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姐在接到外婆的命令后,花了不是很短的时间但还是把大表哥给请来了。我只见大表哥一进门,样子挺风风火火的,但脸色似乎比我的还难看,好像大年初二那天别人在麻将桌上打牌时欠了他五十块钱没给一样,他见我还躲在门后,便一手把我拉了出来,然后和外婆一样用手摸了一下我的额头,大约五秒钟后对外婆说道:“婆婆,小二子他不发烧啊,我看不像有病!”
“建辉,你又不是医师,我说他有病就有病,万一出啥子事哩,你怎么向你姑姑交待,不要磨蹭哩,现在赶快带他去王医师那里看下。”外婆没有理会大表哥并督促他道,说完用手拍了一下躺椅的扶手。
看着外婆焦急的样子,大表哥有些无奈,便将我一把抱起对我半埋怨道:“你个二呆子,除了磨人还是磨人,今天摸牌的好‘手气’全给你作惜(浪费)哩,要是检查没病的话我非要打你屁股不可。”
“建辉哥哥,我现在是感觉好多哩,那我们不去我‘娘娘’那里要得么……我……(帮你偷看人家的麻将牌)”我正又准备着萌发一丝逃避的希望。
“不行!马上去!建辉不要听二子的鬼话。”外婆坚定的口吻又把我的希望再次给浇灭了,她又拍了一下扶手说道。
这下谁也没辙了,虽然我和大表哥属于同一战线,但胳膊哪拧得过大腿呢,除了大舅妈外,谁也不想大过年的惹老人家不开心。大表哥不是很情愿地把我从身怀里挪到后背上,我则是四条“腿”紧扣着他的颈子和腰,这大表哥的后背真不舒服,又宽又滑的,所以我基本上把仅有气力全放在怎么样才不至于从他背掉下来。
娘娘家里离外婆这倒是比较远了,虽然属于同一个自然村,但七条巷八条道的加起来约有一里半路,否则外婆也会叫大表哥带我去;再或者她老人家不跌断腿的话,大表哥也还是可以安心地在麻将桌上挥霍“手气”赚钱。看来大表哥他今天“手气”是好,可惜运气不佳啊。
出门没多久,我看大表哥背得我实在很辛苦,而我似乎扣得更加辛苦,反正外婆现在也看不到了,便要他把我放下来让我自己走路。
“表哥,你说我生下来时为什么要认那个娘娘哩,是不是不认这个娘娘我就一定会死掉呀。”我想着外婆刚说的那句话,再加上路上也闲得无聊,便找个话题向表哥搭起讪来。
大表哥听我这么一问,只是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他本来就不怎么想说话,但又在我穷追不舍的骚扰下,还是告诉我一些以前我不怎么清楚的事情,原来认这个干娘是还是我外婆和老妈的主意……
在我生下来不到十一个月时,老妈便没有了奶水,正好我也快到了该断奶的时候,她便把我放在外婆家断奶。由于我当时身体也很差,加上不但不喜欢吃外婆辛辛苦苦磨的鸡蛋壳加米粉,而且甚至连外婆用嘴嚼的米饭也吃不下,这种情况也是外婆第一次见到的,虽然在带我之前,她已经带了整好二十个孩子,所以我便得了一种莫名其妙的病。(农村里所说的“疾”――一种类似于小孩厌食症的病。)
老妈和外婆为此抱着我四处求医问药,基本上一天去一个所谓的医师那里,这些人其中当然也包括去一些懂得民间偏方的土医生和会神术的“活神仙”那里,吃了很多那些人开的乱七八糟的药方和神水,但病情却是一天比一天的坏下去。最后瘦得基本上只是皮包骨了,很多人看到我之后都认为我活不了多久,好心的人甚至还安慰起了老妈来,要她别太伤心,好像我就已经死了一样,这样更是把她们整得日日寝食难安。
在她们带着我诊了一个月多以后,爸爸不得不把家里的最后一头牛也卖了,以便把我送去县城里的医院,让专门的医生为我诊病,这县城里的医生果然厉害,在不断地给我打针吃药后,仅用了不到四个月的时间,便把我从死亡线上给拉了回来。
我病虽然是治好了,但后来只要见到打针吃药的我就怕,所以每次只要我一调皮,外婆就会说:“宝仔,你要是再不听话我就带你去王医师那里打针。”这样我就乖了许多。
外婆本来就认为我生病的原因不那么简单,再加上那些“活神仙”们在给她吹耳边风,更加相信所有的这一切和我的命有关,所以为了防止我以后有什么闪失,在“活神仙”们的强烈建议之下,便开始张罗着给我找个干娘,以便填补我命中的空缺,这或者谓占卜神术里相生相克吧。
但这认干娘可是要有条件的,不是随便在大马路上拉个妇女就可以叫“娘娘”。首先这个妇女的亲人必须要和我没有一丝血缘关系,其次就是她必须要没有子女,再者就是她这个人在闲人们嘴里的名声要好。结合这几个要求,首先我不可能在我和外婆村里面认干娘了,但正所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都不费功夫”,外婆村里面正好搬来一户外姓――王医师。
王医师以前本来只是个生产队里面的兽医,但后来又学了一些给人治病的方法,所以便成农村里面的土医生。人们都说他医术很高,这可不是胡编乱造的,他来不久后来那段时间里,村子里面很多老人孩子的感冒发烧之类的小毛病,给他的针管扎起下就扎得烟消云散了,再加上医药费比乡卫生所里抽便宜许多,所以村里人感觉她不但医术好,而且人品也好。很多人也甚至说他的医术比“活神仙”们的还厉害,但这点我是怎么都是不相信的,因为林八婆曾经对我说过有的“活神仙”可以帮助大骡子生小骡子。而他虽然可以治好村里面很多的人病,但始终却治不好自己(或者我干娘)的病――没有生育功能。
在外婆的一番努力(又是送鸡蛋,又是包红纸)之下,终于给我找到了这个她至今都认为非常不错的干娘。
娘娘以前对我的确是很好,至少我得“青光眼”之前,她一直对我都很好,但自从在我“青光眼”治好了之后,便冷淡了许多,至于为什么,我现在还有些搞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