泛起点点柔和月光,慕容凌霜绝色容颜上的弧度,更惟美了几分。柳眉似蹙非蹙,半含春水:“方才拿下的刺客,可安置妥当了,莫要惊扰了宫中之人。”颔首,允逸办事之稳妥,自然毋庸置疑:“臣弟已命人将那刺客暂且安置在冷宫后边废弃的宫室中,定是神不知鬼不觉。况且皇嫂身边的侍女已封了他的穴道,皇嫂大可放心。”“噗嗤”一笑,慕容凌霜面色稍霁:“影儿的手法之快,竟瞒过了王爷的一双慧眼。方才影儿可不只是封了他的穴道,顺带着,废了他的武功。此刻,他已与常人无异。”
允逸错愕的目光,自然在慕容凌霜预料之中,笑着为其解惑:“趁其不备时,影儿将我特制的软骨飞影针刺入刺客的穴道之中,半个时辰内若无解药,便会真元散尽,武功全失。距那时,怕也过了一两个时辰了罢。”颇为钦佩地点头,允逸自知慕容凌霜的聪慧天资,精通岐黄之术,却仍是吃惊不小。此时允涵亦风尘仆仆赶来,殿中两人这才收了笑语。
上前一步,允逸只是象征性地询问,至于答案,心下早已了然:“启禀皇兄,可要将那刺客带至此处审问?”半含怒意半含笑意地瞪允逸一眼,这八皇弟,此时还有心思玩这等游戏,倒是闲情逸致:“此事既不能声张,自然愈少人知道愈好。”
三人各自提了一盏琉璃宫灯,照着允逸的指引,寻了少有人烟的小道,折转而行。途经冷宫时,只觉阴冷异常。夜色笼罩之下,颇为诡谲。宫中相传的流言此刻似乎格外清晰,甚有人言前朝的后妃阴魂不散,故而冷宫时常是暗无天日。慕容凌霜虽素不信鬼神之说,然泼墨般浓黑的夜色下,确易教人浮想联翩。凉风一阵,慕容凌霜下意思地瑟缩了下身子,允涵立时觉察到,爱怜地将其拥入怀中。走在前边儿的允逸无意回首间,恰巧看到了这一幕,眸光一黯,蕴着旁人所不能察觉的晦涩。
几经辗转,方才到了拘押刺客的废弃宫室,只因此处着实难寻,倒也无须担心旁人知晓。破旧的木门在凉风吹拂下“吱呀”作响,仿佛风再肆虐些,它们便会轰然倒地,宣布寿终正寝。方才凶悍恣肆的刺客,此刻已躺在地上,奄奄一息,只能无力地呻吟着,却是徒劳。允涵的目光似天山上冻结了千年的寒冰,一旦触到,便会粉身碎骨:“说,是谁派你来行刺朕的?你若从实招了,朕便给你个痛快。”
满目的不屑,刺客甚至未将允涵放在眼里,自顾自地言道:“要杀要刮悉听尊便,何必多费口舌。”怒火腾得窜起,允涵对这不知死活的刺客早已失了耐心,允逸亦从旁规劝:“你是聪明人,自当明白审时度势,依你着刺驾弑君的滔天罪行,本该凌迟处死。然吾皇天恩,留你全尸,你却不识好歹,又岂是聪明人所行之事。”那刺客叹口气,目中有几分松动,口气亦软了几分:“罢了,话既说到这个份上,我便卖你们个人情,我乃是突厥少主谴来谋杀鹰昭皇帝的。”剑眉淡淡挑起,突厥?自允涵执政以来,鹰昭同突厥一向交好,突厥向鹰昭岁岁纳贡,然近日因边境几城不合,确有开战之意,莫非当真如此。
刺客说着不太流利的汉语,目光却是笃定得很:“将死之人,其言也善。你们没有理由不相信我。”慕容凌霜却捕捉到一丝难以觉察的狡诈,再看其相貌,顿时冷冷言道:“此处月光照不进来分毫,你的索格塔,也救不了你。”原本的笃定立时便作深深的惶恐和不安,难以置信的口吻,昭示着慕容凌霜并未想错:“你,你是如何知道的?”颤抖的声线,泄露了他此刻内心的慌乱。定定地望着地上的刺客,慕容凌霜并不打算回答他的问题,清冷的声音,极其残忍地宣布了他极力隐藏的事实:“你不是突厥人,你是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