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太阳把地球往怀里拽了拽,烤地瓜似的,把郑明烤了个晕头转向。打化学研究所的实验室出来,郑明就连忙拉上苏老爷子奔路边的冷饮厅而来,干巴得如同木乃伊般的苏老爷子却丝毫不在意热辣辣的天气。
郑明顾自先往肚里灌了两瓶不知真假的冷冻娃哈哈矿泉水,这才醒过点儿神来,回过头喊老苏头:“老爷子,你来点儿啥”老苏头一改往日的萎缩,潇洒飘逸地如中科院的学者一般踱着方步走到冷饮厅里找了个塑料凳坐下,又掏出郑明给他买的烟来叼在嘴里,早被手急眼快的郑明给点着了火儿,美美地吸了一大口,上下转了一大圈儿,才心满意足地带着老头的疲惫打鼻孔里出来,消失在空气中。
“怎么样郑明”老头有些神采飞扬地喝了口水说:“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功,如是而已。”郑明马上接着说:“师不必贤于弟子,弟子不必不如师。”见老头的腰挺得越发硬朗,忙又跟了一句:“不以物喜、不以己悲。”老头不由得慨叹了一回说:“希文先生的题法固然正确,可又能有几人做得到!不过难过时拿来做止痛片却还是有一些个用途。”
郑明与老苏头准备了一个星期,老头又提前到研究所通融了一回。那研究所的实验室如今成了老贝多芬的耳朵,可必竟是大研究所的建制,所以做起实验来还是要比郑明家的阳台要强得多了。爷俩在实验室里泡了三四天,这天把最后一道工序做完后,老苏头知道郑明这小子就要成功了,自己在混吃等死的余生里又得遇这么一位愣头愣脑的忘年交,心里着实的喜欢。不过兴奋之余还是替他提了一回心,俩人又你一言我一语,老爷子问,郑明答,如是一番后,苏老爷子暗思:郑明这小子的反应比他年轻时要快得多,不过不能让他太自负,想到此处老头说:“郑明你知道吗,中国的专利发明利用率不到百分之五,知道为什么吗”到此处郑明有些不解,忙问:“为什么”老头答:“主客观的原因都有,但大多数从中试到试生产是一关,再有就是走市场这一关,你现在才做了十分之一的事,剩下的十分之九我只能再帮你一二……你的那套关键的设备我可以帮你制图,然后你去沈阳六○一研究所找我的同学,这些都不是关键,关键之一你要记住了,千万别让第二个人知道你的工艺和配方;再就是如何把它变成生产力、变成效益,这方面要占十分之九。现在这市场经济我可帮不上你,你自己闯去吧。”郑明忍住心头的喜悦,点头答应。俩人又喝了杯凉啤酒降温,然后传呼四耗子的出租车送老爷子回向晖街他的住处。二人坐车到半路的时候,郑明兜里的大哥大响了起来。这几日他怕打扰,连传呼也不带,还与金瑛说好没急事不要通话,可这位金大小姐的心可真够细的,寻思着差不多了,忍不住又给他通话。郑明不好不接,又怕有啥事,打开电话就说:“小姑奶奶,我的事刚办完,还差一小点儿印刷样品就搞出来了,你就不能可怜可怜我”金瑛在电话的另一边耍开了格格气派,回说:“你都说好了,三天不通话,这都第四天了。”郑明忙说:“我先送个朋友,然后再……”对方马上醋意四溅地问:“是男的女的”郑明苦苦一笑看了看老苏头说:“男的女的我不知道――是个老头。”金瑛马上反驳说:“我没看见,不信!”郑明心想反正该忙的都忙完了,索性见她一见,苏老爷子又不是外人儿,忙说:“姑奶奶,你别急了好不好下楼在道边儿等我,我这就去接你。”回头朝老爷子无奈地笑了笑说:“没办法,只好接她一下,厂子里还等她帮忙呢。”老苏头的目光刹那间忽地暗淡了不少,只咧了咧嘴,什么也没说。
郑明接了金瑛,二人又去农贸市场买了些吃喝。如此折腾到向晖街已是过午,远远的见了四耗子家的食杂店外的阳伞下如平日里一样围了许多的人。小四耗子的嘴里哼哼着不知是哪位天王的歌曲,脚下一踩油门就到了食杂店的门前。正打麻将的众人都回过头来看,麻将桌边站着的小凤子眼尖,见郑明领下来一位黑美人儿,马上打趣道:“郑明,你领来的这位是几姨太啊”众人轰笑,郑明却一边厚着脸皮解释说是自己的同学,一边暗自埋怨小四耗子不该把车停在此处。金瑛却大大方方地走到小凤子的面前说:“我是二姨太,姐姐你是几姨太”小凤子不好答话,红着脸很不好意思,有欠嘴的说:“她是八姨太。”闹得小凤脸红脖子粗地躲进食杂店里不出来,金瑛却坦坦然然地回了一句:“那还是八姨
太吃香儿。”然后走回车边,扶过刚下车的苏老爷子走,那模样倒很像是父女。三人进到老苏头租住的房里,郑明忙着开窗户、上纱窗,又把小炕桌摆到炕上,金瑛又把郑明手里拎着的佐酒菜儿一样不少地摆到桌上。一边的老苏头忽地觉着有些内急,忙告辞出去上厕所。金瑛偷了个冷子一把掐住郑明的胳膊问:“你说,八姨太是咋回事儿”郑明护痛,连忙解释说:“你先放开我,”接着把小凤子养狗他给起外号的事讲了一遍。金瑛早松开手乐得泪花直闪。正谈笑间,忽听门响,以为是老苏头回来了,哪知一句话顿时令郑明僵立在地,想乐也乐不出来了。不用回头看郑明就知道,是宋老大来了。
宋老大的大号叫宋明玖。名字挺豁亮,只可惜生不逢时,高中未毕业即赶上文革,折腾了一阵又赶上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带着一脸的沧桑返城回家后混得还可以,当上了郑明的顶头上司:副食品购销站的经理,又自己掏钱念了四年的业余大学。可他那副尉迟敬德般的长相和脾气令郑明和下属几个分店的经理们见了他,总有老鼠见猫的感觉。郑明初认识他时挺烦他,背后给起了个外号叫“门神”,又说他的大长脸肯定比宋时的苏东坡要长得多,还倒背着手如私塾先生般吟起不知哪位先生造的那句诗来:“去年一点相思泪,今年方流到口边”。据此又加了个别号“宋西坡”,与苏东坡相对应,还引经据典地找了一些个佐证,并如张打油一般即兴吟诗一首曰:
老大宋西坡,赛尉迟敬德,
偷眼看脸色――阴多
郑明如耗子般咬文嚼字儿地一通神编乱造,然后又唾沫星子横飞地加了些个注解,给同办公室的小姐太太人们添了好一阵子的话题。可当经理的宋老大并未对郑明生什么报复心理,反倒对背后打小报告的“王连举”管库员郝波一顿臭损。可慢慢的郑明拿他和前任弥勒佛般的经理比较,又总结出几点他与前任不同的特点来:首先这宋老大心狠,老婆想来物资站买点儿便宜货都不办;再次是手狠,办公室里的属下不管谁有啥背景,犯到他手保证挨收拾;顶头上司说他嘴狠,领导有错他马上反驳,并且毫不留情。这也是郑明怕他的几个原因。可是自打那次突发的事件过后,郑明反倒和宋老大成了莫逆,到后来郑明主动下岗,老大也被人找借口开回了家,并且自食其力办起了养鸡场。郑明和宋老大渐渐的以酒会友,又同爱好中文,更觉酒逢知己千杯少,常常在一起喝得墙走我不走的。
那时节郑明还未结婚,常常是开资三天大地主,剩二十七天做贫雇农。没办法,东北人的毛病――喜好杯中之物。尽管他一带着酒气回家,病中的老母亲常忧怨地无言看着他,他也满怀歉意,歉意过后的虚心接受是挺诚恳,可还是坚决不改。这天发过工资后记着想去买只鱼缸。路过他常去的那家水煎包小铺又馋得走不动路了,算了一下兜里的钱,索性进去小酌了一番。又给老娘买了半斤金黄黄、油汪汪的水煎包,给老爹买了些熟食,都放在了买得的鱼缸里。骑上自行车没走多远,听见一阵摩托声,未及回头看便给刮翻在地。左手里夹着的鱼缸已经碎了,郑明昏昏地勉强爬起来,鱼缸已染上了鲜红。摸摸头,头并未出血,一看左臂才明白,胳膊上被碎了的玻璃划了个大口子正往出窜血,刮倒他的摩托车早没了踪影。郑明想站起来,可身子不听使唤,仿佛似见一如马面般的人在他眼前晃动。心说,难道我这么快就死了这牛头马面来接我了猛然间觉得有人在勒自己的胳膊,不觉有些好笑,难道阴间也有救死扶伤的白求恩不成那“马面”又夹起他奔跑,郑明这回失去了意识,昏过去了。到醒来的时候已经在医院的急诊病房里,手臂已被红白相间的纱布缠着,胀胀的难受。睁眼一看,右臂被一条血红的管子联着,管子上面挂着个暗红色的塑料袋,那张被他称为西坡的马脸正看着他,旁边还添了一位獐头鼠目的面孔。郑明后来才知道,那人就是“四耗子”。宋老大见他醒过来了,长出了一口气说:“你小子怎么搞的”郑明十分费力地回说:“我不知道,一转身的功夫……”
“多亏了这位大哥救你,我们的钱不够,他又给你输血。”那位如老耗子精般的人答腔说。宋老大忙介绍说:“你得感谢他,他开车路过,把你给救了,要不然淌血也把你淌死了。”郑明伤好了之后,请宋老大喝了一回酒,二人又找着在二运开车的四耗子,三人又到水煎包小铺边喝酒边重温当时的惊险。郑明自是感激不尽。临了,宋老大的一句话不但让郑明乐得肚痛,也更拉近了二人间的距离。老大拍了拍郑明的大奔儿头说:“你呀,身体还在闺阁内,颥角已到画堂前。”
当下宋老大推门进屋,与郑明打过招呼,不错眼皮地看了看金瑛,问郑明道:“大奔儿头,这位该怎么称呼”
郑明连忙互相介绍一番,金瑛虽说感觉不太舒服,但还是伸手与宋老大握了握。互相认识了一回,又各自找座儿。老苏头从一号回来,又在小厨房里洗了洗手,回到里间来,请金瑛上炕吃饭。金瑛也未再客气,陪三人喝了杯啤酒后才发觉没有主食,忙找了个借口,出屋到小院子里拿出电话打回酒店,叫了四碗朝鲜冷面来让速送到市立九中前的向晖街。酒店的领班知道这位金大小姐是实际上的老板,忙准备完毕,开了买货的松花江小面包车送到向晖街来。郑明三人因有金瑛在场,多了一些拘谨,少了平日里的一些放肆,本来想散伙儿,见金瑛又送来了冷面,老苏头不由得嘿嘿一笑说:“郑明就是会溜须,大热的天儿知道咱们啥也吃不进,这时候来碗冷面可是再好不过了。”郑明见金瑛在场,众人没了往日的兴致,宋老大还要抬屁股走人,连忙喝干了杯里的酒说:“大哥、老爷子,今天我还有事要办,就请二位原谅,我先告辞。”二人也未深留,郑明忙随金瑛出门。见门口停一辆面包车,知是酒店的车,忙与金瑛钻进车内离了向晖街,奔金瑛家来。
郑明当然知道金瑛的心思,索性一语不发,如剥葱般先把金瑛剥了个精光,又如蒸气火车爬坡一般呼哧带喘地一通呼煽。郑明有个毛病,那是第一次与老婆行天伦时落下的病根儿。由于小郑明生得奇异,每次与老婆行房都如履薄冰般小心翼翼,可一到了最后关头往往把持不住便任意的胡为。老婆负痛,往往痛不欲生,郑明心疼老婆,一泻千里之时脑子里还想着踩刹车,这滔滔洪水便半当腰留了些下来,弄得哨棒如韦佗的降魔杵般越憋越大。是以头场过后往往紧挨着又来第二场,时间一长,则如国人身上的某些顽癣般改不过来了。郑明哪知道自己的毛病正是金瑛的痴迷之处,但凡女子婚前注意的往往都是男子的仪表。比方说金瑛如果未婚,让她在自己的前夫古冬来和郑明间选择的话,相信还是会选前者。就好像未婚女子喜欢品味奇花异草的优劣,而已婚女子多注重锅碗瓢盆儿的好赖一样师法自然。可这样一来,郑明的欠缺转而变成了优点。当即郑明如抢滩的潮水般拥抱着金瑛二次进入了太虚幻境。过了许久,金瑛醒过神儿来,赤裸着身体去给郑明冲了一杯什么精类的补品。郑明喝了一口,但觉一股怪味儿,忙问是啥玩意儿,金瑛笑答是鳖精,马俊仁那一千万的配方生产的。郑明恢复了常态,却又一本正经地说:“给我一根儿大葱就行。”金瑛不知何故,忙问郑明:“吃葱干啥嘴里一股味儿。”郑明如正讲课的学者一般板起脸来说:“大葱和鳖精理论上功能相似,所以有钱人吃鳖精,没钱人吃大葱,我是没钱人,当然吃大葱最适合我。”金瑛笑着掐他,见郑明捏着鼻子把鳖精一口喝了,又上床来依偎在郑明身边说:“大奔儿,讲个笑话我听听。”郑明沉吟了片刻说:“有两口子准备晚饭,妻问丈夫吃啥菜,丈夫说炒韭菜,妻问何故,夫答:‘吃了韭菜下边如铁棒一般。’等到开饭时,妻也拼命地抢吃,夫忙问:‘我吃了如铁棒一般的你好用,你吃了倒是为何’妻答:‘我吃了如铁箍一般的。’”金瑛趴在郑明的胸前笑得喘不过气来,心说这笑话好像听过,可不知为何打郑明嘴里出来还那么可乐。稍后,两人又嘻嘻哈哈地到浴室里洗了一回鸳鸯浴,金瑛这才记起来问郑明,说:“你到底搞什么鬼划弧,连我也保密”
郑明点着了一支烟来边抽边对金瑛说自己那原子弹似的大项目,听得金瑛目瞪口呆,不由得由爱升敬,连忙说:“大奔儿,你要是在钱的方面有困难就说话,我这些年也攒了一些,留着也没啥大用,你可别再像从前那样的干熬着。”见郑明欲言又止,忙问他:“你有啥心事儿”郑明叹了一口气说:“今天的事你别介意,可说实话你不该来,我还有好些个问题要问老爷子,你去了,他们接受不了,他们都见过我老婆,那宋老大还是我结婚时的主婚人。”金瑛打断他的话说:“可我只是你的同学,我并没想什么别的……”郑明连忙安慰要哭出声的金瑛说:“瑛子,你别哭,我郑大奔儿这辈子能遇见你是天照应我,你使我成了真正的男人,你对我的好处也是我这辈子都没法得到的,这些我都懂。问题是……咱们尽量不要让人看出来,这样对你不好。”金瑛一扭身坐在郑明的腿上拿出女人家的骄蛮来说:“我不管,这都啥年代了,你还是这种观念,反正我又没破坏你的家庭,你老婆要是知道了,我去解释。”郑明笑问说:“你解释啥”金瑛嘻皮笑脸地答说:“我告诉她说,大姐,我并不真的要抢你老公,只是偶尔借用几次,丈夫是你的,我只要情夫就够了。咋样”郑明的腿给她坐麻了,连忙拍拍她的臀说:“赶快起来吧小姑奶奶,我的腿都要折了。”金瑛抱住郑明的脖子说:“大奔儿,咱们睡一觉吧”郑明连忙拉起她来说:“这大白天的……”金瑛怨怨地瞪了他一眼说:“晚上一个人睡觉的滋味儿你知道吗”郑明说:“金瑛,别闹了,你床上不是有只毛绒绒的流氓兔么我还得去向晖街一趟,我这人心里存不住事,另外再找老大解释解释。”金瑛说:“可它只是只玩具,一点儿人味儿也没有。这么着吧,你去把那位老爷子连同宋老大一块儿接来,最好把你夫人都带上,前几
次你宰吴盛有的钱我还给你存在饭店呢,这么大个好事儿应该庆祝庆祝。”郑明忙点头称是。别了金瑛重又回到向晖街来,找到苏老爷子,又去鸡场请宋老大。老大这一路从郑明用的大哥大直到腰间的bp机说起,一直说到郑明的买卖,把郑明批了个丢盔卸甲、体无完肤。郑明知道宋老大的嘴,也不回应。像是故意气他,拿出大哥大来给老婆挂电话,可没人接,一看时间,正是女儿要放学的时候,忙告诉司机转道儿去女儿就读的学校。见老婆正和一大群家长等在校门前,老婆却说自己不想去,过来又与宋老大打招呼便请他们自去。郑明心知老婆晚上肯定有局儿,也就不再深让,坐上出租车与老大解释。三人到了格格,金瑛早就等在门厅,宋老大见是金瑛,有心回避,可已经进得屋来,索性拉下长脸相跟着上楼。
郑春光心细,做事很是周纳。书店自打开张营业历练了一番后,计议着要与于晓波出一次门,走走市场,准备大干一番。可不知为何这几日于晓波提不起精神,这天硬拉了她回到密室里准备一边荡起小船一边商议出门的事。于晓波心里正烦,甩给郑春光一些个冷言冷语准备回到前店去静静心。郑春光并不在意,拿出自己那套性爱说来游说:“性命性命,命打性来,靠性维系,人当然离不开性,世间的所有生物都是先有性才有命,正常的性爱和吃饭一样重要,和饮水一般必须。”于晓波冷冷地说:“可是你吃得是不是太多了”郑春光笑答:“人的饭量有大有小,我身体好、食量大,当然要多吃些。”不容分说,抱住于晓波从鹿颈到藕臂、自红莲到双齐峰的一通深吻。于晓波这人自小的身体素质即属优等,当然发育要较一般女子强壮,更兼结婚后阅历丰富,加之郑春光的闺中秘笈已过八段,非一般的武林高手可比,是以未及片刻,早已腰软裆湿、娇气连连。二人滚到席梦思上,从龙飞到虎步,自猿搏到鹤交,三九二十七回不到,于晓波已然三魂失了二魄,郑春光却依然如采练有术的吕洞宾一般毫发未损。见于晓波喘气渐平,问她说:“你这几天怎么啦咱们店里的生意一天天的好起来了,你咋还反倒阴沉个脸不高兴呢”于晓波指了指衣架上挂着的自己的小兜说:“那里面有一盒录音带,你拿出来听听。”郑春光依言找出录音带,放到桌上的音响里边听了一段,于晓波起身就把音响闭了,对郑春光说:“你那宝贝朋友郑明录我的音,不知道是啥意思,他是不是想讹我”郑春光说:“不能啊,这小子像个没长成的八岁孩子,怎么会有这样的心机是不是他那个巴西来的同学给他出的主意”于晓波奇怪,问郑春光说:“他哪儿来的巴西同学”郑春光答:“不就是那位皮肤像熟食店里的水晶肘子一般的金瑛么!”于晓波说:“我不管是谁,你帮我出出主意,该怎么办”郑春光笑答:“郑明顶多把这带子给你老公一本,这个你怕吗”于晓波一撇嘴说:“我家宏雁才不在乎,况且他现在正在练功上层次,哪有时间搭理我!上次他们的检察长因为他不爱上班的事儿特意找了一回张臣,张臣帮我应付过去了,我怕他啥”郑春光忽地心生邪念说:“要不咱来点儿春宫照,我这里有现成的照相机,咱们照些照片拿给他看,他一见自然不攻自破。”郑春光这一提醒,于晓波不由想起前些日子打扫房间时收拾出来丈夫的一盒秘密,那些秘密是丈夫不知啥时拍的立刻现照片,一直藏得很严,从自己裸睡时的单身玉照到与张臣等相好儿的偷情,足足有几十张,气得真想一把火烧了。可是一看盘坐在薄团上正和那位李大师对眼儿的老公又心生怜念,换了个地方把照片藏了起来,时不时还偷偷拿出来把玩一回,深为自己的美艳和丈夫的摄功自豪。心说不如从那里选一张给郑明看。想到此处,竟又有些兴奋,忙对郑春光说:“这事儿我有主意了,不用你管。”见郑春光的“小弟弟”还在那儿作寻视状便笑说:“郑大官人为啥还不低头认罪”郑春光笑笑说:“晓波,你的责任心太差了……”未及说完,于晓波已如发情的母狼般扑了上来……
东北的天气和粗门大嗓的东北人一样的爱憎分明,即使是炎炎夏日,昼夜温差也几乎在十度以上,所以,尽管白天热得人喘不过气来,傍晚以后依然凉风习习的宜人。忙乱了一天的向晖街像是喧闹了一天的幼儿园,安静了许多。只是,太阳还懒懒地挂在西天上不愿下去。郑明与苏老爷子喝了一回酒,又去宋老大的鸡场看了看。帮老大解决了点儿经济问题后,正拎着一兜宋老大送的鸡蛋准备给金瑛送去,顺便问问她哈尔滨的事儿。腰间一阵颤动,知是有人传呼他,摘下传呼一看,电话号很陌生。回电话一听,竟是于晓波,不由得心动过速,喉间顿觉干涩了不少。于晓波回话说请他喝酒,郑明忙定了定神,知道是录音带的事儿,心说:是疖子早晚要出头,索性豁出去了。沉静下来后,与于晓波定了地方,拎着一兜鸡蛋觉着不合适,想想离向晖街不远,不如送给苏老爷子。哪知老爷子晚饭后不知去哪儿溜弯儿去了,猛地想起郑春光,忙奔郑春光家来。停了自行车,一推大门见门虚掩着,走进上房一看,门关得溜严,窗户却安着纱窗,窗里的帘儿被凉风一吹,若隐若现地露出一些个缝儿来。走近一看,暗暗的屋里郑春光那张欧式大床上有一白一黑两个身影――一个一身古桐色的大胖子正趴在一身白花花的女人身上,如竹节虫般蠕动。郑明连忙闭眼回身,高抬腿轻落步般回至门边,心说:定是那安大胖子!郑春光整天地给别人戴绿帽子,这回也有人给他戴了一顶;这世界是怎么啦红杏非要出墙才鲜艳略思片刻,忙把鸡蛋放在门边的台上,转身溜出了大门,顺便把虚掩着的木门反锁上。骑车朝于晓波指定的夜明珠酒店来。
于晓波早在门口等候,见郑明骑车来不由把嘴角向下咧了咧说:“郑大哥真会过日子,挣那么多的钱连出租都舍不得打。”郑明不置可否地一笑,随于晓波走进酒店。这酒店里还不如傍晚的天亮,没有大厅,除去门口的吧台只有一间间的小包间。于晓波把郑明领到一间点着蜡烛的小房间里,郑明知道这类酒店的内情,忙去门边摸开关,还真摸着了。
打开了屋里的灯,见包间里顶多可坐四人,饭桌不大,里边却靠墙放着一溜长沙发,整间屋子都被深浅不一暖暖的肉色包裹着,热得人直想脱衣服。桌上已摆了四碟菜、几瓶啤酒。二人无言对坐。郑明想找话茬,无奈一时找不着合适的,只好看于晓波。于晓波啥也不说,先倒满了两杯酒,举起来示意郑明,然后一口干尽。郑明突然间来了豪气,也不说话,跟着于晓波一连干了三大杯。与老苏头喝的酒还未消化,这无端的又添了几杯酒,自然觉得不适,可见于晓波干杯,他也只好跟着。于晓波又给郑明满上说:“郑大哥,前三杯是我替我家宏雁给你赔礼,有些事我家宏雁处理得不够好,他心眼儿小、肚量窄,现在咱们再干一杯,你要是有啥话,尽管说。”言毕,又一口干了啤酒。一向爱说的郑明给于晓波如此一说,反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好跟着喝酒。于晓波见郑明不说话,又从兜里掏出一个信封递给郑明说:“郑大哥,这是你送我的东西,我听过了,这东西你想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我绝对没有意见,不过我也想给你看点儿东西。”说罢又拿出几张照片来摆在桌上。郑明好奇,拿起一看,顿时如同被韩湘子的笛子点了定身法一般呆立在那里。那几张照片有于晓波单人的,还有一个与一身黑毛如猿人般的男人的活春宫,清晰得如新闻联播一般。于晓波却还若无其事地说:“郑大哥,这几张给你留个纪念,如果不够我家还有,都是我结婚后这几年我老公拍的。”郑明如丢了魂儿般跟着于晓波喝酒,半天才醒过神儿来说:“对不起,我出去方便方便。”忙跑出饭店,躲进拐角的旮旯处一通神吐。五脏里缺了两脏,空空落落地站在饭店门口,走也不是,回也不是,好不容易扔了中发白,又摸着了一个北。暗自想一想后,转身进到酒店的吧台,算清了账后出门骑上自行车逃之夭夭。
骑了一会儿的车,经风一吹,郑明的酒劲儿有些过,暗自思想起这档子的阴事儿,不觉有些后悔。心说:自己的飞毛腿导弹应该有一些杀伤力,哪知这于晓波早已如犹太人的以色列一般装上了“爱国者”。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腰间却有些发胀,索性不去想它,来见金瑛。金瑛正招待弟弟妹妹们吃晚饭,众人见他去,也都识趣,纷纷找借口离去,只有金瑛那小侄儿不醒人事,想赖在姑姑家不走,被妈妈连哄带骗地拉出了房。
郑明不等金瑛让,先脱衣钻进浴室洗了个通透。出得门来,金瑛早已给他备了睡衣。二人戏闹一阵后,郑明把方才经历的事学给金瑛。金瑛不由得生疑,可自思方才郑明交货充足,且一脸的天真相,遂由疑转喜,趴在郑明的肩上咬了一回牙印儿说:“你呀!没生那弯弯肚子就别吃镰刀头儿,好好的做你的生意吧。”
第二日,二人动身去哈尔滨。郑明破天荒享受了不买票做火车的特权。金瑛虽说调离了客运,但终归还是一个系统,且属于升职,加上平日里人缘儿好,又有前夫古大队长的面子在,车长当然极尽照应。可出站的时候郑明却如怀揣了一只兔儿一般心惊肉跳,可金瑛却神情自若地领他从豪华大厅里走了出来,一路里还不断地与平日里和郑明等旅客们冷眼相向的站警、值班主任们招呼。
金瑛的表哥家住红霞小区。他这位表哥原也是齐市人,姓刘,长了个葛优般聪明的脑袋,恢复高考后第一批考入黑龙江大学的中文系,又因成绩优秀留在了哈尔滨的母校,后调某大学出版社任编辑。郑明他们去时,已任发行处处长。见小表妹到来,自然好生款待。听金瑛说明来意后,沉吟了片刻说:“活儿到是有,不过我们自己有印刷厂,这也不成问题,我们的印刷厂规模不大,我们有一些活儿也都是拿到哈工大去干,问题是你们厂的生产能力和印刷质量我不太了解……”郑明连忙拿出诸如“三千天大庆”之类的样品来给大表哥看。看过之后以为还可以,又问了些技术上的事儿,于是先让等两天。三人吃过了饭,金瑛把郑明安排在道里的马迭尔宾馆,着实让郑明有些吃惊。二人白天不是太阳岛便是秋林,不是地下商业街就是歌剧院地做了几天神仙,又去东北虎林园逛了一回,被关在如囚车般的汽车里让老虎等动物们着实出了一回气。金瑛一有时间便骑在郑明的身上做威做福,当然也忘不了顺便给他搞一些个外装修。不但使郑明过了几回随心所欲的日子,顺便又套得同僚“妯娌”的身材,以自己的眼光为郑明的妻子选购了一些衣服、饰物等礼品,算做谢仪。蜜月般的日子转眼即逝,郑明如愿以偿地得到了一些活计。二人回得家来,金瑛还去工会吃饱了就睡。郑明先让老婆兴奋了一回,当然免不了又受一些个苦,咬牙切齿地让郑明“放肆”一次。郑明又去厂子给厂长送了一些鹅毛,喜洋洋美滋滋地受了一回厂长的礼遇,去宝坤烧烤品了品高丽米酒和鲜族打糕,顺便把厂长那句“上贼船容易下”基本上原封不动地还了回去。厂长却用自造的“黄绿不过人间事”来回应,给郑明多少添了一些个失落。失落之余愤懑地想:你等着,到我把我那“核武器”研制完毕后,必得让你这“老庄”品味一回“滚石”的滋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