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集

1.日本炸弹在省城太原城中爆炸......

（字幕：1937年9月21日）

日军的九架93式双翼轰炸机在十五架川崎95战斗机的掩护下旁若无人的投弹，看着城里手无寸铁的中国人被炸得血肉横飞，驾驶仓里的日军飞行员得意地狞笑（定格）

（字幕：三轮宽少佐，在日酋中享有“射击之王”和“攻击能手”美誉。他曾多次率机攻击北平、保定、石家庄和大同等地）

突然，七架标着青天白日国徽的“霍克2”战机象利箭般起飞，拦截......

驾驶仓里的我军飞行员怒目喷火,他高唱着《空军军歌》（定格）

（字幕：国民革命军空军第5大队28中队中队长陈其光）

凌云御风去，报国把志伸，遨游仑上空，俯瞰太平洋滨，

看五岳三江，雄关要塞，美丽的锦绣河山，辉映着无敌机群。

缅怀先烈莫辜负创业艰辛，发扬光大尤赖我空军军人！

同志们努力努力，矢勇矢勤，国祚皇皇万世荣。

尽瘁为空军，报国把志伸，那怕风霜雨露，只信双手万能，

看铁翼蔽空，马达齐鸣，美丽的锦绣河山，辉映着无敌机群。

我们要使技术发明日日新，我们要用血汗永固中华魂。

同志们努力努力，同德同心，国祚皇皇万世荣。

骄横的山轮宽根本没把陈其光放在眼里，掉转机头准备射击。这时，陈其光已经紧紧咬住了三轮宽的飞机，并占据了有利的攻击位置。狡猾的三轮宽一会儿压杆俯冲，一会儿蛇型运动，企图逃跑。但当他发现无论如何也都无法摆脱陈其光的追击时，顿时惊慌失措起来。就在这时，陈其光开火了。三轮宽的飞机应声中弹起火......陈其光随即和他的僚机冲进了敌人的轰炸机编队，一架93式被击中，驾驶仓后坐的日军飞行员脑浆四溅，另一个见大事不好掉转机头就跑......陈其光的飞机也被击中，鲜红的血溅满了三晋的天空。

三轮宽的飞机迫降在一块麦田。他刚从飞机里钻出来，就见四面八方全是手握棍棒和锄头的满脸怒气要生吞活剥他的山西庄稼汉......

三轮宽被砸成了一堆烂泥。

2.霹雷、闪电、暴雨夹带着葡萄大小的冰雹劈里吧拉得砸。

赵左甘井赵家厅堂，赵老爷万念俱灰地呆望着二儿子赵慕武的遗照。它被摆放在赵家祖宗的神主龛里，前面供着面做的猪头三牲，香炉里的供香在有气无力地燃着。赵老太太穿着僧衣戴着僧帽盘坐在旁边的蒲团上，手捏佛珠给逝者默念超度经。

小梅身着孝服，端着两碟青色的果子进来，她把东西放在供桌上，双手合十给赵慕武的遗照鞠了三个躬。转身想走，却被身后站着的赵老爷吓了一跳。赵老爷捏着大拇指和食指可怜巴巴地向小梅乞求一撮大烟，小梅虎着脸摊开双手表示已经一无所有。

赵家老四身着孝服进来，他饿了。想抓供台上的祭品，赵老太太翻白眼瞪他。赵家老四就把求助的目光转向他爹。赵老爷招手让他过去，温柔地抚摩着孩子的头，指着赵慕武的遗照向他讲解道理。赵家老四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突然，赵家哑巴老大顶风冒雨疯了似的跑回来，他也是身着孝服，一进院就捞起了一把铁锹，象是要和什么人拼命。进了大厅，哑巴老大伸展双臂比划着老鹰飞翔、落地的动作。赵老爷爱怜地拿毛巾，给哑巴老大擦脸上的雨水和汗水，安慰他别着急慢慢比画......哑巴老大更急了，他把手里的铁锹塞给赵老爷，自己象一阵风似的跑到后院厨房，掂了两把菜刀夹着两根大擀面杖跑回来。他把两根擀面杖分别塞给小梅和赵家老四，自己挥舞着菜刀比画着快来快来......

村里一定是出什么大事了――赵老爷皱紧了眉头，原本因悲伤和无奈而浑浊的眼睛刹那间射出了两道睿智的光芒（特写）。

正在这时，原本懒洋洋卧在厅台上避雨的大黄狗突然串向大门口狂吠不止。来人了，是佃户赵秋会，他手里提着一根扁担，他告诉赵老爷......赵老爷听罢明白了，他伸出三个手指，叫赵秋会赶快叫上三个人带上家伙来。然后赵老爷又伸出三个手指安排小梅，快回娘家叫你三个哥哥来，别忘了让他们都带上趁手的家伙。

小梅和赵秋会顶风冒雨跑出大院。

赵老爷边掏钥匙边跑向后院的窑洞。开锁进去，拖开四个粮食口袋，解开一个长布包，包里是两只崭新的汉阳造步枪......

（插入镜头）赵记当铺，

墨镜客人就桌上解开随身夹着的长布包，露出两支崭新的长枪，他的跟班随即从后腰掏出两把驳壳枪也放在桌上。

“还有你要的二百个铜蛋蛋。”墨镜客人指着长布包的一个沉甸甸的钱兜兜。“都在这。”

......

赵老爷娴熟地给枪里压满子弹，还是不放心，又抓了一把塞在自己大襟里......

3.甘井河边茂密的玉米地，被一架迫降的日本93式飞机压伏了长长的一大片。赵秋会领着赵老爷他们十几个乌合之众飞快地向那架飞机的着陆地跑去。

赵老爷撵跟在身后的哑巴老大、傻吃鬼老四和小梅滚回去别跟来，三个家伙根本不听，反倒都冲赵老爷前头去了，气得个赵老爷跺脚大骂......这时，左家的几个兄弟姐妹也都一一超过了赵老爷。

在一条土垄上，赵老爷的“部队”钻出玉米地，他们站在地沟边。他们看到了那个巨兽似的庞然大物――飞机，以及飞机屁股后面太阳旗下站着的一个活“鬼”。那“鬼”原来一直在无望地冲着四周的庄稼地挥舞着两条白围巾寻求救助，还不时蹲下身去安抚躺在地上的同伴――一个半死不活“鬼”。见到有人来了就象是见到了救星，他擦擦自己脸上的雨水高举起双手，冲沟上的人笑着说：要西要西。沟上的人看见的是：活“鬼”那两排吃人的洁白整齐的牙......

乌合之众们没有听也没有看赵老爷的什么命令。尽管赵老爷的嘴一直在蠕动：抓活的，抓活的，这个家伙我有用，这个家伙我要派大用场。尽管赵老爷的手臂一直在向他的“部队”说：冷静，冷静，稍安勿躁，稍安勿躁――哑巴老大第一个冲下沟，他挥舞着两把菜刀，然后是傻吃鬼老四和小梅，他们高举着擀面杖，接着是赵秋会的赵家兄弟、左家兄妹，各拿各的趁手家伙都冲下沟去......

活“鬼”脸上的笑容凝固了，他发现自己在一个病夫充斥的国度里遇到了一群最最凶悍的庄稼汉，他声嘶力竭地骂着：八哥呀路，愚蠢的支那人，我们皇军是来帮你们建设王道乐土，就本能地伸手往腰间掏枪......

“吧！”赵老爷的汉阳造响了，正中活“鬼”的眉心。

所有的一切都是无声的，只有天空的霹雷和骤雨。

4.教四团军训队的学员们行进到一处高高的山崖，他们停下来，欣赏着雨后的远山。

（左新录画外音：暴雨冲来了青翠,艳阳洒下了金黄。夏的颜色尽在这金黄和翠绿中交织。雨后的远山,看起来是那么的清晰,甚至那山上的点点翠绿都预示着勃勃生机。巍巍太行,行将亿年,风雨的交替,并没有使它感到岁月的沧桑。经过雨水的滋润反而更显其妖娆多姿。山上的翠绿,山下的金黄,好象在交相互应。那一湾湾的清泉,那三角头的青蛙,那不知名的花草虫兽,无不在揭示着太行山的神秘…山上环望那郁郁葱葱的群山,我们心中的豪情高涨,仿佛满腔的热血都沸腾了一样。）

5.风雨中，教四团军训队的学员们在高高的山脊上练习投实弹，弹着点是坡下的一块大青石。王教官在大青石前清理出一块一平米左右的空地，在空地的四周扎下了六根胳臂粗的树条代表日本鬼子。

王教官爬在泥地里做示范率先投出了第一颗：

“轰――”手榴弹在树枝圈里爆炸。

“赵慕文！”

赵慕文：“到。”

王教官：“投弹！”

赵慕文走到弹药箱前，从里面拿出一颗手榴弹，威风凛凛地叉腿站在王教官刚才投弹的位置，刚要旋开手榴弹的盖，就被王教官一脚踹倒啃了一嘴的泥。

赵慕文：“你干吗踹......我？！”

王教官：“方才我救了你你懂吗？白痴。离你前方二十米远就是六个端着枪冲你瞄准的日本兵。白容芳！“

白容芳：“到！”

王教官：“我问你，二十米你的射击成绩是几发几中啊？”

白容芳：“回教官的话，我没打过二十米的靶，四十米的靶我只打过四次，没一次脱靶，四发四中。”

赵慕文大悟：“......”

王教官：“卧到！拉！一、二、起身投！卧倒！”

“轰――”

6.夜幕下，走在回县城的路上。蓬头垢面的赵慕文他们早已疲惫不堪，但每个人的眼里都闪烁着着一种从未有过的坚毅光芒。他们彼此间互相搀着扶着，互相嘘着寒问着暖。

（画外音：他们的坚毅来自他们这天的经历：他们可以饥肠碌碌顶风冒雨翻山越岭跑百八十里路，他们的一天可以只靠采摘野果咀嚼野菜充饥，只靠舔舔脸上淌下的雨水解渴。他们还要射击、投弹，还要背着沉重的“武器弹药”象猛虎一样冲锋象兔子一样开溜逃跑撤退，谁拉在后面谁就要被骂被踢被打被“枪毙”。）

赵慕文跟在王教官身后，兴致勃勃的：“王教官，学生有一事早想请教。说良心话，依你的意思，你倾向三民主义还是倾向法西斯主义？还是那个……主义啊？”

王教官坦然道：“其实，这个主义那个主义，对咱中国文明的实际影响都非常有限，之所以能够大行其道，主要是因为咱中国这一百多年来在洋人面前屡战屡败而对我们自己两千年来的文明丧失了自信心，盲目地崇洋媚外。而所谓的主义就好象是为了打狗而顺手抄起的棍子，但现在有很多人就把这个或那个洋菩萨捧上了天。”

赵慕文：“你这不算是回答我的问题，我是问你倾向于那个主义？”

王教官：“什么主义能救国救民我就倾向什么主义……”

赵慕文：“你觉得法西斯主义怎么样？为了弄清楚什么是法西斯主义，我花了大力气研究了墨索里尼、希特勒和他的国家社会主义德国工人党……”

王教官：“记得那个一枪不放丢了东三省的大烟鬼逃跑将军吗？”

赵慕文：“你是说……”

王教官嗤之以鼻：“他就曾经自诩是个狂热的法西斯主义崇拜者，是不是滑天下之大稽？他也配？当将军的不好好琢磨怎么激励士气、排兵布阵，见了敌人连枪都不敢放，扔下家乡父老和祖宗社稷自己溜之大吉，反倒去崇拜这个主义那个主义的，反倒大言不惭地标榜自己信仰这个主义那个主义，有意义吗？也不看看现在都什么时候了，空谈真要误国吆。依我之见，十个只会花言巧语高喊爱国御寇、大难来临只顾自己逃命的元帅和将军，不抵一个拿起原始的棍棒和大刀武器去同敌人拼命的农民。”

赵慕文恍然：“学生明白。哎，王教官，你见过大公鸡打架吗？”

王教官：“什么意思？”

赵慕文：“我是看了《绥寇记略》才注意观察‘鸡矩’那个玩意儿的。说当年李闯王造反，手下有个文武全才的将军叫李岩，曾向李闯王提出过‘鸡矩’的忠告，劝他打下一处要保住一处，打下一城要守住一城，使之成为自己的‘鸡矩’。李闯王不听，自始至终没有建立起一块自己稳固的后方‘鸡矩地’。所以才招致刚被满清、吴三桂打了一拳就满盘皆输的惨剧。”

王教官：“你想说什么？”

赵慕文：“朱元璋的曾是一介草民。当他起兵攻打下现在的南京后，正因为他明智地采纳了朱升的建议：‘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才使这‘家无立锥地，身如蓬随风’的人，发展生产，扩充军备，徐图缓进，短短二十年功夫，由一个和尚变成明皇帝，建立大明王朝。”

王教官：“还是那句老话：时势造英雄嘛……可是，咱俩谁能和朱皇帝比？莫不是你想……”

赵慕文襟怀坦白：“‘不争天下之交，不养天下之权。’‘夫唯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古之所谓‘曲则全’者，岂虚言哉’。学生最佩服的是曾国藩的那两句词：‘倚天照海花无数,流水高山心自知。’”

王教官：“嘿。我发现你小子…这池子水是越来越…深不可测啦。你说得话，怎么我这当教官，听起来也这么费劲呐？”

赵慕文：“‘宁可少活十年，休得一日无权，大丈夫时乘命蹇。有朝一日天随人愿，赛田文养客三千’.带我们这些人打游击吧。还记得咱们在望月楼喝酒时你说过的那个战胜日本人的办法吗？‘破坏爆炸其交通、掠抢纵烧其物资、残杀毒害其殖民’。去我们靠山乡赵左甘井的大山里，就我们这几个人，只要一钻进去，我保证，鬼子来一千人也逮不住咱。小日本只有挨打的份，绝无还手的功。这在兵法上叫先占地利......”

王教官翻了他一眼：“蒋委员长说了：牺牲没到最后关头，决不轻言牺牲。军人就得以服从命令为天职！别耍小聪明。自以为读了几本经史子集、兵法要略就想封王拜将？秀才造反，三年不成。书生误国，还记得你们赵家那个纸上谈兵的老祖宗赵括的下场吗？”

赵慕文：“统一中国后的秦始皇还在看竹简，我的战国赵家老祖宗赵括他知道纸为何物的？既然他连纸是什么东西也不知道，又何以纸上谈兵？“

王教官：“诡辩！“

赵慕文嘴里嘟囔着：“‘道不同，不相为谋。’”他离开王教官转身去找白容芳。

7.“歇会儿吧？”有人提议。

“歇会儿歇会儿，我是一步也......挪不动了。”有人附和。

大家都不约而同停下。

王教官用沙哑嗓子恐吓：“鬼子来了，停下来就会被枪毙。”

朱彪：“我都被毙了三次了。再来一次，你干脆真毙了我吧。”

五个女生一路上早已被瓜分。此刻，有的在和男生嘀嘀咕咕，有些已经发展到卿卿我我。

8.白容芳对坐在她身边的赵慕文说：“土地主，来首诗词解解乏。拣本姑娘我没学过没听过的。”

赵慕文遵命，他端端正正跪在泥地里，两手合十微闭双目，思考了一会儿，他朗诵道：

宝髻松松挽就，

铅华淡淡妆成

青烟翠雾罩轻盈。

飞絮游丝无定。

相见争如不见，

有情何似无情。

笙歌散后酒初醒。

深院月斜人静。

白容芳听罢品味了一会儿，说：“青烟翠雾？现在天已经黑了，哪看得见什么青烟翠雾？意境不高，宝髻、铅华、深院…..想你那个童养媳妇啦？俗气，这个不好，不算，再来一个。”

赵慕文瞪了她一眼：

“山一程，

水一程，

身向榆关那畔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