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回 玉碎汲水渡_潮州鬼才夏雨来 - 海棠小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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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回 玉碎汲水渡(1 / 1)

六月一到,黄家便忙碌起来,管家指挥家人整理庭院,张灯结彩,安人领着乳娘置办二位小姐的嫁妆。闺阁中二位姐儿都心怀忐忑,顾虑重重。此时的晨风已经改名晨芳,已小姐名分入住大姐原先闺房,配有婢女侍候。詹师爷前来纳采问期,看样子对黄家这对孪生姐妹并未起疑心,计划顺利进行。婚期越近,素芳心中越觉得对不起晨芳。眼看初五已到,明日,两人便都要出阁。家中里里外外忙得团团转,倒把两位待嫁女冷落了。素芳带着乳娘亲自过晨芳这边来,姐妹两人再说些私房话。

晨芳房中,堆箱叠囊,嫁妆备办得比素芳还体面些。晨芳坐在床沿望着这些箱箱囊囊,往昔那个灵动聪惠的丫头如今成了位粉妆玉琢的俏佳人,只是双眼却显得空洞无神。试问自古以来有几个丫头能得她这般好命,一跃而成知县夫人。她还能不高兴么?可晨芳就是高兴不起来。晨芳自幼父母双亡,被叔父卖入黄府为婢,仗着小姐的回护,使她少受了多少罪,却能冷眼看着这富贵人家家族中的明争暗斗。晨芳只想做个安分的人,对于她来说,有朝一日小姐出嫁之后,能放她出去嫁个安分的好人家,便是她这辈子最奢侈的梦想了。她冒名代嫁,是祸是福,实在不知,她不敢指望真的能因祸得福,只望小姐能平平安安地与金秀才成亲,日后便是事破,她一死又何足惜。这数日阖府奴仆无不艳羡于她,羡慕祝贺的话儿终日不断,她具都强颜应对,人后难免暗暗自哀。

正当晨芳眼中渐渐蓄满泪水时,便听得乳娘的声音在外边响起:“这里台阶石滑,阿娘请仔细。”

便又听素芳“嗯”一声道:“怎的这边如此冷清,人都哪里去了?”

晨芳忙把双眼擦擦,起身笑道:“都到前面听使去了。姐姐请进来坐。”

素芳进来,后面跟着乳娘。素芳经这数日调养,身体已经大好了。见了晨芳说道:“如今你却是姐姐了,你我须换了称呼。”

晨芳道:“一时忘了。”

乳娘笑道:“也是,走鬼仔变成小娘仔,任谁一时都难适应。也是你素来奉侍阿娘尽心,才得今日福报。日后成了官奶奶,只怕更难适应哩。”

晨芳听了只浅浅一笑,

素芳对乳娘道:“乳娘可到前面,看看娘亲可有事要办。”

乳娘刚一出房,便又折回来道:“秀才娘来了。”

话声刚落便见林佩瑜进房来,那一张脸因赶路而汗水淋淋。晨芳忙拿手绢与她擦脸,说道:“大妹姐你且歇歇,我与你打盆水来小船洗脸。”

乳娘在门外听了,笑道:“晨芳阿娘,如今这事却不是你阿娘做的,待我唤个小丫头过来侍候。”

林佩瑜道:“不用了,你们都忙吧,要洗脸我自己打水去。”

乳娘答道:“这可也使不算,以前你尽可自已打水去,如今成了秀才娘,总要顾些身份。”说完往前面去了。

佩瑜对素芳道:“你看看,你这府中的奴仆这般势利。我不做这秀才娘时,好歹也是个客人吧,我以前虽然是个卖豆腐的,可也是你的朋友,怎的便没了身份?只有你姐妹二人,对我才是一贯的样子。”

晨芳笑道:“我们只把你做姐妹,那管你是豆腐妹还是秀才娘。”

素芳也道:“大妹姐素来通达,如今也知计较起这些来了,可见得是近朱者赤。”

佩瑜道:“你莫什么朱呀赤呀说些我不懂的话,你便说我如今跟着秀才穷讲究起来便是。可不是,如今有些事,看起来实在也跟往昔不同了。我今日来看看你二人,以后也不知要何时才能见着。”说完不觉鼻子发起酸来。

晨芳强笑道:“得相见时自会相见,自来姿娘仔没有姐妹缘。再好的姐妹,一旦出嫁,便各奔东西了。要得相见时,也不知要何等的缘分。”

本来今日这房中三个人,心中具都有些酸楚,这话说得,把佩瑜与素芳的泪都引了出来,晨芳强要忍时却也忍不住了。一时间房里但见:烟波盈杏眼,离愁锁蛾眉。饮泣声未闻,芳心尽黯然。

三人正相对落泪时,外面乳娘进来道:“阿娘,安人请你过去试妆哩。”

素芳应了一声,望着晨芳几度欲言又止,终于还是说道:“好妹妹,是姐姐带累你了,原以为便是出嫁,你我姐妹也不分离的,谁料上天作弄人,又要妹妹代我受难。好妹妹是姐姐带累了你。”说着哭出声来。

晨芳此时再也忍不住。哭道:“姐姐待我向来如同姐妹,晨芳那能不感念姐姐的恩情。此番晨芳前去,也不知能否瞒天过海。姐姐也该与姐夫早做安排才是。晨芳是个薄命人,请姐姐莫要以晨芳为念。”两人复抱头痛哭。

佩瑜见了这情景,将自个脸的上泪水擦了,来劝她二人道:“自来姻缘命注定,素芳有素芳的命,晨芳有晨芳的命,哭也没用。素芳,安人等你试妆哩,乳娘,来扶你阿娘去吧。”

乳娘将素芳扶起,素芳犹抬袖擦泪道:“大妹姐,你且与晨芳说说话,我先去了。”终于在乳娘的扶持下饮泣而去。

佩瑜沉默片刻,对晨芳说道:“好妹妹,你若心中委屈,咱们便别另个法子。不嫁那知县便是。”

晨芳凄然道:“大妹姐,我知道你心疼我,如今已是骑虎难下,我是非嫁不可的,只是小姐才名美名众人尽知,我如何代得了她,这易嫁之事又能瞒得多久?我寻思着要让那知县无从追究只有一个法子。”

佩瑜忙问:“什么法子?”

晨芳凄然一笑道:“也不知这法子能不能行得。如今不说也罢。只要能保全阿娘,晨芳死不足惜。“说着又掉下泪来。

佩瑜却不再劝她,走出门外看了一下四周,见无人走近,复回到房里,对晨芳说道:“你既存了死志,倒不如依我说的去做。不成反正是死,成了保了小命再说。”

晨芳便问如何做,佩瑜如此这般地面授了机宜。

六月初五,陈知章亲自领着迎亲的队伍到达了海阳县龙湖乡,在客栈中住下后,便打听起黄家孪生姐妹的事来,但因语言不通,他那一口官话当地乡民无人能懂,他终是打听不出什么来。便要求先见见小姐,免得到时弄错,黄员外知道他心中存疑,便教晨芳见他。陈知章见晨芳,陈知章见晨芳粉妆玉琢一个人儿,那里还能有什么说法。第二天,吉日良辰,金家迎亲的队伍也到了,两位小姐同时出门。黄家门庭内外,鼓乐宣天,喜气洋洋。黄员外和安人,送走立在大门内送走两个女儿,心头那一块石头砰然放下。

却说陈知章的迎亲队伍,打从龙湖码头下船,过了韩江从溪东过,来到韩江分流的汲水渡头,早有先行的家丁雇好几条船在等着。陈知章先上了一只船,桥夫也抬着新娘的桥子上船来。渡船不大,桥夫抬着桥子一上船来,挤得人都站不稳,船夫便赶两名桥夫下船,船上只剩下陈知章、新娘花桥和船夫,船夫把竿一点,船儿离了岸,汲水渡上水流最是湍急,船身在急流中晃动得厉害。花桥也在船上左右滑动。陈知章是北方人,不识水性,一下船便有些晕船,剧烈晃动中更是脑袋发晕,五内沸腾,他一手紧紧抓住花桥的横杆一手按着胸口,船又一个颠簸,花桥向一边滑去,陈知章手按着横杆也向一边倒去,一个立足不稳便向江中掉下去,船夫惊呼一声扯住陈知章的衣领,船身本就不稳,这一下重心又全侧向一边,一个浪头过来,船便翻了。随从在船上惊呼,见陈知章被船夫托着浮出水面,便有两名识水性的家丁跳进江中帮忙来救主子。

陈知章冲他们大叫:“快救夫人。”那两名家丁潜入水中寻找,陈知章被众人拉上了船。

不一会两名家丁先后冒出水面来,报道:“大人,这江中暗流湍急,打不到夫人了。”

陈知章气急,骂道:“没用的狗东西,打不到也要打。”

船夫在一边道:“大人,这汲水渡头的水流太急了,人在这里下去,转眼间便被冲到下流。你们这船一行人中,识水性的人又少,没办法打捞,还是快些上岸,雇人来打捞吧,能捞到尸体便不错了,要人生还是不可能的了。”

陈知章也知船无所言是实,这么湍急的水流,若不是下水之前船夫便扯着他,这船夫又是长年在水上讨生活,水性了得的,不然他现在也得葬身水底,只得命船只快些靠岸。

打捞的人在下流捞到了花桥残骸,却不见桥中如花娇娘。陈知章只得返回黄家报丧,只说船到江心遇上急流翻了船,小姐香沿水底了。黄员外与安人闻得丧报,老泪纵横,安人更是一声声“我亲亲的儿呀!”哭得真切。陈知章想起船上情景,竟是自已将个娇妻扯下水的,他心中有亏,也不敢久留,只说要归家为小姐立神牌,请法师为小姐超度,垂头丧气回归饶平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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