的手出去了。

张铁匠夫妇被送出门时,碰到小花。小花十六七岁模样,一身白底蓝色小碎

花的衣裳,着了小马靴,头上扎着一个大大的发簪。小花叫了声“阿姨姨父”,

低头进去了。乡间不似城里的官宦人家,加上徐家村的人世代习武,于礼节上并

没有什么苛求讲究。

小花的父亲,原是小玉娘的堂兄弟,后来入赘到徐家村,又不幸早逝,留下

小花这么个女儿。乡间为了亲密,小玉娘和小花娘结拜了结义姐妹---所以小花

又叫小玉娘为阿姨了。

送走小舅子夫妇,徐河在一旁叹气,而徐张氏却低头不语,两个人又不约而

同地朝徐天的房间望去---小花进去了这么久,居然还没有跟小玉斗起嘴来,让

她老夫妻俩有点儿惊讶...

有些该发生的事儿,好像总是要发生。徐河夫妇刚刚要合上眼睛睡觉,就听

到徐天房间里乒乒乓乓的打斗声。这就像夏夜入睡,朦朦胧胧中听到嗡嗡的蚊子

叫声,心理面明白只有公蚊子才会嗡嗡叫,并且公蚊子并不吸血---但还是不由

自主的朝它隐约停落的地方一巴掌拍去。

小玉和小花之间似乎也没有发生什么大事,在徐河夫妇赶进徐天房间时,小

玉只不过是右臂的衣袖被扯烂了;而小花却不过是头上的发簪被小玉抓在手上,

一头乌黑恍若瀑布的秀发散落胸前---徐天起身坐在床上,但是并没有做声...

徐张氏正要出言相劝,但是被徐河用眼神挡住了---然后被丈夫牵着手往回

走。

可惜有些事情是不由得你不去正视的,徐张氏憋了一会儿,有些忍不住了,

还是想返转身去劝劝,这时,乒乒乓乓的声音再次响起---不过这个声音并不是

来自儿子的房间,而是来自徐家祖祠,刺破寒夜的锣声随即响起。

徐河夫妇,还有徐天屋里的三个人很快地奔向徐家祖祠---锣声既是警醒,

又是号角,只要是徐家村的族人,听到它的声音,必须立即前去援手...

王知县在自己的书房接见了徐江。这很微妙。这说明县太爷已经当徐江是自

己人了,同时,这也向徐江透露出一些隐晦的暗示。

既然是老朋友了,一般的套话空话,尽可免去。徐江命族人将五百两银子抬

进书房,然后,有两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羞涩地迈进书房。

王知县并不大认真去看那一大箱的银子,这说明他颇有视钱财为粪土的雅致

;但是他又很认真地走近两个小姑娘,并且细细欣赏她们的身材脸蛋,这说明他

还不老,还是老骥伏枥的好男人。

徐江的族人退了出去,衙门里的老妈子也带着两个小姑娘转到后堂去了;这

时王知县知道,自己该讲一些冠冕堂皇的话了---一个当官的,不会做事有时并

不重要,但是他如果不会说话,官位一定保不住,即便暂时保住了,也必不长久

“老哥哥,你看看你,总是这样多的礼节...这个,我这个人,最讨厌繁文

缛节,也不喜欢张扬多事---你看,我要是不收下,不又象看不起老哥的面子了

吧?”王知县碰到熟人,说话一贯不拘礼数,亲切地很---然后,他端起一杯茶

,送到徐江的面前。

徐江半鞠了个躬,结果茶盅轻抿一口茶,“这么多年,徐家村仰仗大人的地

方太多---这不,又来麻烦王大人,真是过意不去。”

“斯人无罪,怀璧其罪---你们徐家村究竟有没有那个什么飞鱼玉佩?”

“大人取笑了,本村绝无什么飞鱼玉佩,全是瞎传---真是害死人---已经有

好十几条人命啦。”

“可是有人告发,说你们徐家祖祠里就有这样的宝贝;还有人告发你们村里

有人通匪。”王知县虽然正在细品杯中的茶,那是武夷山极品的大红袍---可是

他的轻声细语,就像晴天霹雳,打得徐江晕头转向的。

王知县的话很妙,一则,如果确有此事,他自然是占了先机,压住徐江的阵

脚,将来论起罪来,还可多定他一条;二则,如果确系子虚乌有,那也不过是有

则改之无则加勉,总算一番好意,谁也不能怪到他王知县的头上。

一个宦海沉浮的官僚,总是要让老百姓在他面前服服帖帖,否则怎么可以镇

住一方呢?

徐江自然极口否认,并且说,“祖上有规矩,徐家祖祠一年四季,一天十二

个时辰,必须要有人值守---一是里头有祖先灵位,二是徐家在本县经营一百多

年,里头有前几朝的皇帝的几幅圣旨,有县府省部各位大人的字迹墨宝---不得

不用心值守---至于飞鱼玉佩之类的宝贝,断然是没有的...草民请大人明鉴...

也请大人到场一看便知...”

王知县沉吟了一小会儿,不管怎么样,如果徐家祖祠确实藏有宝贝,那不是

“此地无银三百两,隔壁王二未曾偷”;就算真的有,到如今这样的状况,早也

不会呆在那里了。但是事情真的蛮蹊跷,来来往往许多趟,徐家村的人已经为那

个什么飞鱼玉佩付出了十几条人命,就算徐江不来孝敬银子,自己也没有甩手不

理的道呵。这场沸沸扬扬的公案,还真得让他有些头疼。现在徐江已经报了案,

孝敬了银子,这个老狐狸就脱开了身,倒把责任全卸到自己身上。

“大人,您看是不是让我再挑两三个丫鬟送来...”徐江觉得这个贼官胃口

好像越喂越大,这会儿自己心里没底,所以就想加大砝码。一个人越想讨好他人

,就会越显得笨拙或滑稽可笑---王知县这时就想在这张满是皱纹的脸上狠狠给

他一个大火锅。

这时,外头的一个衙役探进头来说,“大人,不好了,我们在徐家村的人又

来报说,贼人又去了!”

王知县走过去,在那张气喘吁吁的汗津津的脸上,甩了一个大耳刮子---懂

得怎样向奴才示威发飚,是这位大人的全部学问里最重要的部分之一。

徐江虽说低眉顺眼的,可是谁知道他的心思是一些什么?王知县很讨厌这个

人,尤其是现在这个时候---他实际上已经派了大部分的衙役去了徐家村周围活

动,不过这些微服值守的酒囊饭袋,看来并没有给他带来什么好消息。

他虽然还在徐江面前大摇大摆,作威作福,可是王知府的密信里的严词切责

已经让他心里刺痛了好一阵子---还有那个掌管绿营兵的守备,一看到他那张像

个元宝似的脸,就会让他生气好几天。

王知县在书房里慢慢地踱来踱去,也许只有徐江这个老混蛋才知道他心里的

窝囊,可是他偏偏不能下手揍他一顿,不要说他送了一次又一次的银子和小姑娘

,即便看着他那张皱得象胡桃一样的笑脸,也下不了手去---举手还不打笑脸人

呢。

他决定不想见这个老混蛋,就挥手打发他出去---徐江如获大赦,行了一下

礼,出去了...

那个老妈子已经将那两个徐江新送来的小姑娘洗涑打扮整齐,送到书房来-

--王知县心里稍稍缓过劲来,呼出一口脏气,脑袋上的乌纱帽也不像先前那样勒

脑门了...他看着那个老妈子肥壮的腰,奇怪地笑起来...

尚威武馆的中兴时代马上就要来临了,起码孙信自己是这么想的。一个秉承

先祖衣钵的少爷,一个在江湖暂露头角的少年侠士,很快就要变成名闻天下的大

人物了,这不由地使他兴奋。他甚至设想到数十年后,孙子或曾孙在孙氏族谱上

浓重地写上一笔:先祖讳信公,英明神武,功勋卓着....之类的。

和合堂被县太爷的手下紧紧地盯死了,什么事儿也办不成;火龙会的方正安

已经死于非命,他的手下乖乖地找上尚威武馆的门来---但是孙信不急着去接收

它,因为乘人之危不是有名声的人干的。利益也要抓住,名声也不可不要。

虽然老太爷孙诚屡屡警告他,但这只不过是反映了他老人家胸无大志,墨守

成规的保守---天下有什么大事业不是冒险干出来的;没有风险的事情,就不可

能有什么惊人的利益的。不管怎么样,尚威武馆控制下的赌厅和妓寨,收成越来

越好总是有目共睹的吧---这也是孙信抵抗老头子唠叨最有效的事实武器。人为

财死,鸟为食亡。他有些越来越看不上自己的老头子了---像个小脚女人,谨小

慎微,何时才能登上功成名就的人生之巅,真是越混越回去了。

至于那个敛财好色,贪得无厌的县太爷喂得也够多了,就算一时半会儿要想

来插一脚,谅他也顾不上了---县衙大堂和火龙会在同一个晚上几乎同时着火,

这件事儿够他焦头烂额地忙乎一阵子了。

和合堂与火龙会有过过节,本县无人不知;而和合堂的刘刚暴死在县衙大牢

也是街头巷尾的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只要是稍微有些脑筋的人,就会想到这些

火都是和合堂的手下干的---至于那些想不通的人,想不明白的人,尚威武馆自

然也会放出适当的风声,让他知道,明白并坚信不疑。

孙信带着一些成功后的喜悦,自然带着些成功后的稍稍倦怠---这就好比一

个男人,终于搞定一个心仪的美女,然后望着美女娇羞嫣红的脸时的那一种感觉

。虽然报复的快感使他欢喜--只恨不可以与人分享。这就像一个突然寻到一座金

矿的人,只能躲到黑暗的角落里,自己静悄悄地乐它一阵子,而绝对不敢对他人

言语半句;或者象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刚刚将自己的初夜,献给自己最心爱的

白马王子一样,不可对人言传,可心里委实是甜蜜得不得了。

有人欢喜有人忧。王知县跟孙信就完全相反了,他甚至连翠竹和新来的两个

小姑娘都提不起兴趣。总算翠竹懂得他的心思,不断地安慰他,不断地曲意承欢

,这才让他多少振作一点儿。

王知县总觉得不踏实,人老了,疑心也就更重了--以至于在和翠竹缠绵的间

歇,也不忘朝窗外瞄一眼---他总觉得窗外有可疑的人,而这可疑的人,也很可

能就是来刺杀他的。

这一天他总觉得右眼皮啪啪地跳,坊间的传闻越来越离奇,甚至把飞鱼玉佩

的着落地延伸到县太爷的书房---所以说古代的帝王宁可冒着“防民之口,甚于

防川”的危险,杀他几个愚昧的老百姓镇镇邪。他考虑来考虑去,还是决定叫林

楠和陈桦两个人在书房外头不远的房子里值夜---他要的不仅仅是安然无恙,他

要的是固若金汤。

“有刺客!”王知县终于叫出来。可惜他的叫声并不是金钟罩铁布衫,刺客

还是不慌不忙地靠近他的床铺。翠竹已经惊醒,慌乱地试图披上衣裳;她没想到

王知县居然要将她的人变成他自己的衣裳,哪怕保住一会儿也好。

冰冷的剑刺入翠竹的肋骨时,她感到一阵的宿命的无奈的悲伤,感到一阵莫

名的冰凉的快意;她甚至在见到自己的血飞溅而出后,可以回首痛心地鄙视一下

她身边的那个男人恐惧而狰狞的脸...

王知县看着翠竹死不瞑目的样子,真切地感到自己的危机---他挥袖扫落林

楠献上来的两枚铜钱---他不需要这个,他需要将这两片铜钱的主人抓起来,折

磨他,吊死他,或者绞死他---这并不是因为他有着为无辜惨死的老百姓报仇的

欲望,而是因为这两片铜钱的主人,危及到了他的性命。所以说,有时候昏官也

能够为民着想,或者为民除害---只不过是他人搞不清楚他的真实的想法而已。

一个人遇到濒死的险境,总会开始回顾自己人生曾经走过的道路,王知县也

是如此---但是他毕竟是跟一般的人不一样,就像他经常给林楠和陈桦讲的那样

,“为什么我是科班出生,是个堂堂的七品正堂,而你们只不过是捕快而已”。

然而,真正令他骄傲和自豪的却不是这一些场面上的东西,是另一些令他充

满自信,充满快乐和充满希望的东西。

他朝窗外看了看,证实两位捕头确实是在外头忠心而严密地保护自己,然后

他才回到自己的床上---但是经过这样的激烈场面,没有人还能够安心地睡觉,

他自然也一样,所以他又回到自己的床上;然后摁动机关,床板悄无声息的开了

一个口;然后他从这一个口子,下到他的真正的“家”。

这个外人意想不到的“家”,是他经营十多年才初具规模的,以至于连几次

较好的升迁机会他都谦虚地承让了。

这个“家”就隐藏在书房不远的假山的底下,起初参与建造这个“家”的那

些人都以各种各样的方式“与世长辞”,所以他丝毫不担心有什么泄露机密的可

能。火折子亮了以后,“家”里的情形再一次展现在他的面前:“家”里的陈设

不多,就是一张床铺和几个破旧的铁皮箱子。他一般不轻易打开这些箱子,因为

他能够一件一件地记住里面的东西。

但是今天跟一般的时候不一样,所以他还是在最里面的那口箱子边上停下来

,然后小心翼翼的揭开箱盖,一束珍珠的亮光柔和地照耀着他的脸。在珍珠的底

下,他也记得清清楚楚,是一些水晶,翡翠或其它的玉器,以及各式各样的宝石

什么的---这些珍品他在接收时都是毫不在意的,可是献宝的人一离开,他就要

下到这个可爱的家,然后用贵重的丝绸或绒布把它们保存好。

王知县静悄悄的欣赏了一阵子,然后盖上箱子,然后回到自己的床铺;因为

一旦鸡叫天明,他还要做回刚正不阿,为民父母的好知县。

他躺在床上又叹息了一阵,因为在另外一口箱子里,还有两件宝贝---但是

是假宝贝,就是江湖和坊间相传的飞鱼玉佩和明月宝刀。他知道这两件假宝贝不

值钱,但是他还是很郑重地收藏起来---因为不听话,不肯爽快献宝的那几个人

,也因此付出了生命作为代价...来之不易的东西,他总是很珍惜。

同样夜不能寐的,还有孙信,他已经被自己构筑的海市蜃楼迷住了---不过

他不像王知县那样,处处显出贪婪卑鄙的恶心样子;他觉得自己应该象古代的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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