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在一个小站作短暂停留。我被过道的来往乘客吵醒,望向窗外,灯光下流动的卖劣质食品的小贩前后疾走,不断叫卖。顿时我睡意全无,感觉饥饿无比。我打开背包取出一桶泡面走到开水间取水。
开水哗哗哗冲向紧结干燥的丝面,融解上面的调料,香气混着水气腾起,我的唾液分泌迅速。突然,一个人在后撞了我一下,刹时开水落在我手背,我哎哟大叫一声,泡面差点就此泡汤,幸好我定力足够深厚,愣是桶没离手。
我迅速用另一只手擦干水迹,转身寻找肇事者,同时心里酝酿着怎么发飙。
“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没伤着你吧?”一个柔婉的女声充满歉意和不安。这个声音让我的怒火降了一半。当我看清她的容颜,我的怒火全部被灭,烟消云散。
我端着泡面傻站在那里,脑海中使命搜寻一个什么成语。
“没伤着你吧,实在对不起!”柔婉的声音再次响起。
我缓过神,讷讷地说道,“哦,没事,没事。”
稍后,那个成语浮出水面了,当我心里默念着“惊若天人”时发现,那个女人已进了邻近的一个卫生间。
我回到座位,匆忙吃着面,那个女人的容颜在我脑中盘旋不去。我突然冒出个愚蠢而变态的想法:再拿一桶面去泡,说不准她出来时不小心又撞到我。于是我立马再翻出一桶面兴冲冲跑去取水,结果遗憾的是,即使我把水开得很小简直像吊针滴液,那个女人还是没来撞我,不断回转身看到也只是面目令人汗颜的男女。当面桶里的水还没满一半时,排在我后面的人终于受不了,说道,“喂,你水不能开大点啊,故意让我们等是不?”
失望之下,我垂头丧气撤回座位,剩下的面已无心再吃。我坐卧不安,四处张望,侥幸地希望她的身影忽然之间进入我的视野。反复几遍后,我终于绝望,起身走向车厢与车厢间的接轨处打算抽烟所闷。
一个女人静默地对着窗外兀自出神,与飞驰的火车形成强烈对比。这时我记起好像在政治课本还是物理课本或者两种课本里都说过“运动是绝对的,静止是相对的。”现在这句哲理的具体表现方式就在我眼前。
啊,黑暗无边的夜,火车带着我们穿越,你却在一个女人的心里酝酿忧伤。
我抑制住自己的兴奋,缓缓靠近女人的身边。
“嘿。你好。”我说。
她的惊慌表情显示她被我出其不意的招呼吓着了,这时是不是该用个词――花容失色?
“噢,是你啊。我……”她的右手平抚在胸前。
“是我,不好意思吓着你了。原来你也在这里。”我的语气绅士极了,同时配合了向影视里学来的形体动作。这能否说明我是流氓中的绅士?
“没关系,刚才的事是我……”她还在为撞我的事抱歉。
“刚才的事是我的荣幸。”
“哦?为什么啊?”她很疑惑。
“如果不是你撞到了我,我怎么能遇到如此美丽而别致的女人呢。”
“你说这么说真让我惭愧。”她羞赧一笑,眼睛望向窗外。
此话一出口就如箭已出弦不可收回,但我又不清楚这个女人属于哪种类型,那么我只能按我对付美女的惯例出牌,“你这么说就不对了,该惭愧的是我,因为我无法用更多更好的语言来形容你。”
她不说话,抿嘴笑着不看我。
“茫茫人海,我们能够一再相遇,这是上天安排给我们的缘分。”非常抱歉,如此俗不可耐的台词我反复使用,可是别无他法,所谓书到用时方恨少,后悔已晚。
“你到哪里去?”她突然岔开话题,想必我的话让她有些紧张不适。
“s城。你呢?”
“s城?”她闪过一丝惊讶,然后马上浮起神秘笑容,“我嘛,不告诉你,你猜猜?”
“你很寂寞。”我鬼使神差冒出这句话,等我反应过来,暗想,完了,我们话还没说几句我居然就使出如此“狠毒”的杀手锏,杀手锏一出,成败瞬间便见分晓。一般女人对于一个陌生男子突然对她这出这句话,都能感觉到此话的叵测居心,如果她反感的话必是愤然离去或大骂一声“无耻”。
可是她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