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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节 十字(2 / 2)

“去要?”汤齐斯的嘴歪了。

“对,去要,这是达官人户表现自己仁慈和慷慨的机会,他们不会拒绝的,还有,把那些寄到这儿的信里所有能刮下来的银和金子,不管是绣线还是什么,特别是那些家徽上值钱的东西全都想方设想弄下来并拿去换钱,最后,麻烦把代书人叫来!快去吧!”诺丹挥了挥手。

“对了――你家信件上的家徽似乎也很别致,别忘了,弄下来!”临走,他又加了一句,汤齐斯的脸一下子苦了起来:“佩拉帝……”

“仁慈!”诺丹的嘴拉开了一个大大的弧。

其实,信件上的金银绣线也没有多少,但如果这信件的数量达到一定额度,那所得就十分可观了,至少可以帮助教堂撑上一段时间,然而某人的打算并非如此短浅――他除了让代书人为他物色了几个伶牙俐齿的商人,让他们跟着汤齐斯挨家挨户地索取之外,更重要的是,他用这笔钱设立一个基金,没错,一个基金,一旦一笔钱成为了基金,只需一些小小的经营便可变成一个钱生钱的恒定金库,至于钱怎样生钱――他招来了一些可信的商人,告诉他们:谁能在五年内让这笔钱番上五番,那么那位可敬的商人就可以在五年后得到利金的百分之一,而且他会很愉快地看见自己成为下一个五年期的经营者,当然如果发生了什么令人不愉快的事,很抱歉!愿神能保佑他!

最后的最后,诺丹实在想不出究竟该把这笔钱放在哪里,于是他把钱都放进了自己的城堡里,并在神坛前发誓这笔钱永远会用在正当的事上――明白了吧,这笔钱如今究竟处于什么境地。

当这些事都落幕后,已是事发后的第三天,信件仍不停地从各地飞来,自瑞安王摔门而去之后,相继上门的有魔武学院学院长华优。冰其斯,医学联盟的霍夫曼医生以及利贝尔医生以及许多诺丹连名字都记不清楚的贵族们。奇怪的是沙亚大主教至今仍未露面,这位神迹一事的间接促成者竟然在事后三天内都没向外界发出任何讯息――也许是希望自己亲自上门,毕竟对方是一名大主教,身份崇高――诺丹这样想着,但心里的另外一个声音一直大叫着荒谬。的确不可能,也许沙亚大主教有事需要处理,什么事呢?在这种时候……与篡夺皇位有关吗?还是别的什么事?诺丹闭上眼,双手交叠于腹,思绪缓缓地沉下,可就在这时,他的耳边响起了管家尼克的声音:“先生,沙亚大主教阁下到访。”

他猛地睁开眼,嘴边露出一个微笑。当他艰难地穿过五堆摇摇欲坠的信垛,提着袍摆沿着旋转楼梯小心翼翼地从楼梯中间信垛间的间隙走到大厅时,已经是五分钟以后的事,五分钟,在正常情况下足够他逛完城堡的几个主要的厅房了,可如今却只能前进十几米的距离――到处都是信,他都想找个洞穿进去了。

“我的朋友,几天不见……看来你的脸色不大好,是休息不够吗?”沙亚大主教的问候伴随着慈和的微笑飘向了诺丹――他仍旧穿着那身白袍,不过这并非代表大主教身份的正规神袍,而是一般的光明神袍,只是在领口和袖口以及袍摆上有着一些细微的金色锈纹。

“托神之福,这两天我确实没怎么睡觉。”诺丹朝尼克作了个手势,后者立刻心领神会地离开,不一会儿,尼克便满面笑容地用托盘端来了一瓶上好的葡萄酒,沙亚一见立马就伸手拿过酒瓶一脸不舍地啧啧称叹着:“好酒,好酒……啊……还是这个品种的……不得了,这是凡特帝国的!佩拉帝,你从哪儿弄来的啊!”

“一个朋友送的。”诺丹给出一个得意的笑容。

“啊……是那个利多家的孩子吗?”沙亚一听脸便阴了下来:“是叫伯格。利多吧……佩拉帝,我得说说,那可不是个值得信任的人……他想从你这儿得到的……嗯……总之,还是不要和他走得太近比较好……他对他的妻子实在太糟糕了,我不得不说他在品行上有些问题……”

“别担心,阁下,我并不信任他……”诺丹笑着从沙亚手中取过酒并向托盘里的两个晶石杯各注入三分之一的酒,接着将其中之一递给沙亚:“我仅仅相信他送来的酒,仅此而已!”

沙亚无奈地一笑与旁边的少年碰了碰杯。两人端着酒杯沿着城堡的走廊慢慢踱着,在猎手精心的照料下,城堡里遍布的野藤已经被悉数铲去,而夏日草木则在每一个规定的地方规矩地生长着。两人越过无数的信堆,其间沙亚还险些绊倒。

“我的朋友,你应该很清楚现在的你处于怎样的位置?”沙亚对诺丹道。

“我明白。”诺丹点头,这句话在这三天内被不同的人用不同的方式演绎了无数遍,他当然明白。

“明白就好,实际上我今天是来传达一个问话:那个密码究竟研究得怎样了――虽然没过去几天,而且也没有明显的针对你的暗杀行为,这证明那晚夺走情报的一方还未弄清情况或是还没下定决心,还在观望……”

“而且他发现事情越来越不妙了――现在立刻动手,否则以后就没机会了,可是他却发现:总是找不到好的时机。”

“也许会有好的时机,而且很快了!”

“塔科权力不正常更替之时?”诺丹挑挑眉。

“你还记得那个决斗吗?”

“决斗……”某人一脸茫然,见状沙亚只得大叹一口气摇了摇头道:“那个你在半个月前惹下的与菲利斯。图亚安的决斗啊!因此你才和瑞安王一直纠缠不清的。”

“纠缠不清――等等,不是这么一回事吧!我不相信在这种关键时刻有人还有心情关心什么……决斗!”

“如果这个决斗能解决掉一个棘手人物就另当别论了。”沙亚冲诺丹笑笑。

“我想我不至于有那么碍眼吧……等等……您是说……”

沙亚看见对方了悟的目光点头道:“没错,这次魔兽袭城的事肯定是魔族势力和塔科的势力有所勾结,否则不可能如此轻而易举地就进入城中,而如果这个势力就是图亚安……”沙亚将慎重而警惕的目光投向诺丹。

“他这样做有何好处?他现在在塔科的势力已经足够他掀起狂风大浪的同时保住自己的船不被击翻,图亚安没有这样做的必要,如果被他人知道,图亚安会被整个杰米利亚大陆的人唾弃,当然圣廷也一样。”

“圣廷没有办法,如今我们所做的全部都是猜测,圣廷没有证据,届时即便知道有这个可能,只要图亚安得权后对圣廷惟命是从便不会有任何危险。”

诺丹皱着眉头低下头喝下一大口酒,激辣的液体顺着喉咙滑下:“我现在能做什么?坐以待弊?”

“当然不是!”沙亚目光炯炯地看着面前比一般成年人还要显得老成的少年道:“你得抓紧机会,得学会保护自己!听我说,我的朋友,你有能力,你就不能浪费它――有能力的人应该承担更多的责任,不是吗?比如那个义诊,我建议将它固定下来,以后可以收取一点点费用,让医者们都到那里去行医,不仅仅在贵族和宫廷以及教会里,还可以将这样的行医场所扩大至整个塔科,甚至全杰米利亚!我可以去联系杰米利亚的总医学联盟,而你――必须做点什么了!我的朋友!”

“那我必须站到某一方去吗?保皇或是图亚安?”

“站到自己的那一边,让自己强壮起来――没有人敢伤害你!知道吗?你不能再犹豫不决了!别的不想,你总得想想你收养的那个孩子吧?还有那些爱你的人――玛利柯家的小女儿,还有许多对你有期待的人!不是所有人都是为了利用你才与你交往的!”沙亚的语速越来越快,直到最后他竟激动差点将杯中的酒晃出。

诺丹沉默半晌,仰头抿了一口酒,这酒竟变得如此苦涩――这情景是如此地相似,与前世竟相差无几,但不论前世还是现在他都难以抉择,因为这是一条不归路,一旦踏上这条路,人生中一些可贵的东西便会随之逝去,当然同时也会获得一些弥足珍贵的东西。

沙亚见他半天不答腔而且似乎十分苦恼的模样,脸上的表情立马松动――如果诺丹。佩拉帝是一个在大街上随处可见的年轻人,那么在这样的事面前一定会激动不已,或是义愤填膺,满怀英雄主义地接下这看似荣耀的重担,最后却因天真和准备不足而面临凄惨的悲剧结局。然而他不一样,他沉思,试探,细致认真地弄清每一关键的信息,决不轻易应下任何事,也不轻易作下任何决定,这是有着深厚经历的人才会有的反应和做事方法。

“你可以再想想――但是,我的朋友得注意了,没有多少时间了!”沙亚决定让他再考虑一下,随后便消失在他的眼前。

诺丹站在原地,一口喝干右手杯中的酒,左手时缓时疾地在胸前的水晶球前抚摸着。他从怀中翻出那封最早的信――那封连笔迹都让赞叹了许久的信,打开来,布帛中现出一首诗:

我看见了,

假借神的名义做出的恶,

我听见了,

假借神的名义埋葬的呐喊,

我嗅出了,

假借神的名义掩盖的血腥味。

我也看见了,

被斥为恶魔的灵魂所行的善,

我也听见了,

被斥为恶魔的灵魂的高声疾呼,

我更嗅出了,

这灵魂纯洁泪水的香甜。

你是谁?

属神或屈魔,假神之者抑或披魔之者?

还是,飘忽于其间,

灰色的浪子?

请回答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