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爱与不爱都是错_秋千上的岁月 - 海棠小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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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爱与不爱都是错(1 / 2)

第三十三章

爱与不爱都是错

吃过饭,余文生陪白桢去了记者站。余龙多喝了两杯,睡了。余文玉帮忙打扫完卫生就去了汉口。

心馨洗过澡后,尽管劳累稍缓,仍感到浑身疲软,便默默地坐在阳台上望着星空,心里却被沉浮的往事纠缠得不能安宁。她睡不着,也不想去睡。虽然已是四十岁的人了,上了床余龙还是纠缠不清,结婚二十年的夫妻生活,就是在这种‘拉锯战’中度过的,任她如何约法三章也不行。她愈想愈困惑——“为什么要组成家庭呢?是为了伦理的必然?还是为了生理的需要?或者,是为了某种心理上的平衡?凭心而论,余龙极爱她,平日什么都干,对她几乎是百依百顺,但他只要上了床,那温柔体贴的劲,就一扫而空,只剩下了动物的本能。为此,她抗争过,哭闹过,但还是拗不过,完了事还得听他一句剜心剜肝的话:‘我象奸尸!’有时,余龙竟会恼怒地吼起来说:‘老子一生只爱这件事,你省着给谁用?’竟弄得两个孩子怔怔地望着他,不明白他在说什么。任她如何生气,过不了两个小时,他又会找个机会凑拢来‘道歉’,轻轻拍拍她的屁股,亲切地小声说:‘嘿嘿,晚上!’咳——这种男人啦——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难道这就是古今中外的夫妻生活?男人们为什么要求女人冰清玉洁呢?他们对爱情也会这么神圣?是不是事业上结合的夫妻生活,就不是这样的呢?”心馨想了许多年,也没想透在一幕幕窗帘后小房中的夫妻,是如何打发一年年春夏秋冬的。顿时,心馨又想起了白羽,二十多年来,每当她和余龙发生龃龉时,就会更多地想起他……她爱他,忘了他就是对爱情的不忠;而将他深藏在心里,又是对余龙的不贞。想到这里,她就痛苦得心都痉挛起来,恨恨地在身上乱掐——“我不是一个好女人,对爱与不爱的男人,都没有了忠贞”——在矛盾的思流中沉浮的心馨,随着思流漂浮到了二十多年前……那时,刚和白羽交往的心馨正处在激动与窃喜中,犹如一个含苞欲放的花蕾,正赶上绽开的季节;青春的火焰,象幽蓝的宝石,从她明丽的眸子里,泛出摄人的艳光;在那艳光里,闪动着一个年轻俊秀的男子,他和许许多多曾在她眼前闪过的,年轻男子并无两样,但在她的眼里,他风流倜傥,潇洒不俗,有股别的年轻男子没有的英气、倔气,和令她心旌摇曳的秀气。他凄苦的遭遇和诚实的心灵,勾起了她深沉的同情,挑开了她紧闭的情窦……心馨突然从回忆里闪回,“唉……二十多年了,原以为他已死了的,不想却收到了他的信!这封信既没有落地址,也没有留姓名,但赫然跳进她眼中的字:‘心馨,你好。我活下来了!’却让她心惊肉跳,坐卧不安!他是恨我还是仍在爱我?或是仅仅通个信息?在这二十多年中,心馨曾收到过他三封信,她不敢回信!现在,当她想找他时,却不知他在哪里!这封简短的信,却在她二十多年从未平静过的心海里,掀起了惊涛骇浪!她本想到阳台上静静心的,不想往事的利剑却无情地斫伐着她,记忆的冰川,溶成了汹涌的洪水,生的痛苦和死的欢乐,都已坠落到无底的深渊,只有记忆还活着,活得那么曲折、那么艰辛、那么苦涩……

夜色渐浓,正当心馨仍在往事的心海中沉浮时,一阵急促的开门声打断了她,惊怪地站起来问:“谁?”

“妈——”余文玉急冲进来。

“你怎么又回了?”

“外婆病了,叫你和爸爸、文生都去!”

“啊——”心馨慌忙地跑进房说:“余龙,余龙——,快起来!”

“什么事啦?”余龙睁开了惺忪睡眼。

“外婆病了——让你、妈妈、文生快点去!”余文玉在房外嚷起来。

“啊——”余龙惊跳下床。

※※※

小房中,沉重和肃穆的气氛,让人连喘息也似乎受到了抑制,肃立在房门口的子子孙孙,默默望着在床上直钩钩望着虚空的老人。说人生是‘赤条条来去无牵挂’是不确切的,来时充满了生的挣扎、生的呐喊、生的欢乐,去时却充满了哀痛、惋惜和牵挂!当三个儿子、两个女儿和他们的家人轮番进房探视时,她感到几十年的操劳终于有了结果,但她仍惋惜自己不久人世,由于生的喜悦、生活的乐趣,仍对她有吸引力,故而对正在逼近的死神感到恐惧……

小房外不时传来微小的嗡嗡声。那是儿女和他们家人的喘息?还是在议论她的存在,或是弥留给他们增加了麻烦?她睁大眼睛想听清房外在嗡嗡什么,但听不清楚。尽管她知道房外有十几个儿子、女儿、媳妇、女婿、孙子和外孙,但孤独感仍格外沉重地压抑着她,不由拼力动了一下身子,嗫嚅了一下嘴唇。

心馨忙凑近她问:“妈,你感到好了点吗?”

她闭闭眼,勉强地笑了笑。这时她感到身上有了活力,特别想活下去。但她看看连眼圈都没红的女儿,心里格外不是滋味。媳妇、女婿不哭,她可以想通。但儿子和女儿为什么也不哭?难道他们希望她早点死?他们呆在这里,不是为了安慰她、守护她,而是在做样子给外人看?于是,她想起了文玉。自从她病倒以来,日夜守在她身边的是文玉,哭得最伤心的也是文玉,她心里掠过一抹慰籍:“唉……只有文玉最好,也最孝顺……”顿时,她想起了一件未了的心事,便挣扎着说:“心馨,让他们都进来,让我看看,尤其是文玉……”

“嗯。”心馨刚对房外招招手,十几个儿孙就陆续地进了房,挤站到床前的十几双眼睛,齐刷刷地望定了她。

她的目光在一张张脸上逡巡着,平日见惯了的嘴脸,这时全变了,变模糊了,变陌生了,最让她恼火的,是那么多的眼睛里,只有期待,没有哀伤,仿佛在说:“你在这个世界上早已是多余的了,我们守在这里,只有一个目的、一个希望——你快点死!”她深深叹了一口气,停下了逡巡的目光,将放在床里的右手挪到被面上,摊开了手掌……

十几双眼睛,霍地跃向了她的手掌心。

“爸爸你看——奶奶手里有只金戒指!”年仅八岁的孙儿欢叫起来。

十几双眼睛似乎都在掂量——“嗬——这枚戒指有上十克吧!”

这时她看明白了——大儿媳的脸,转向了大儿子;二儿媳的眼,比刚才睁大了许多;三儿媳往前挪了挪,将小孙儿更推近床边。三个儿子中,就三媳妇生了个儿子,三媳妇的脸上,已露出了稳操胜券的笑容。可恶!她最不喜欢三儿子的新潮媳妇,平日恶言恶语,没给过她一点好颜色看,还想金戒指?哼,做梦!大儿子得到这枚金戒指是当之无愧的,大媳妇一年来不了三次,态度当然和蔼可亲,就是一连生了两个女儿!二媳妇长相标致,性格温顺,很讨她喜欢,但……那肚皮不争气,结婚几年了,连泡也没冒一个。心馨显得有点心不在焉。心香大概认定没自己的份,只是赌气似的斜睨着那枚金戒指。

“妈啦——”三媳妇终于忍不住,将家里的一脉单传更推近床头,欲全力挡住老人的视线,用从未有过的温柔腔调说:“妈呀——你想吃什么,想说什么,就尽管说。我们都守在这儿呢!只要你老(她不习惯地顿了一下)吩咐,我就去买!”但她的一双眼,却从未离开那枚金戒指。

她斜睨了三媳妇一眼,死也不宽恕地抬起左手,手背对着三媳妇摆了摆,指指文玉,拍拍床沿。

嘿,爆了个冷门!

刚才漠不关心金戒指去向的余龙,心一下跳到了嗓门口。十克!按眼下的金价,每克一百四十元,就是一千四百元。何况她老人家手上的金戒指是老存货,嘿嘿,那金价只怕还会看涨!

心馨也是一惊,她早算好这枚戒指不归她大哥,就归她三弟的,怎么轮到文玉了?

余文玉刚坐下,她外婆就开了口,活鲜鲜地,连哽也没打一个说:“文玉啦——我要走了,想来想去,就是放心不下你。”

文玉鼻子一酸,落下了眼泪说:“外婆,别乱想,你的病会好的。你说过要和我一块去公园照相呢!”

“等不到这天了。”外婆叹了一口气说:“文玉,我也不想和你去公园照相,只想你能听我的话……”

“外婆——”余文玉想起自己不听外婆的话,惹外婆生气的事,就哭得更伤心地说:“你放心,我听你的话。”

“嗯……只要你听我的话,外婆就把这枚戒指给你,三钱多重呢,喜欢吗?”

一双双眼睛更睁大了。

余文玉眯起眼望望金戒指,哽咽地说:“喜欢,外婆。”

“喜欢就好。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你老说吧。”

“别跟汉正街那小子来往了……”

“你老说什么?”余文玉惊睁大眼。

心馨吓得心都快跳出喉咙口了!她比她妈更了解余文玉。

“我不许你再跟汉正街那个个体户好!”外婆用尽最后一点气力,斩钉截铁地说。

余文玉停止了哭泣,伸直了腰,微皱起眉,怨咎的眼里,象要冒出两团火。

“快答应外婆啦——”余龙见文玉不吭声,急忙催促:“不就是一句话吗?”

心馨斜睨余龙一眼,知道这时最好不吭声。

大舅在哀求了,“文玉……答应外婆吧……鸟之将死,其鸣也哀;人之将死,其言必善。外婆是为了你好!”

二舅妈也温吞吞地说:“文玉,外婆最疼的是你咧,还没看出来?”

恨不得夺过金戒指的三媳妇也顺水推舟地说:“文玉,认了算啦——别让她死不瞑目!”金戒指反正到不了手,她的腔调也变了。

“姐姐,答应外婆吧,怪可怜的。”余文生眼里,噙满了泪水。

在等待文玉的回答中,小房里又归入死一般的沉静。

“文玉……”外婆也在哀求了。

余文玉感到了自己对外婆承诺的责任,也明白自己应该为安慰外婆尽一份孝心,和已包围在自己身上的压力,但同时却感到,内心的悲痛减弱了,因痛苦而紊乱的心绪变平静了、变清晰了,局外观地望望外婆,心想:“你这是何苦?临死还要拉我殉葬!唉……答应她吧,免得她死不安心。这也许就是我力所能及的事吧……啊——不!知道的是我为了让外婆走得放心,不知者还以为我想骗这枚戒指!”稍稍想了想,才平静地说:“外婆,这件事我不能答应你。他这个人,别说你一枚金戒指,就是一座金山,我也不换!”

外婆的眼,又直钩钩地望定了虚空,痰在喉咙里哽了两下,握住金戒指的手松开了,从身前滑到身下……

“妈——”心馨惊喊一声,扑上去嚎啕大哭。

“外婆——”余文玉也痛叫起来。

“你给老子滚出去——”余龙恼怒地要打余文玉。

大舅一边拦住盛怒的余龙,一边对他妻子递了个眼色。

大舅妈会意地去劝慰心馨,却悄悄地将那枚金戒指握进了手心。

在一旁冷眼瞧着的三媳妇,噘噘嘴冷言冷语地说:“哼,都他妈的半边人脸半边狗脸,小市民!文玉——我就喜欢你这德性,生命诚宝贵,爱情价更高嘛——一枚金戒指能换得到一颗人心?”

余文玉根本没听她三舅妈说的话,只是恛惶地站在一旁想:“我说的什么?我干了什么?是我错了吗?还是别人太虚伪?怀羽,怀羽,我怎么办啦?为了你,把一大家人都得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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