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断断续续的声音打断了她的吟唱。那是来自城里的有钱人，正在森林中露营。他们偶尔会进入到这里，吹吹打打、吵吵嚷嚷，闹腾大半天后才离开。在她眼里，这些都是些让人猜不透的怪人。他们的钱多得难以想象－他们花了大把大把的钞票为了到山里来睡觉，他们想出成千上百个可笑的法子来打发他们荒唐的时光：他们举行假面舞会、他们会在露天烧烤。

真是些闲得无聊的疯子。

想到这儿，她嘟起红润的唇，不悦的望着远处的沼泽地：他们常在那儿露营，但今天却没见一个人影，只听到若隐若现的话声

她望了不一会儿，就把那些人扔到了脑后，微笑着浏览着眼前的山色：秋风已经把远方那篷小叶榕染成了黄色、红色，点缀在榕树林立的翠绿穹顶中，中间还夹杂了些鲜红鲜红的枫叶。

她不禁陶醉了，为眼前这梦幻般的美景。直到一阵急促的跑步声渐行渐近，得得的打断了她的林间白日梦，她方掉转脸来，看一看这远方的来客究竟是谁。

她看到了一双穿着锃亮皮靴的长腿，再往上是城里最流行的英国猎装，裤腿稳稳的扎进靴子里，再往上。

她猛然惊醒。

窗外霓虹灯的眩光透过厚重的窗帘漏了进来，洒在床单上，提示她那不过是场梦。她坐起身，点燃一支烟，烟雾缭绕间她问自己：为什么又是这个梦？为什么又是那个人？为什么还是看不到他的脸？

烟火在黑暗中暧昧闪烁，静静无语。

成都

上午9：25

“嗨，王凯旋，能过来一下吗？”向娟从厨房门外探出个头，努力的冲搭档和他正询问的中年女子微微一笑。

“请稍等。”王凯旋向王女士告了假，抽身离开。

一出门，他就被搭档拉到了角落：“王凯旋，告诉我，你究竟打算在这儿呆多久？”向娟尽量稳住呼吸、压低嗓音，控制住隐隐的头痛和心底的无名火。昨天一天，整整一天，她和王凯旋挨个盘查了成都市公安局所有接触过脱水尸案的探员：你们看到了什么？听到了什么？闻到了什么？想到了什么？有什么地方不对劲...看在上帝，观世音，玉皇大帝的面上，这个案子本身就够不对劲的了，你还指望那帮可怜的警察觉察出什么不对劲？”一想到昨天那帮蠢货看着她和王凯旋的异样眼神，她的头又隐隐作痛了－天啊，这么多年，在王凯旋身边呆了这么多年，她竟然还没习惯这种眼神。

她重重吐出一口气，仰视着面无表情的搭档：“王凯旋，这位女士已经无数次的回答过警察的盘问，你难道没看出她有多不耐烦吗？”

他当然看不出来。

王凯旋回头看看厨房门，低下头、轻声道：“哦？你这么认为？老天，刚才我还以为她看上我了呢！你知道我已经单身10年了。”

向娟痛苦的蹙蹙眉，两手按住突突跳动的太阳穴：，呼吸、呼吸。

王凯旋咧嘴一笑，拍拍面前这小个子女郎的肩道：“好了，向娟，别生气，至少我们并不是一无所获。”

“哦？说说看，我们都收获了什么？”向娟斜睨着搭档。

“根据王姐回忆，她一进雇主－李莉的家，就发现大门没锁，起初她以为是小偷，后来她发现是李女士淹死在了浴缸里...”

“王凯旋，我还记得她的警方协查口供，请说重点。”

“重点就是，李莉之前曾告诉王姐，她那天哪儿都不会去，除了夕阳红老年公寓。”

“老年公寓？养老院？”向娟狐疑的盯着王凯旋，“你不会认为我们要去那儿调查吧？”

王凯旋打了个清脆的响指：“对头!”

向娟抱着双手，作完深呼吸后，终于爆发：“王凯旋，我不认为把宝贵的时间花费在成都是正确的选择。既然根据我们的推断，凶手已经潜逃至南部继续作案，那为什么我们还要放任不管、傻等在成都呢？”

“向娟，你能告诉凶手下一步会到哪儿吗？”

“不知道，但肯定不会是成都。”

“既然你我都不知道它会上哪去，干嘛要满地乱转呢？从源头查起，这是我的座右铭。”

向娟嗤笑一声，表示不屑。

“向娟，既然来了，干嘛不再跑一趟。这些年来，我的直觉有没有错过？”凯旋低头看她的眼睛，眼中满是温柔的哀求。

向娟在心底轻叹一声，所有抵御土崩瓦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