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到屠金受了刘君安的三绝宝刀,安顿好小颖珠,一个单刀赴会登峰观,与凌虚道人迟敬堂大战一处。其间迟敬堂见得屠金招式怪癖,疑屠金乃是明教之人,后二人各怀心事地立下死生有命的誓言,单打独斗起来。迟敬堂更是在肉掌无功之下,令人取来宝剑与屠金生死相搏,屠金敌不过迟敬堂的剑法,分不清迟敬堂剑法中的虚实,做闭目垂首一副引颈待毙的模样,引得登峰观众人以为迟敬堂大胜在即,纷纷喝彩,却不料一下子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喝彩之声戛然而止。
原来就在登峰观众人喝彩之际,场中二人竟如木头人一样呆立当场,只不过不同的只是,屠金的眼睛尚在转动,而迟敬堂却是目瞪口呆。屠金手中的三绝刀已然嵌进迟敬堂的脖颈之内,而迟敬堂手中的长剑则被屠金握在手中,迟敬堂的脖颈之处没有鲜血,而屠金握住剑锋的手中已是鲜血直流,滴滴落在面前的青石板上。然而,就此情形,谁都知道,迟敬堂输了,输得很惨,连命都丢了!
登峰观众人谁也想不到会是这样一个结局,为什么一个看似引颈待毙的羔羊反而会取得了最后的胜利,他们谁也没看明白这瞬息之间的变化,迟敬堂也没有。
“你……到底是什么人?”
“屠金!”
随着“屠金”这两个铿锵有力的字符说完,屠金手中一动,丢掉握住的大剑,只见得迟敬堂身子动了动,半截尸身摔倒在地,而他的头颅则是停放在屠金的三绝刀之上。喷洒的鲜血染红屠金的衣襟,在迟敬堂碗口大的脖颈之处淌成了一洼,慢慢地流向地处。刀山,迟敬堂依旧是不可置信的眼神,尚未死绝的脸上抽搐了一下,转瞬间变成死灰色。
登峰观众人已是被惊得不知道如何动作了,他们个个呆立在原地,没有以往的嚣张跋扈,也没有了先前的意气风发,他们更像不知道动弹的木偶,因为此时的屠金动了。屠金缓缓的站起身来,众人均是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半蹲下,摆出了那么一个奇怪的姿势。轻轻一抖,凝在三绝刀上的迟敬堂尸首“咚”的一下子滚落在地,在地上滚了一个圈,终是没找见迟敬堂的半截尸体,尸首分家,呈在众人面前。
“还有谁来?”
屠金也不包扎另一只手上的伤口,任凭黝黑的鲜血一滴一滴流淌,三绝刀直指在场众人。登峰观众人被屠金的一声怒喝惊醒,待到他们发现他们亲眼所见的并非是梦的时候,没人敢上,也没人遁去。
屠金望了望呆若木鸡的众人,油然而生一种傲视群雄的快感,他迈着沉稳的步子,自众人面前一步一步的朝着正殿走去。可是此时的屠金并没有被杀死众人的为首者迟敬堂而放松警惕,相反却是更加小心。这观中之人,没有一个善类,没有一个不是喝血舔刀之辈,一个不小心便会使自己陷入万劫不复之境。
屠金的恬静和沉稳只是屠金假装出来的表象,其实此时的屠金已是吃亏不小,那迟敬堂最后蕴含内力的一击,已是将屠金的心脉打得紊乱不堪,丹田之处的寒毒更是无法抑制的走遍全身各处。但屠金知道,此时决不能退,只要他有半点退意,便会成为众矢之的、刀剑下的亡魂,故而只能强自咽下涌到嘴里的鲜血,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可是,屠金有些失算,他本以为自己这么一喊,便会有几个不知好歹却是迟敬堂死党之流出来,他已是将全身之力运于刀上,欲一刀毙命几人之后立威当场,让旁人去了一拥而上的念头。可是眼前的登峰观众人不但没有人涌上来为迟敬堂报仇,也没有人离去,不知众人在想些什么,可屠金却是耗不起,时间一长定会被这帮奸猾之辈看出端倪。
“戚家姑娘现在何处?”
屠金走到大殿之前站定,转过身来大声询问,可是依旧没有人回答,更有甚者则是将头埋下去,不瞧屠金咄咄逼人的眼睛。屠金心中好气,真不知这帮家伙在想些什么,平日里作威作福,欺压百姓、商旅,此时却个个均像变成了木瓜一般。
正在屠金刚要发作的时候,这时,突然自人群中走出一人来,向着屠金躬身作礼道:“小人扈觅司有话要说。”
屠金瞧了瞧那人,年纪略比自己年长几分,生得倒也干净,有几丝肥胖,一身宽袍,手中并无兵刃,不禁说道:“说来。”
那扈觅司见屠金让自己说话,扭头瞧了瞧一干登峰观众人,靠近了屠金几步再度躬身说道:“当下观主已亡,少侠年轻有为,何不就此占山为王,荡平戚家,成就一世之名?而且这观中财物众多,凭借少侠斩凌虚、平戚家的威名,更可招兵买马,吸纳有志之士投效,有朝一日成就霸王之业也未为可知。若少侠有此意愿,小人愿意鞍前马后侍奉少侠左右,为少侠指点财物所聚之处,将所有一干事宜俱是皆料理得当。”
屠金听得这扈觅司此言,是要自己自立观主,继续过这种伤天害理、大逆不道之事,不禁心中好笑。自己整愁找不到开刀之人,他却是自动送上门来,心中计定,说道:“扈兄弟此言极是……”
话未说完,只见屠金手中三绝刀猛地翻起,拦腰砍向扈觅司。熟料那扈觅司也没庸手,先前跟随迟敬堂之时便是极尽阿谀之词,那日于苍卿才会与迟敬堂兄弟反目,被逼离开登峰观,若非如此,屠金今日之行,恐怕还真是凶多吉少。
扈觅司虽是口中对屠金讨好,但他怎么能不提防着些,而且他躬身埋首之意也是在观察屠金手中的刀是否会有异动。就在他听得屠金赞扬自己,暗自为自己的计谋得逞而兴奋之际,突然见得屠金手中刀动,也不管是不是屠金为他荡去登峰观中迟敬堂的死党,双足一跃,飞身后退。
可毕竟这是屠金的有意之作,扈觅司脚下刚动,便感到左臂上传来一阵剧痛,险些晕了过去,所幸他心中早有提防,要不然此时的他已是被屠金砍成了两段。扈觅司向后这一跃,足足跃出了一丈开外,而且他在落地之后更是没敢停留,又是连跃了两次这才敢站定,扭头看一眼捂住的左臂,竟是整条小臂都被屠金砍了下来。
“你……姓屠的,这断臂之仇你给我记住了。”扈觅司愤恨地说完,也不理会在场诸人的表情,转身几个起跃便消失在山门旁的密林之中。
屠金望着消失在密林之中的扈觅司,收回目光,望了望在场登峰观诸人,将手中的三绝刀往地上一插,竟是入地盈尺。
“登峰观自今日起便不复存在,你们自哪儿来还回哪儿去。不许再为非作歹,只要被我屠某听闻尔等有为害乡里之事,迟敬堂便是你们的榜样。滚!”
屠金借着插刀入地之时,掩过自己体内的难受,而后更是不敢耽搁时辰,赶紧将登峰观诸人遣散。登峰观诸人见得而今观主已死,这小子又这般不通事务,就连扈觅司那么好的建议都挨了刀子,此时不走更待何时?于是,登峰观一干人等便疯涌而散,一些留在观中不曾得以助威见证迟敬堂大胜的观中人等,在暗处见得迟敬堂命陨当场,观中好手个个散尽,也不及打理自己的随身细软,当即便鸟兽般散得空无一人。
屠金良久没有动弹,体内虽是滚滚翻腾,却也不敢坐下休养生息,此时的屠金就连扭头四处查看都成困难。虽是天空明朗、秋风习习,可屠金却是感到眼前一片混沌,体内的寒毒更是让他感到燥热不堪。又是过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屠金并未见得观众有人出来,紧绷的神经陡然放松,一屁股坐在大殿之前运功疗起伤来。
意行全身、气走八脉、丹田饱满、头脑晰然,屠金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待他感到体内的寒毒尽消,浑身充满力量的时候,豁然从无意识中醒来。然而当他睁开眼时,却是见得在他周围不远处,豁然多了几具尸体,暮霭之中看去,却是登峰观的人丁。屠金站起身,疑惑的看了看多出来的四、五具尸身,皆是满脸漆黑,一直延伸到脖颈之下,手足之上,料得这些人通体皆是变得漆黑,端是身中剧毒而亡。
可是,这些人怎么会死在自己的四周,他们身上的剧毒又是从何而来呢?屠金又是疑惑的看了看四下,侧耳倾听一番,并未发现异动,端是吊诡之极!屠金也不知道是谁在自己运功疗伤之际救了自己,这干登峰观诸人死在自己身旁,定是见得自己运功疗伤,想要趁机击杀自己,没想到落得这样一个下场。屠金一念至此,不禁引吭高呼,然而却没有听得任何回应之声,屠金心想此人救了自己一命却不来相见,以图恩报,端是大侠风范,心中记下此间诸事,拔起三绝刀,往登峰观密密匝匝的屋舍中走去,欲寻得戚家姑娘的下落。
经过一番搜寻,屠金并未在登峰观中找得戚家姑娘的踪迹,加之天色已晚,自己已然尽力,想起小颖珠尚在客栈等候自己的音讯,割下衣襟包了迟敬堂首级,缚刀出了登峰观,直取隭湖小镇而回。临走,屠金想着是否要一把火将这登峰观化为灰烬,可又怕自己一时间没有寻得戚家姑娘,而那戚家姑娘则是被关在观中某处密所,若自己一把火下去岂不是白白害了戚家姑娘一条性命,故此才念着迅速赶回去,将此间事宜给刘君安说了,让他再派人来好生找寻一番。
屠金下得回雁峰,束在林间的马匹早已不知去向,猜得被四散的登峰观诸人顺手牵了去,于是便一路狂奔直奔隭湖而去。
夜色沉沉,凉意清清,屠金一路飞奔,想起在登峰观上诸事,真不敢相信他自创的招数竟有如此效用。不过细想起来,屠金也是感觉有一丝异样,他此时虽是说不出所以然来,但胜利的喜悦总归是让他感到一阵兴奋。然而屠金不知道,就在他为自己的胜利而兴奋不已的时候,有人却在勃然大怒,更大的祸事已然在他杀死迟敬堂的时候埋下。
屠金真是疾行如飞,虽不及马力飞奔,但也是想去不远,在戌时中牌时刻,屠金终是感到了客栈。可当屠金兴冲冲地推开客房一看,小颖珠却是不在,屠金陡然一惊,赶紧寻来店小二问询,得知在酉时中牌的时候,刘大老爷派人来带走了小颖珠。屠金心中一气,当是知道这刘君安不安好心,气愤之下也顾不得歇歇脚,出了客栈便往刘家庄赶去。
原来这刘君安那日与屠金商议让小颖珠到刘家庄居住未果之后,便一直派人暗中监视屠金和小颖珠的一举一动,这日清晨见得屠金直奔回雁峰而去,估摸着时辰,若是屠金取胜的话,当会在未时赶回。可是未时已过、申时也过、酉时初牌亦过,刘君安料得屠金已然被迟敬堂杀死,当即便下令将小颖珠捉拿回来,以作和迟敬堂的回旋之用。
刘君安下手将小颖珠捉拿回来,也没有早先的客气,不过也没敢太放肆,径直将小颖珠软禁起来。而刘君安则是派人招来刘家庄的长辈和有头有脸之辈,正在客厅中商议下一步如何办的时候,突然门上人急冲冲的跑进来报告说屠金回来。刘君安听了,心中一惊一喜,问过屠金有无伤势诸事,门上人说天黑看不清楚,不过手中提着一物。刘君安心中盘算一番,当即让人放屠金进来,又令人赶紧请小颖珠出来,还派人张罗酒席。
屠金被引进大厅,小颖珠也恰好被刘家仆人引出来,二人相见,小颖珠飞扑进屠金的怀中大哭起来。屠金见得小颖珠并无异样,心中的怒火这才消去一些,将小颖珠安慰下来,将裹着迟敬堂首级的包裹往地上一扔,冲着刘君安道:“刘老爷,凌虚道人迟敬堂已然被在下手刃,首级在此,烦请查看。还有,登峰观众人亦被我遣散完毕,只是我并未寻得戚姑娘,还望刘老爷派人仔细搜罗一番为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