苻坚冷如鹰隼的眼一一从面前跪着的太医们脸上扫过，“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太医们皆低着头，眼神四散，始终无一人敢冒然进言。

苻坚冷哼：“周太医，你说说，韵婕妤到底如何了？”

韵婕妤腹中的皇子夭折……这么倒霉的事，自己怎么就摊上了？上了年纪的老太医，颤颤巍巍的抬起手，以袖拭去额上冒出的虚汗。

苻坚冷睨着，心中却已明白个七七八八了，遂言道：“周太医但说无妨。”

周太医心里微微松了一口气，才颤声道：“娘娘已安睡，心胸虽郁结得很，但并无大碍，请陛下宽心！只是这皇子……”偷瞄了一眼苻坚，看见他紧搂着离姝无言的安慰，想必对还未降生的皇子并未太上心，于是，把心一横，“只是皇子已夭折，回力乏天。”语气颇有些破釜沉舟之意。

苻坚闭眼沉默片刻，起身行到偏殿处，复又道：“你们好生照看娘娘。”

“微臣遵旨。”一干太医领旨。

苻坚踏出柳韵寝殿，往正殿踱步而去。怀中至始至终不发一言的离姝，让苻坚担忧起来。“阿毓，没事吧？”

艰涩的声音响起，“爹……他是不是走了，不在了？”

“恩，他去另一个更好的地方了。”苻坚安慰离姝，却似在安慰自己。他，不适合这里。或许，他根本就不愿意待在这个皇宫里。

那个死去的孩子，是他的儿子。他比她还要难受，却还要不停的安慰着她。离姝看着苻坚刚毅的侧脸，心里有些赧然。她轻轻扯住苻坚的衣袂，“爹，阿毓要知道真相！他决不能枉死！”

“这才是爹的阿毓！爹会给阿毓一个真相的！”察觉笼罩离姝的阴霾已经散去，苻坚不禁放松了心。

“陛下安康！”正殿里的一众人瞥见苻坚进来，慌忙欠身行礼。

苻坚也不叫起，只是冷冷的注视着殿内衣着华贵，云鬓香影，环佩叮当的女人。

这些女人，就是在沁景园赏花的妃嫔们。离姝不得已硬着头皮接受众人闪着怨恨的眸子，最后，实在受不住，攀上苻坚的脖颈，“爹，她们只是一群女人……何苦呢？”言下之意就是，她们很娇弱，经不起折腾。

这些女人，娇弱如花，美似天仙，可却心如蛇蝎。这样一群女人……何苦？苻坚在心里喟叹，面上不动声色扫视着每个人，“起来吧。”

“谢陛下！”众位妃嫔暗地里整整衣裾，方才直起身，似水的眸子不停的朝苻坚面上扫过。

苻坚沉声道：“韵婕妤好好的，怎么会发生这种事？”

韵婕妤腹中皇儿夭折，这个消息让大多部妃嫔欣喜若狂，可一个个的却不得不忍住喜意，装作悲戚万分的模样。

离姝暗自撇嘴，苻坚似无所觉，目光巡梭，不放过大殿内任何一个人的表情。

如在寝殿一般景况，无一人作答。苻坚胸中怒火丛生，嘴角弯起冰冷的弧度，“素日里一个个能言巧辩，怎么这会倒装起哑巴来了？”

离姝环顾四周，发现自己的娘亲一脸若有所思，似并未将苻坚的话听进耳里，不免有些担忧。果不其然，苻坚下面的话，倒是直奔张胭湄而去。

只听他道：“张夫人一向协助王后管理后宫，正巧王后进香数日未归，今天之事，张夫人又恰逢在场，给朕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张胭湄细思片刻，将沁景园发生的事悉数道来。

“这么说，是泠婕妤？”苻坚不无意外的问道。

“陛下，确是。”

“泠婕妤何在？”

“悲伤过度，现正在偏殿休憩。”

“把她带上来。”有宫侍应声而去。

离姝一直都低着头，苻坚与张胭湄的对话，让她觉得自己似乎忘却了什么。是什么？她颦眉，紧咬粉唇。

“她们唤你来做什么？”

“没，没什么。只是，寻常的花赏罢了。”慕容泠在闪躲着什么？

蓦地，眼睛闪过一丝流光，她终于知道花赏的背后隐藏着什么了。聪敏的慕容泠一开始就知道自己逃不过，于是，选择了接受。

那时，慕容泠悄悄拉住离姝，在她掌心的写下了几个字。

她在说，“请你相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