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灵魂，我还以为我们在讨论人类的肉体呢。可我们是共产党员，是无神论者。虽然中国人相信人有灵魂”向娟抽了一张纸巾擦擦嘴，做好准备聆听搭档的宏篇巨论。

早期的人类就相信人之所以生存和有思想，就是因为人类有灵魂，人的肉体像是灵魂的暂时居所，好比液体装在容器里－今天可能装在这个瓶子，但明天说不定就会换一个瓶子。所以很久远的古代，人们就发明了种种丧葬仪式，目的就是为了使死者的灵魂能够安全的脱离肉体的束缚，回到它原来的永久的居所，天堂或者地狱。在那里，灵魂将接受某种仪式，比如洗涤、审判或者喝下某种东西，之后灵魂便可再度选择新的容器，开始新的一生。”

向娟安静的听完，想了想后说道：“可是王凯旋，灵魂这东西，那只是我们的祖先出于对死亡、疾病的恐惧而创造出来的东西，直到现在也没有科学证据能够证明灵魂的存在。”

王凯旋有些激动，他走到解剖台尾，双手撑着台面，直视着向娟，道：“你看过圣斗士吗？冥王哈迪斯卷“

“没有，我更喜欢尼罗河的女儿，等等，圣斗士和我们手上的事有关系吗？请不要叉开话题！”

“哦，不，我只是想让你有些形象的联想而已，我忘记你是女人了，你知道

一直以来，人们都认为灵魂是某种非物质的存在，它无色无味无形...”

但古埃及人却认为灵魂是一种特殊的物质存在，为了证明，埃及人曾试图用一根羽毛作为砝码来称出灵魂的重量。埃及人认为，灵魂越重的人升入天堂的机率也就越大。”

王凯旋走到向娟面前，看着她习惯性的紧抿着嘴唇，专注的听着他的讲话。他知道她心里正在计算自己话中出现过几次逻辑错误。

“根据麦当衲。加尔博士的声称，他曾用光束天平衡量出人临死刹那会有10到40克的重量损失，这个损失就是灵魂的重量。”

向娟依然抿着嘴，点点头：“可惜她们临死前没有称过体重，不过我想就算称过，这也是她们私人的保密问题，你没办法得知。”她耸肩深吸一口气，然后重重吐出，肩部也随之一垮：“好了，王凯旋,告诉我，你真的认为这四个女人都是由于灵魂出窍而死的吗？”

“那向娟你来告诉我，这四个女人是因为什么而死的？”

“我承认她们的死因很隐秘，但并不表示就无法解释。她们一定死于某种原因，只是我们还没有发现，一定还有什么我们漏掉的东西。王凯旋，灵魂出窍这种说法真的很省事，但我没法把它写进我的尸检报告里去，我想这也是你那位但东通知没在他的报告里提及这一伟大论著的原因。”

王凯旋把手插在裤兜里，低头不语。他知道向娟说的是对的。她总是坚持一切问题都能被科学所解释，如果真的有什么是科学无法解释的，那也只是不能被现在的科学所解，而未来，一切真相都将水落石出。

看出他的郁闷，向娟放柔了语气：“王凯旋，我们都累了，今天就到这儿吧。”

王凯旋抬眼看她，心中满是愧疚：这是怎样的女子啊。一天十几个小时站在解剖台前、处理着内脏血水、等待着同伴遥遥无期的晚餐，而最后还要负责安慰我这头傻瓜，抚慰我受伤的心灵。

想到这儿，王凯旋感觉更糟了，他觉得自己像堆狗屎。

“好了，王凯旋，你需要好好泡个澡，你的样子看起来糟透了。”向娟走近他，直视着他的双眼，说道。

王凯旋皱皱眉，突然目光炯炯的盯着搭档：“浴缸。”

“什么？”向娟莫名其妙，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状况。

“浴缸。四名死者都死在浴缸里，对不对，向娟”王凯旋冲到办公桌前，翻捡着那些照片。

向娟紧随其后，低头看他抽出来其中的几张，排放成一列。四名死者全都面部朝下，俯趴在装满水的浴缸中，身上穿戴整齐。

王凯旋又抽出几张还是排成了一列。四名死者已被警察捞了出来，仰面躺在地板上。她们的皮肤由于长时间的浸泡在水中，已经发白起皱。

王凯旋紧锁双眉，来回审视着面前这两列照片，良久，终于开口道：“...”

向娟，是什么让她们连衣服都来不及脱，就迫不及待的跳进浴缸里？”王凯旋偏过头，看着搭档。

向娟一边沉思，一边捋了捋头发，并将一绺碎发塞到耳后：“是想在水中躲避什么吗？”

“有可能。有没有检查她们的胃？”

“查过了，有液体，是自来水，估计是在昏迷后喝入的，但量很少，不能致命。”

王凯旋倚着办公桌，摸着下颏的胡碴，想了一会儿：“向娟，我听说在水里泡久了会有脱水反应，是不是？”

向娟也合着他的姿式，倚着桌子：“对，你看她们的皮肤。”她用食指敲了敲第二列照片。“这些皮肤上的褶皱就是脱水的表现。”

“如果，向娟，我是说如果，这些人的脱水反应不是由于浸泡而产生的，而恰恰是为了防止脱水而把自己泡在水中呢？”王凯旋转过身，目光热切的直视着她。

向娟怔了片刻，一字一顿的总结着王凯旋的观点：“你是说，这些人是死于脱水？”

“对，有没有这种可能？”

向娟耸耸肩：“我不敢肯定。一般来说，脱水是个漫长的过程，通常会在严重干渴、腹泻等症状出现后三天内才会产生脱水。而根据警方对死者朋友、邻居的调查来看，这几个人是在一两个小时内迅速死亡的。我知道也有某些毒品能很快的令人产生脱水反应，严重的还能致死，但这几个人...”向娟摇摇头：“我没有在她们体内发现有毒品的痕迹。”

王凯旋踱到尸体前，灯光下她的皮肤惨白得让人不寒而栗。他回过头，看着搭档：“向娟，也许真的需要给她们称称体重了。”

向娟啼笑皆非的看着他：“王凯旋，你在开玩笑。你知道一个人失去多少水分就能致死？5%而已。而一个人只要几顿饭不吃就能去掉这5%的重量。况且，”她走到解剖台前，指着上面的尸体继续道：“况且，我们怎么知道这些人生前的确切体重？她们不会预知自己的最后期限，而在那一天早早的称好体重，并把健康报告仔细的放在书桌上，再贴上一张便笺纸：亲爱的，我的体重就在里面。”说完，向娟抱着手，似笑非笑的看着搭档。

王凯旋也看着她，什么也没说。

片刻后，向娟举手投降：“好吧，王凯旋，我来想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