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风在头顶盘旋，也不闪电也不下雨。老王知道自己正处于风暴眼。

早上有个女的打你手机。

谁啊？

号码没见过，我拿给你看。

老王殷勤地打开淑华的包把手机递过去，她拿眼瞄了下。

租房子的。

什么事啊？哦，你通知她要收房子啦？

恩。

怪不到呢。

怎么了？

气哼哼的。

你回她一下，我们不收了。

为什么又不收了呢？

吃饭！话怎么这么多！

收也是你火烧眉毛地要去收，这太阳还没下山呢又没头没脑说不收，你总得跟我讲讲清楚吧，好歹房子也有我名字啊！

哎！你这个人不让你问的事情削尖了脑袋也要问！还让不让人好好吃顿饭了？

丁冬，门铃在响，看来今天谁都不想让淑华吃饭。

找谁？

张老师。

小李啊，坐，坐。

不用了，我后面还有事。是来问问……

房子嘛，放心，我们暂时不收了，安心住吧。

你让我怎么安得下心，说收就收，说不收就不收！

你不用这么激动。一切照合同来办吧。我们那上面定得清清楚楚，我拿给你看……

合同你自个儿留着裱个框挂墙上慢慢看吧！我是来说一声，这倒霉房子我不住了！

不住了？

这是钥匙，要么你们出个人现在就跟去瞧瞧。别睡了一觉明天再赖我把冰箱空调弄坏了！

你找到其他房子了？

哎，就算是吧。

人家收多少？

张老师，这片儿再没比你收得高的拉！打头我还以为是遇到热心肠呢，什么呀，都最后水电煤什么都自理！说句公平话，阿姨，挣多少算多啊，退休工资不够让儿子贴啊，何必扣在我们穷学生头上呢？

你……

到底走不走啊，你们不去那我可走啦。要用的东西我都搬了，剩下的留给你们做纪念吧！

对方轻佻地挑了挑眉毛和老王打个招呼，转身就要走被淑华一把拉住。

站住！现在是你提前退租，给我赔偿。

还问我要赔偿？我预交了三个月的房钱还有一个月的押金哪，都没问你要，你凭什么再开口要赔偿啊？再叫你一声张老师，看样子早过更年期了，怎么说话这么好赖不分啊？怨不得说你们这儿的人口碑不好呢。这事儿打从根上说，你也就是因为托了爹妈的福生在这儿才能把我们这群外来户当狗耍！招之即来，挥之即去！我算看清楚了,反正你是地主，坐北朝南，我也就是个流动型佃户，后面挨着个排了好几里长的队伍！反正有得是人要租你们的房子，你怕谁！是不这理儿？

淑华突然恍惚起来，就在上个星期天也有个这样的年轻的外地口音的女孩子站在门口，用甜得腻人的语调喊她老公爸爸。

她一把推了她和她推了出去！

手里攥着给丈母娘买的火车票，博盛左脚刚踏进办公室，右脚就想转身。他把每月一次公司纪委领导和大家谈心的例会完全忘掉了！对方可是集团选派进公司才一个月的空降部队，一把火也没来得及烧呢！只见所有的科员围坐一圈正襟危坐，都是满腹心事亟待领导解情感矛盾的样子！有人眼尖一招手，嗨，小王，快来坐，储书记来了。

还是国企有人情味，有了好事总想得到新来的同志。小王一个大步就跑了上来，还没等他观察地形，马上有人把书记旁边的位置让了出来。紧接着，一个挨一个的，好比推到了多米诺骨牌，每个人都往后推了推椅子，让书记的光芒照耀到更多的国土面积。

小王啊，最近在忙些什么呢？

储时运笑眯眯地问他为什么上班迟到，博盛想公交堵车的借口太烂了，也不知道前面是不是有人用过。这个时候不如实话实说，兴许还能留刀下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