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彪点头附和。
左新录:“那就买吧,你是爷你说了算吧。常言道箪食壶浆......”
白容芳:“买酒。”
赵慕文;“有办法了!你们跟我来,全来啊。”他指着不远处的衬字烟酒杂货铺,店铺老板正站在台阶上哇哇哇刷牙。
(画外音:这个叫衬字的老板是个来自邢台的老贼。早年在河北老家赌钱赌得倾家荡产,最后把老婆也赌跑了就又开始偷。家里偷不下去了就沿着铁路线偷到了正定,随后又沿着正太路偷到了阳泉镇。在两条线上偷煤偷炭偷粮食,多次被路警抓住又是关又是打的。有一次他在货车上偷盗了一批烟酒糖果,这回,衬字老贼没把这些贼赃三瓜两枣销掉,而是来到了我们大县城开了这个烟酒杂货店。你瞧,还人摸狗样学会唰牙了。)
10左新录赵慕文等人挤进衬字的杂货店。
见一下子哗啦拥进这么多学生来,衬字的脸一下子就变得煞白。
衬字:“几位小爷,您买点――噢您要点什么?没日货,我这可没日货啊。”
赵慕文:“买酒。”
衬字:“几位小爷想喝拿一瓶得了,还买什么?”
白容芳:“你把我们看成什么人?”
(画外音:衬字老贼不怕警察,随便给警察塞盒烟塞瓶酒就打发他们滚蛋了,衬字老贼怕不谙世事的学生。我们曾不只一次查烧过他的日货和大烟)
“这是什么烟?”转悠进柜台里面的赵慕文弯腰拿起两条烟来,“喔,还有这么多的烟啊,衬字老板你发大财了吧?进这么多的货得多少本钱呐?”
衬字语无伦次:“帮人代卖,人帮带卖。”他伸手想拿回那两条烟。
赵慕文:“小爷我买了,多少钱一条啊?”
衬字:“这烟贵也不好抽,我给你拿一条哈德门。不要钱白送各位,交个朋友交个朋友。”
赵慕文:“贵爷我不怕。爷我有的是钱。就要这个了。”他隔着柜台把两条烟分别扔给左新录和朱彪。“给爷我打开看看,给咱死党每人发一支抽抽试试,看和哈德门比怎么样?哈德门爷我早抽腻了。”
衬字大汗淋漓......
左新录:“嘿,嘿,快看呶。日货,商标是《军用极光》,厂家是满州烟草株式会社,呸!我日你十八辈祖宗!烟合上还印着一个拿着长枪的日本鬼子呐。”
赵慕文:“是吗?”
朱彪在念自己打开的那条烟合上面的字:“《朝阳烟》,厂家也是满州烟草株式会社,嘿嘿嘿,你们大家听我念烟盒上这两行字啊――东亚一心完遂圣战......汉奸!这家伙是完全的汉奸?不但是卖日货,而且还替日本鬼子宣传圣战。”
赵慕文看罢,冲着衬字老贼那张恬不知耻还想狡辩的脸就是狠狠两个耳光:
“叫警察!抓汉奸!屡教不改今天就把他毙了。警察局要是再徇私枉法放了他,明天,咱就把全县的学生集合起来,堵他县政府抗议去!”
老贼衬字被愤怒的学生扔到了大街,他一边哭哭啼啼喊冤枉说我不认字不知道啊,一边用两只贼眼偷偷寻摸逃跑的路线......突然,他撒腿飞快串进了一条四通八达的小巷,几个学生去追......
左新录举着手里的日本烟问赵慕文:“这些东西咋办?”
赵慕文:“什么咋办?老规矩:全当街烧了狗日的!”
朱彪:“不如送给对面的部队。”
白容芳:“还有这铺子,人跑了咱给他看门?要不问问王教官?”
赵慕文白了她一眼,斩钉截铁地说:“抢!搬!看对面队伍要什么就拿什么。天塌下来我顶着。”
“好勒!!”大家开始风卷残云般地扫荡衬字老贼的杂货铺。
11.赵慕文带着学生们劳军时,王教官给自己找了一件最重要的差使:看管学生们扔在大街上的“武器弹药”。他在一包方方正正的“弹药”包上坐下,默默地打量着对面的部队:炊事兵做饭、每个战士轮流上前打饭、然后或坐或蹲悄没声的吃饭...一切都是那么井井有条;背后店铺门开了见店里的人要出来进去的,士兵们都闻声而起赶快让道,还要谦卑地点头说对不起唠打扰唠,除了炊事兵没见有一个士兵跨进背后的民宅或店铺半步......军纪是如此的严明。不时有骑马的通信兵从这边跑到那边,也不时有骑马的长官从他身边经过,王教官就站起来,但不知是否该向对方行礼,对方肯定是长官而且肯定是很大的长官,但他们的领口都没有军衔牌。对方莫名其妙地看着他这个看管着一堆莫名其妙“包包”的晋绥军中尉,而王教官也莫名其妙地冲着对方微笑。
12.赵慕文一手捏着两瓶酒一手拿着个大碗傻咧咧跑过街来到了对面的士兵跟前:
“来,弟兄们,喝碗酒壮壮行色。”
“谢谢老乡,可我们有命令,军务在身不得饮酒。”
赵慕文;“屁命令。我们送军队送多了,我陪上前线的弟兄们喝酒也喝海了去了。”
一跨盒子枪的过来:“真的,老乡。谢谢你,我们是有命令的......”
赵慕文:“你是当官的?”
“他是我们连长。”
赵慕文放下手里的酒瓶向对方敬礼:
“长官好。”
跨盒子枪的说好嘛好嘛,右手举在半空想回礼又忧郁不决放了下来,最后和赵慕文拉拉手算了事。
赵慕文:“你听说过‘箪食壶浆’吗?”
跨盒子枪的:“啥子?”
赵慕文:“你没上过学?”
跨盒子枪的脸一下子阴了下来:“么的。”
赵慕文:“箪食壶浆就是说:老百姓慰劳上前线的将士,挑着担子,担子里全是好吃的,提着壶,壶里装的好酒,给将士们吃,给将士们喝。不要你们钱。”他一边说一边比画。
跨盒子枪的明白了,他笑着摇头:
“谢谢老乡谢谢老乡,可我们有命令......”
赵慕文:“长官你就别命令了。你看天这么冷,战士们又穿的少,不多喝,每人喝一小口暖和暖和。”
跨盒子枪的还是摇头。
赵慕文:“没事。要不把你们最大的官叫来我对他说,他下得这是什么屁命令?!噢,是怕这酒里有毒啊?来来来你们看,我喝给你们看......”他一仰脖子咚咚灌了自己三大口。“怎么样怎么样?啊?没毒吧?”
另有一个跨盒子枪的见状笑着过来,当兵都起立站直。前者压压双手叫大家放松,对先头那个“啥子没的”说:
“盛情难却。让战士们每人喝一口......”
“噢――!”左近的士兵一阵欢呼。
“只需一口啊!谁也不许多喝,谁要多喝谁就给我全吐出来!”
13.左新录在给战士们分发香烟:
“光抽烟可别看烟合上面的字啊,那是日本鬼子的战争宣传。”
一士兵美美的抽着烟:“你放心,抽着日本烟专杀小东洋还要缴获几条三八枪,完了撒泡尿到鬼子脸上。”
左新录:“老总你们这是去哪儿?”
士兵:“去抗日。”
左新录:“那你们归谁指挥?”
士兵:“蒋委员长和阎长官。”
左新录:“我看你们这兵马不少,有一个团还多吧?”
士兵:“谢谢你,这烟不错。”
左新录:“你们当官的怎么不戴军衔呐?”
士兵:“戴那做嘛子?打仗又不管用。”
14.朱彪在给战士们分发烙饼:
“你们军长是谁?”
士兵:“也是我们四川人。”
“你们师长呐。”
士兵;“也是我们四川人。”
“那你们团长呐?也是四川人?”
15.白容芳在给战士们分发鞋子。她工作的很认真,专给那些穿着草鞋或鞋子破得不成样子的战士们发。
“合脚吗?穿上试试?”
圆鼻子士兵拿着鞋,象个木头人似的。
白容芳蹲下身,强迫性的脱掉圆鼻子士兵的草鞋......呈现在众人面前的是一双肮脏、粗糙、血迹斑斑近乎溃烂的脚。白容芳抹着眼泪左试右试,给那双脚套上了一双最合适的鞋。
“小兄弟,听大姐的话,晚上休息前要习惯用开水长时间泡脚,把脚洗干净。脚上的伤要治,跟医生要些酒精消消毒,再上些消炎药。”
圆鼻子士兵还象个木头人,不过那痴呆呆的眼里明显地有两行液状的分泌物在流出。
白容芳:“哭啥?想家了?”
圆鼻子士兵:“早没得家唠。大姐你会唱歌不?”
白容芳:“会呀。大姐最喜欢的就是唱歌。”
圆鼻子士兵:“那你给我们唱个歌吧,唱个歌我们就都豁亮了。”
白容芳:“行,那大姐就给你唱个《松花江》......”
圆鼻子士兵:“莫得唱莫得唱,太窝囊了。要不是东北兵一枪不放丢了松花江,小东洋也不至于打到这里。还好意思悲兮兮摸鼻子哭眼泪......”
白容芳盯着士兵背后的大刀:“那就唱《大刀向鬼子们的头上砍去》......”
众士兵哄然:“都唱了一万遍了。唱得二十九路军都败了,还唱个锤子......再唱就要唱我们,看我们是怎样砍鬼子脑壳的。”
白容芳看了一眼远处的赵慕文,毅然道:“那就唱个大姐最拿手的。”
白容芳清脆的歌声响起:
《梦梦》:
清清亮亮一梦间
梦见了媒婆子问门前
她来给我提姻缘
找下了一个好夫男
媒婆说罢回家转
第二天花轿到门前
我又梳又洗又打扮
急忙上轿到东关
不到一时到东关
下了轿来进了院
拜了天地拜祖先
洞房花烛成呀姻缘
梦儿梦得正香甜
鸡叫一声破团圆
老天保佑多保佑
明晚叫我梦梦圆
随着歌声出现了下列画面:
白容芳和几个女同学要来了好几大盆热水,分别给士兵们烫脚、搓脚,还跟赵慕文要来了几瓶酒,掏出手绢蘸着酒给战士们的脚伤消毒。
16.牺盟会的黄老师带着许多人来劳军,他们端着煮好的鸡蛋、嫩玉茭、苹果、核桃、大红枣......
县府的官员来了,随着他们到来的还有警察押运的好多辆大车,大车上满载着早该配给给部队的军饷、服装、枪支弹药和药品。
一个穿长袍流着小分头的中年男子溜出人群......
17.黑暗的屋子里,小分头指挥着一个女人在发电报:“嘀嘀,嘀嘀地嘀......”
18.左近的乡绅们来了,他们带来了劳军的活猪、活羊,还带来了各自的威风锣鼓队、舞狮队、舞龙队......
所有的一切喧嚣热闹都是无声的,只有白容芳的歌《梦梦》。
19.赵慕文和他的同学被巨大的劳军洪流推搡在一个毫不起眼的小角落彻底埋没,王教官把他们一个个捞出来,领他们拐进了大山的一条小路。那个说”啥子么的”跨盒子枪的军官和两个士兵一直警惕地盯着他们,尤其是他们肩扛背跨的神秘的“武器弹药”包。
跨盒子枪的军官打发士兵快去向上级报告这一可疑情况。
上级军官听完士兵的报告后皱紧了眉头,他命令司号员吹号紧急集合,部队立即出发。上级军官又转告县府的官员尤其是警察局长,指着天空提醒他注意防空。
20部队完全撤出县城后,县警察局安放在教堂塔顶的警报器响了:
“呜呜呜呜――――”
人们开始四散逃命,店铺开始上门版。
21.赵老爷家进城的大马车被警察拦在东关城外头,车上拉着两口硕大无比的木箱。车上的三个人都是身穿孝杉,他们是刘炮手、张马贼和胡联成。左家大叔牵着受惊的马“驭驭”地喊。
22.日本鬼子的飞机真得来了,炸弹带着尖锐的呼啸冲向刚刚撤干净的大街......
民宅被炸起火,赵记当铺被炸起火、老贼衬字的烟酒杂货店被炸起火......
一棵炸弹飞向乔老头家的后院,乔老头家的四个女人三个孩子正围坐在一起吃饭,饭桌中间摆放着一大盘子烙饼――乔家老大昧心藏起来没给部队的最后一盘烙饼。
日本炸弹在烙饼正中心爆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