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回 老太认螟蛉_潮州鬼才夏雨来 - 海棠小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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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回 老太认螟蛉(1 / 1)

夏雨来道:“太爷,想我龙湖乃礼仪之乡,英才辈出。府城牌坊几十个,半数出在龙湖乡。太爷,我龙湖能历代具出英才,皆因我龙湖乡规严谨,民约森严。我们敬鬼神重祭祀,尊先贤礼斯文,才使得我龙湖人文经济长盛不衰,这张横如此辱我斯文侮我先贤,莫说以后还要在码头讨生活,便是今日他们能不能平安回去都难说了。”

张横一听心中惊惶,他领着十几个弟兄出来谋生,要在码头立足谈何容易,一向靠的是强横霸道,如今也就骂了这白面书生几句,却就若上全乡的人了。自己这十数人总是在别人的地方讨生活的,哪敢轻犯众怒。这张横也是条真光棍,见势不妙,忙求道:“秀才公,我是个粗人不懂说话,我得罪你的请你大量宽容,我这里给你磕头了。”

夏雨来道:“我乃孔门子弟,府台门生,你敢轻侮于我,本就该罚。你辱我先人,这礼当怎么赔呢?”

张横道:“秀才公说怎么赔就怎么赔。”

夏雨来道:“你既已知错,诚心赔礼,我也不忍心将你迫上绝路,你可出资摆下十桌酒席,待我宴请众位乡老,为你求情。且你咆哮公堂,太爷身为民之父母,宽容于你,你也该向太爷谢罪才是。”

太爷端坐堂上,心中早已不耐,听夏雨来如此说,便道:“便是如此。”将惊堂木一怕,喝道:“听判:潮阳人张横,辱骂秀才侮及贤人,本县令你即日捧金花红绸并银子十两上门向夏秀才赔礼,再由夏秀才择日设十桌酒席向龙湖众乡老谢罪。再有,张横咆哮公堂,罚银十两着即时交上。”

张横无法,只得让船夫回船上取来十两银子上交太爷,师爷收了银两,衙役高喊退堂,太爷退回后堂,便即打赏衙役师爷,衙役师爷谢过太爷,又赞夏秀才实是好讼才,受几句骂便赚得这多么银子,连衙内众人也沾了好处。

却说夏雨来回到家中,夏大娘正坐在堂上手里拿着几张红纸在看着,夏雨来笑嘻嘻地凑上去问道:“娘,看什么呢?“

夏大娘抬头招呼道:“来、来、过来帮娘看看,这是大妹父母和她自己的八字,娘今晨刚请媒姨过去要了过来,这是我们母子的八字,你帮我细仔查查黄历,看有什么好日子我们把喜事办了。”

夏雨来一听,忙退开身子说道:“娘,这才大年新正呢,哪有人会在正月里办喜事的?”

夏大娘道:“正月里不办,那便找个二月里的日子。”

夏雨来低下身子看着他娘的脸色说道:“娘,孩子二月里已经在府学里学习了,不如等明年,孩子赴了乡试再成亲不迟呀。”

夏大娘说道:“到了明年这定亲可就是三个年头了,这不吉利自然是不行的。”

夏雨来心中暗喜,又道:“不行便等后年。”

夏大娘生气道:“胡闹,哪定亲几年不娶的,再说大妹也是二十岁的姑娘了,你还想让她在娘家待上多少年?就在这正二月里,为娘一定要把这喜事办了。你且好好看看有什么好日子。”说着把那黄历递给夏雨来。

夏雨来忙后一步说道:“择日的事还是娘亲自己择把,还须择个好日子,这可马虎不得,娘亲慢慢择,孩子读书去了。”说完便要溜走。

夏大娘喊住他道:“夏让你择个日子你就推三阻四,这会说要读书了,我且问你,这大半天你都跑哪去了?”

夏雨来见问,心中得意,在娘亲面前却不得不装出一本正经的样子,说道:“初二叔公来家拜年,教训了孩儿,说是孩儿如今中了秀才进了学,该摆酒晏请各位乡老了。孩儿一直记得叔公的教诲,今日出门就是为了落实这摆酒之事。”

夏大娘见说,叹了口气说:“你就不该承下这事,我家中一向清穷,你这秀才又无实禄,况今年还要办喜事,那有余钱办这酒席?”

夏雨来说道:“娘亲放心,这摆酒之事孩儿已经落实了十桌酒,只待择日便可晏请各位乡老。”

夏大娘警觉地问他:“你平白去哪里弄出十桌酒来?莫要是坑蒙了人来着?”

夏雨来道:“娘亲你但放宽了心,孩儿只是惩治了一个恶人,县太爷令他为孩儿摆下十桌酒席,晏请各位乡老族亲。孩儿一介斯文人,哪里就到了坑蒙的境地了?”

夏大娘失笑道:“可不上次你进学之时便坑了叔叔许多银子。”

夏雨来也笑道:“娘亲说孩儿是坑蒙,孩子只当是做功德呢,叔叔新娶那姨娘若能生下个一儿半女的,我夏家也多了口人。银子是叔叔许给孩儿的,却不是孩子强要的。再说我这侄儿进学,叔叔资助也是理所应当的。”

夏大娘便问道:“是怎样一个恶人却甘心为你摆酒。”夏雨来便把与张横结怨并设套治他的事儿说了。夏大娘沉默片刻说道:“我儿,你且坐下,为娘的有话跟你说。”

夏雨来忙坐下来,问道:“母亲有何教诲?”

夏大娘说道:“我儿,你如今进了府学拜了孔子,为娘也望你日后能取得功名,入载乡史,承我夏家世家之风。只是你早聪于人,自幼便机谋百出,这实在不是好事。花若先开众人摧,故大智事若愚,况小聪明者难有大志,介因常为聪明所误。人生百年,我儿须要看得长远,莫为聪明所误逞一时之能,将来终难逃史官之笔。再者,我们家景一向清寒,我儿也当知生计之艰难,莫要与谋生之人做难,须知你并非与他一人做难,难了一人,便是苦了一家。那帮船夫虽然言语粗鄙,其实心中也无恶念,只是习惯使然。若因口舌之争便施恶与人,这总是失德之事。”

夏雨来听后,不由心中肃然,立起身来,说道:“孩子儿谨遵娘亲教诲,以后自当收敛。”

正说着,门外爆竹声响,夏大娘开门去看,却见那船老大张横由两个船夫扶着,手捧红盘放着银元宝与金花红绸诸物立在门外,见夏大娘开门出来,便扬声道:“潮阳船夫张横,得罪夏秀才,捧金花红绸前来谢罪。”

夏大娘忙把红盘接过,说道:“既是来了请家中喝茶杯水吧。”

那张横原是个硬汉子,逼于官府之威,又是在人家码头谋生计,无奈前来谢罪,其实心中极为怨恨。见夏大娘这般说,便谢道:“多谢老太,我们是奉太爷之命前来的,可不敢再入内里去。只怕介时更说不清了。”

夏大娘说道:“这是老身请你们进来的,街坊邻居都听见了。再说进得内里,老身还有话说。”

那张横虽霸道,但却是个极尊老人家的,见夏大娘说有话说便领着弟兄们进到院子里不。夏大娘叫出夏雨来与众人说道:“自来相骂无好嘴,相打无好槌。如今既闹得如此场面,也便如此收场了。金花红绸送来了便无收回之理,只是这银子你们还拿回去就做那摆酒之用吧。”

张横等人是吃了夏雨来大亏的,也不知这是不是又一个陷井,竟没人敢收回银子。这时夏雨来提着水壶出来,说道:“今日之事,皆因你我意气之争,今早太爷判你送我十两银子,你已送来,如今我娘亲要你收回,你便收回吧。只是那酒席之事,涉及乡中众老,却是非摆不可的了。”

张横听得他这么说,又见夏大娘慈眉善目地不是作奸之人。便将银两收起,须知这走码头的,船歇码头,若无货商来雇船,几个月赚不到一文钱也是常有的事。他们新年船刚歇码头,一文未赚便出了这桩事,张横为保能守住码头,把身上带出来的钱都抠出来了。心中正担忧着弟兄们接下去生活的费用呢。省下这十两银子,便如旱中的禾苗得了甘露。

夏大娘见张横脸上神色松了,便请他在院子里坐下,那一众弟兄却都在蹲在地上,夏大娘问起张横家乡亲人。原来这张横家中父母早丧,他是由兄嫂抚养大的,兄嫂生活也难度,十二岁时便把他送他上船当童工。他自小在码头混大,混得一身横霸之气,故人叫他张横,他原无名也便已此为名了,从童工到船老大,他在船上生活已经十年,一直以船为家。

夏大娘听他述说,可怜他的身世,便流起泪来。说道:“你自幼父母双亡,兄嫂难依,实在可怜,念我孩儿父亲早丧,我这寡母无力护得他,这孩儿自幼也常受人欺负哩,你们的命其实也差不多。”

张横听了,说道:“今日得老娘如此回护,以后有什么事,你只管吩咐我。”

夏大娘听了不由高兴道:“我若有个如你这般的孩子,可就好了。”

张横一听,立马跪下道:“你老从此便把我张横当成自己的儿子便唤便是,只是我自幼失了父母,在船上漂泊十来年,每日里最想的便是能在这岸上吃上一顿家里的饭,有个亲娘可喊一声。老娘若是能让我喊一声娘,以后你把我当牛当马使唤都行。”说着流下泪来。

夏大娘忙拉起他说着:“我的儿,今日娘便让你吃上家里的饭。”张横听了喜极而泣。夏雨来见自己平白多了个干兄弟,看他且是个性情中人,也自觉十分欢喜,两人遂尽弃前嫌,相邀上市割肉买菜去。

农历十二,夏雨来在夏氏祠堂里摆下十桌酒席,晏请乡老族亲,那酒钱自然是由张横所付。一时全乡皆夸夏雨来,夏氏族长阿有老叔公更是得意扬扬,夸夏氏已三代出贤人,这一代又要出在夏雨来身上。他们吃得喜气洋洋,夏雨来暗地里却笑翻了天,说道:我夏秀才屙泡屎,便请了全乡里老大。此言一出身上便挨了夏大娘一竹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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