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石磊，上初三，是这里的“老大”！”男孩说得很神气。

女孩顿了下，又笑：“哦，你很厉害！”

男孩听到女孩的夸赞，仿佛得到了莫大的鼓舞，学着电影里古惑仔的口气，拍着自己的胸脯说：“在这一片儿，和学校的初中部，只要报我的名字，保证没人敢欺负他。”

“那谢谢了。”

“不客气。”

……

那时的小牧太过单纯，尚不明白，这个世界上，有一力量可以很轻易地制服暴力。

所以他不明白为什么：一向高大凶猛的石磊会突然在一个柔弱到自己都可以一拳打翻的女孩面前显得那么温顺和气。

更加不明白为什么：在漫天漂雪的日子里，卓兰的脸上还会透着那种只有洗过热水澡才会浮现的潮红。

他只是蒙蒙胧胧地觉得，他们之间如果真的发生了什么，他的心里一定会有一种涩涩地难过。可是他却不明白那种涩涩的感觉代表了什么。

直到很多年以后，他和她的距离突然变得遥远。他习惯了每天半包香烟，在这半包香烟的想念中，他才明白了过往的一切，却也失去了一切。

卓兰和石磊只说了一会儿话，便一起走掉了，只剩下一群半大的男孩子在堆雪人。

小牧凑过去想帮忙，他们把他推开，其中的一个男孩子对他说：“你走吧，磊哥不让我们欺负你。”

于是小牧只能退出一段距离，远远地看着他们玩闹。

石磊的话奏效了，他们不再欺负他，可是他也不能接近他们。

在他们眼中，小牧生来就是被欺负的。他的责任就是给人欺负让人开心，现在他失去了被欺负的功能，也就失去了利用价值。不论在什么地方，一个人一旦失去了利用价值，得到的结果，只有被抛弃。而现在的小牧所面临的就是这样一种境况。

――被欺负的时候至少还有“朋友们”陪他玩，不被欺负的时候，“朋友们”便远离了他。

这是一个很可笑的逻辑，可是当他真实地呈现在一个人面前的时候，却没有人笑得出来。

十二岁。一个很害怕孤单的年龄。

他一个人寄居外地，父母忙于生意和职场中的打拼，停留在远离此处千里之外那个叫做家乡的地方。

一个人离乡背井地寄居异地想念家人已经使他加倍孤单，而现在，他又失去了一群“朋友”。

他想到了她，卓兰。

是她帮助了他，不允许他们欺负他；是她让他失去了朋友：是她让原本孤单的他加倍孤单。

他开始讨厌她。

他本来已经习惯了被欺负：这样没什么不好，只不过偶尔被人骑一下或者被石块和雪球砸几下而已，这样至少还有人陪他玩。

是她多管闲事让他失去了“朋友”。

是她带来了光明却刺痛了他的眼睛。

是她让他变成了一只没有龟壳保护的乌龟。

她是他的罪人。

他要报复，狠狠地用力地报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