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泠被带入正殿，一眼便看到站在苻坚身侧离姝，她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她会相信我吗？慕容泠如此想着，忘却了行礼。

身边的问吟见状，心焦不已，暗扯慕容泠的水袖。慕容泠回过神来，并不行礼，径自开口，“陛下召臣妾而来，所为韵婕妤一事，不知陛下想要知道些什么？”

慕容泠站在大殿中央，和离姝相隔不远，可她如画的眉目间到底隐藏了什么，离姝看不清，也看不明白。只知道她，没了平时的踌躇不安，反观一派淡定从容。

苻坚几不可闻的皱眉，离姝眼尖的看到，以眼神示意慕容泠。

慕容泠微垂下眸，苻坚避重就轻的问道，“你看清绊住阿毓的东西为何物没？”

慕容泠偏首对上离姝不解的眸，迟疑了片刻，“乃是桃枝。”她一向喜爱桃树，倒下去回眸的那一眼，她清楚看到离姝脚边不远处的细枝桠，乃桃枝。

“沁景园并未种植桃树，不是吗？”苻坚这句虽是疑问，却带着肯定。

“是！”

“整个后宫，也只有阿毓的潮袭宫与你的滟琴宫里植有桃树。”

“是！”

苻坚正欲问下去，离姝却兀自开了口，“爹喜欢桃花，恰好现下桃花正艳，赶明儿阿毓替爹给乾耀宫摆弄几枝。”

离姝言下之意，苻坚何尝不知。苻坚顺势道：“阿毓这份心，爹晓得就足够了。阿毓也就不必再摆弄那些可怜的桃枝了。”

离姝不甘的撇过脸，苻坚的意思她也清楚。桃枝人人可折，可后宫中的女人，聪慧如斯，无人愿意落人把柄。

“泠婕妤，你撞倒韵婕妤，导致皇儿夭折。虽说你是为了阿毓，可是朕却不得不罚！”苻坚对慕容泠倒没有任何怜惜之意，一切只因为离姝。

“陛下！这不公！”一道清丽却嘶哑的声音传来，殿里的妃嫔们齐齐向殿门口看去。

居然是她，柳韵！

苻坚步履轻快的迈向刚踏入殿中的柳韵，“韵儿……你还没好，怎么就出来了？”言辞里句句透着关切。侧首看见后面跟着的一群宫娥，他喝道：“你们是怎么看着娘娘的？”宫娥们立即跪在殿门口，垂首不敢吱声。

柳韵偎进苻坚怀里，原本干涸的眼泪，因着那多日不见的关切，潸然而下。大殿里响彻的是她殷殷的哭泣声，声音虽小却透着悲痛，“陛下，臣妾的皇儿还未出世便夭折，他还没见过臣妾一面……臣妾……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啊！陛下！你要为臣妾做主，为臣妾的皇儿做主呀！陛下……”

柳韵的视线蓦地投向慕容泠，仇恨显而易见，“慕容泠，我要你为我的皇儿偿命！”

离姝不动声色的盯着苻坚的一举一动，想看看他的反应，却没想道他居然对柳韵的那句话，毫无所觉。瞬间，她明白，她帮不了她分毫。那个孩子没了，她是那么伤心，为什么她却不肯放过她？泠儿，善良的泠儿，难道因为一次无心之失，就要让她搭上鲜活的生命吗？离姝担忧的目光静静的落在慕容泠身上，你料想到这一切，为何不躲开？

察觉离姝的注视，慕容泠心中一暖，如果是为了你，那么我怎么样都值得！“韵婕妤，泠儿愿为死去的皇子赔罪，不管是以命还是别的什么！”慕容泠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殿中的人无一不为慕容泠这句话动容，连苻坚都不禁看向她。离姝上前恳切的拉住苻坚，舔了舔干燥的唇，轻轻的开口，“爹，你忘记你答应阿毓的事了？”

爹会给阿毓一个真相的！苻坚舒展眉，“爹说到做到！”

“陛下！”柳韵哀叫一声。

苻坚轻抚柳韵绷紧的背，柔声道：“韵儿，朕不会让皇儿死得不明不白的！”

“陛下……”一道如蚊呐的声音在殿内响起，虽然声音不大，可大家还是听到了。

一个二八双华，身着素净宫装女子，怯怯的看着大家投来的目光，羞赧的微低下头。

苻坚疑惑的皱起眉，“你是？”

半晌，像似鼓足勇气一般，那女子复抬起头，“奴婢是中才人何梦雪。”

“你有何事？”

何梦雪把眼一闭，脸上犹带着视死如归的坚定，“泠婕妤曾向梦雪透露，想要伤害韵婕妤娘娘。梦雪不敢有所隐瞒，证据就在泠婕妤的寝殿里！”

慕容泠想要蓄意伤害柳韵？还向一个根本就称不上熟识的人透露这样的事情？还有证据？离姝摇头失笑。

她倒要看看她所谓的证据又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