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刘义仁没任何挽留的话，他也知道，按贾楠的性格，谁的话，对她都无用，说出来，也是自己骚自己。他能听到血管绷紧的声音，那已经不是留恋、渴望、期待，而象是厌恶、痛楚、麻木，即算如此，贾楠也似乎没任何反应，提了那只熟悉的行李包，带着她的相册，飞向蓝天。

琢尔从来没有如此寂静，奥娜也体味到他伤心的原因，又邀请他去家里。奥娜的男人叫伊万诺夫，这次他们终于可以面对面坐在餐桌上认识了。面对生人，尤其是中国人，他显得比较拘束，开始饮酒甚至彬彬有礼，每次都饮得一口。刘义仁知道，一定是奥娜给他男人说了什么。没想到俄罗斯男人也挺怕媳妇，能令一个好酒如命的男人如此听话。

他们的谈话，奥娜偶尔可以用中文说清，多数都是刘义仁在猜，他们也不会谈什么复杂的东西，许多的好奇或新鲜词汇到都是刘义仁谈起。他问伊万诺夫，加工厂都做些什么，累不累。他没敢问效益问题，听说外国人忌讳打听隐私。伊万诺夫连指带划地半天，他基本明白，那是一家非常好的企业，他做的是日常加工的手艺，挺累，非法辛苦。在说辛苦时，他注视奥娜讲，好象平时他经常受委曲，终于找到知音，一吐为快了。

奥娜的两个大眼珠的孩子，那个长头发的丫头非常可爱，总是掰弄她梳的长辫子，指指奥娜，告诉是谁弄的。小男孩比较淘气，与刘义仁熟悉了，开始爬到他腿上，最喜欢就是用那只手不断翻弄头发，象在翻地播种，刘义仁真怕他不小心把滑下去，摔了。

奥娜的家庭确实不是那种富裕人家，她告诉刘义仁前几年食品紧张，大家排队去买列吧（俄式面包），那会儿还以为要饿肚子，结果买回一堆，坏了三分之一。后来谣言散了，面包不新鲜，奶油又抢手，大家又排队抢奶油。在她的印象里，似乎经常食品总是涨价，生活紧张，钱总不够使。

刘义仁去得次数多了，伊万诺夫开朗多了，有时也拍拍他的肩膀，两人对饮。一个人的日子令刘义仁夜晚孤独以酒为伴，两人互不谦让，两瓶伏特加下肚，竟然谈吐依旧。伊万诺夫象找到知已，不断让奥娜把好吃的端上桌，那夜，刘义仁喝得直吐，吐得似乎肠子都吐出来了。奥娜坚持不让他走，那晚他跟了两个孩子挤在一屋，闻着尿骚味过了一休。

李兰云的电话总是不期而至，寂寞孤独，让他感受到那份思念更深更折磨。

伊万诺夫那天是喝了一斤后，把一支烟递给他。眼神神秘，刘义仁猜出那是什么。他起初没敢接，不断推托下，他试着深吸了一口。舒服，非常的爽，整个神经酥了，一直到脑根的深层。他还想吸，伊万诺夫不舍，从厨房走出来的奥娜看到了，上去就把那剩余的烟头拍到地上。嘴里怒火中烧地骂着什么话，伊万诺夫似乎不以为然。

他告诉刘义仁这是好东西，它不是那种毒品，剂量很低的。刘义仁回去后起初也怕上瘾，幸运的是，几天后，他也没再想。不过，那种超爽的感觉总是在饮酒后，成了一种牵挂。他问伊万，伊万不告诉在哪买，只说给他钱，他能弄到。刘义仁给了他，没几天，他就得到自己要的东西――两盒香烟。

味道果然始终如一，夜晚一个人时候，那种感觉似乎亦不同。当他开始吸食，才开始观注莫斯科街道上，东倒西歪的一些酗酒者，看到他们暴在风雪里，依旧哆嗦地把一根香烟放到嘴边，享受那瞬间的乐趣。他开始自责，如此下去，前景不妙，可是如何逃脱眼前的境地，却又无可奈何。

夜晚，异乡孤独的夜，那是一只噬人的狼，总是见到缝隙，就钻进刘义仁的脑海，不断地折磨，不断地肆掠。他会叼上香烟，很快那种折磨就变成梦幻，周围所有一切都变得美妙绝仑。只有在想起老妈老爸，想起李兰云，他才变得心慌，觉得在做一件不对的事，这也是一种罪孽。下一次的饮酒，又把这一切麻木，他开始变得更加嗜好，源源不绝。

每次从伊万手里拿到香烟，他也觉察不对，却没多想。毕竟只是一种短暂的愉悦，但是后来，伊万要的价格越来越贵，他知道，一定是他从中“抽水”，把一部分钱自己留下，他想该是他自己找路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