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苑公司会议室里,丁国华已经做好了准备,他觉得从今天开始,他将真正开始实施他自己的经营理念,实现自己的理想,让许多象孙建军这样打内心里瞧不起他,但面子上还很尊重他,确切的说是尊重他姐夫的那些人看看自己是如何把北苑公司带出困境并在两三年之间成为全国知名的大公司,甚至在五年左右成为和耐克、阿迪达斯一争高矮的全球著名公司。
今天是自己上任后第一次主持会议,他明白禳外必先安内的原则,准备先把严格遵守规章制度放在第一位,他看了看大家,又侧身向陈明示意了一下,会议开始了。
“到公司已经10来天了,我这几天都在了解情况,虽然了解的不很全面,但还是发现了公司在内部管理上有很多问题,如果咱们公司想脱胎换骨,取得更大的辉煌,必须先做一个整体的外科手术式治疗,在这个过程中,可能会触动某些人的利益,但是,我的决定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是以公司整体利益为出发点的,有的人可能会感到不舒服,甚至会有抵触情绪,我是理解的。但是,我希望大家以公司利益为重,可以不理解,但是不可以不执行,如果今天对我的决定----也可以说是约法三章,有不同意见,咱们都摆到桌面上摊开了在会上讨论,但是,从明天开始还不执行,我虽然能理解,但是我绝不会容忍。”
丁国华铿锵有力的开场白说到这,用眼睛在每一个与会人员的脸上迅速浏览了一遍,然后接着说:“首先就是考勤纪律问题,公司虽然制度也有,但是形同虚设。迟到,早退非常严重,特别是后勤人员,想几点来就来,想几点走就走,在公司上着班,居然有用2个小时回家上厕所的,真是肥水不流外人田!”
底下的人都强忍着没笑出声来。
“更有甚者,早晨从家里出来煤气灶上炖着肉,火都不关,来公司照一面就回家了,还大言不惭的说什么‘紧锅粥、慢锅肉’,我已经安排人买来了指纹打卡机,散会后就让人挨着车间采集指纹,今天不管多晚都把打卡机安装好,从明天开始,进出公司实行打卡制度,再有迟到早退的人员,按原有规定罚款。门卫也换成保安,现在这些门卫都是什么人?全是六七十岁的人,连个站的直的都没有,看上去跟7是的,”,看大家脸上的茫然表情,丁国华又解释道:“就跟阿拉伯数字7是的,真有什么情况别说他们能挺身而出,别给公司添额外的麻烦就要念阿弥陀佛了。公司大门都快成免费公园的入口了,他们不知是老眼昏花还是怕得罪人,居然能视而不见,形同虚设。我查了一下,他们全部都是不在编的临时工,这次全部辞退回家。这些在座各位有什么看法?”
底下人听着丁国华说几个门卫老头的外貌都忍不住要笑,但是回想前边说的严格考勤制度,各自心里打起小算盘,互相之间开始用眼睛互相交流起来。严肃考勤纪律对任何单位来说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但是严格的考勤对于一贯散漫人的约束力是不言而喻的,谁都心知肚明但又无法表达反对意见,因此,眼神互相商量的结果只能是无奈。
丁国华看了看大家的表情没有什么大的变化,接着说:“第二,就是很多人到岗以后不能迅速进入工作状态,喝茶、看报、聊天,一上午还没办事就要吃中午饭了,从明天起,再有人出工不出力,干工作拖拖拉拉没有效率,首次在公司曝光栏通报批评,第二次就扣50元绩效奖,第三次扣发当月全部奖金。连续三个月,对这种屡教不改的人,只有两个字-----辞退。这个不是我发明的,公、检、法这些国家公务员都有末位淘汰制,作为企业,我们也不会有终身制。这一点,大家有没有意见?”
底下的人依旧是用眼神交流,依旧是敢怒不敢言,但是大家的脸上已经没有那么轻松了。
“第三,各库房保管员要严格执行出入库制度,对原辅料要有帐可查,交接和领用手续齐全,每月末要把库房盘点清楚,做到帐物相符。这个工作要有会计监督,统计员核实,发现问题立即上报,凡是帐物不符的,谁的问题谁个人承担,公司绝对不会像以前那样稀里糊涂的计入损耗。
第四,各职能科室要尽职尽责,干工作不能怕得罪人。比如质检科为了不得罪生产科,在产品生产过程中放松质量标准这种问题。各科室之间是什么关系?在工作上互相协调,在职责上互相监督和制约。说白了,这两个部门是最容易因为工作原因产生矛盾的,甚至可能会因此产生个人矛盾,可咱们公司各科室之间的关系到真不错,一团和气。居然还能在本身就敷衍了事的月度总结报告上互相邀功请赏。这种没原则,实质上是沟壑一气的龌龊行为是可忍孰不可忍!再有发现问题睁一眼闭一眼或者狼狈为奸、欺上瞒下的行为,该批评的批评,该撤职的撤职,我决不手软!。。。。。。。”
此时此刻,大家的脸上的表情已经随着丁国华的慷慨激昂变得十分严峻,甚至在王启明的脸上已经快到了忍无可忍的程度,要不是身边的赵文良悄悄的拉他一下,说不准就要和丁国华接上火了。
“第五,就是关于香厂、箱包厂、塑料制品厂、染线厂的问题,这几个分厂一直亏损,我也了解了一下,分析了亏损的原因。虽然原因各种各样,但是我认为,只要真有人用心把这几个企业当成自己家的私营企业来经营,根本就不会亏损。抓质量、找市场、把管理成本降一降,无谓的损耗少一些,肯定能盈利。但是这些企业公司准备出售,为什么呢,因为和我们的制鞋主业关联度不大,而且这几年至少在给公司的报表上是一直亏损,每年公司还要倒贴一大部分。所以,各位可以和自己的亲朋好友聊聊,有实力并愿意买的,可以找我或陈总谈。”
说道这,底下骚动了,互相之间开始交头接耳。
丁国华停下,注视着大家并缓缓地说道:“有什么话,大点声!”
底下的窃窃私语声越来越小,到最后都象变成了哑巴,面面相觑,谁也不说话,只有因心情激动导致的呼吸声显得有些急促。会议室里的空气似乎凝结了,剩下的声音只是每个人自己才能感觉到的心跳声。如果此时真的有一根针掉在地上,估计每个人都会听的真真切切。但是,眼神里流露出的抱怨与不满似乎马上就会像决堤的洪水一样倾泻出来。
陈明看着大家脸上的表情,知道丁国华的第一把火似乎要烧到马蜂窝,内心在非常迅速的想着该如何做大家的思想工作,自己该不该救场、在什么关键时刻救场。因为作为总经理的丁国华第一次正式主持公司会议就没镇住场面,会不会因为自己救场反而让他感到难堪……想着这些,陈明不由得面色凝重起来。
王启明看见了陈明神色如此阴沉,聪明地理解成陈明对丁国华今天的所作所为也不满,暗想:既然他对这些也不满意,再说自己家几个亲戚既有当警卫的,也有好几个在分厂,厂子卖给个人,自家亲戚的利益明显要被剥夺,何不趁此机会表现一下,表面上既给了陈明面子,又能保住亲戚的利益,还能在大庭广众之下突显王家的领袖地位,一石三鸟,何乐而不为呢!于是,他起身说道:“分厂都卖给私人了,分厂的职工怎么安排?都是为公司流过汗的老员工,不能让大家没饭吃吧。现在把大家都当成累赘,想甩了,对这种过河折桥、卸磨杀驴的事我们坚决不同意!”说着,用脚稍稍踢了一下身边的赵文良。赵文良心领神会的也站起来说:“是呀,分厂的职工当初是由公司派过去的,分厂效益差,在那边单独核算,工资低,大家一直都咬牙坚持没说过什么,现在不能说把他们扫地出门就扔下不管了呀。”底下的人听这俩一扇乎,情绪马上被调动起来,开始七嘴八舌的附和起来。尤其是几个分厂的厂长,怨气尤其大,声音尤其高。
陈明已经看到大家内心的抵触情绪,知道如果今天不把大家的不满引导到正轨上来,非常不利于丁国华日后的工作,现在必须先把场面镇住,也不能考虑丁国华的心理感受了。于是他迅速的和此时有些不知所措的丁国华交换了一下眼色,站起身提高嗓音说道:“静一静,静一静。”
底下的人看见陈明出面了,纷纷闭上了嘴。
陈明看大家都不再说了,语重心长地说道:“他们俩说的没错,分厂所有的职工,都是曾经在不同时期为公司流过汗,立过功,公司从来没有忘记,也从来没有说过把他们甩了。但是,公司现在面临的形势是非常严峻的,因为我的无能造成内部管理混乱,我总是简单的认为大家都认识几十年了,市场不景气,订单少,大家挣不到钱还耽误了家务,所以就没深究你们平时的散漫行为。可是这两天丁总和我谈了,指出了问题,现在的关键是我们一直习惯于等订单上门,按人家的样品要求来生产,太被动了。市场经济就是要求我们要根据市场脉搏变化而变化,不可能让市场按我们的希望运行。修炼内功,严格管理是现代企业的基础,只有我们的套路能追上市场变化,才可能引领市场潮流。现在公司的状况就像一个生病的船长指挥着一部分生病的水手,驾驶一艘漏水的轮船一样弱不禁风。如果继续航行,结果只能是渐渐地消失在市场的惊涛骇浪中,船上所有的船员和货物都一同沉没。只有通过大修堵住漏洞,卸下一些超载的货物,把生病的水手送到医院去治病。大船在一个身体健康的船长引领才可能重新扬帆远行。而那些超载的货物和康复的水手,我们需要另一艘快艇把它们安全地送到彼岸。这对每一个人的切身利益来说,都是相当重要的。总要有人换船的,换船不见得就是坏事,现在私营经济在全国都是一片生机勃勃,没准换船的人因为船小好调头,反而先到达对岸呢!丁总事先和我碰头的时候,是我建议他把关联度低的几个分厂剥离,做好主业。因为当初派那些人到分厂去的时候我有言在先,谁不愿意去就直说,谁都不要勉强。你们都好好想想,尤其是几个分厂的厂长,我的办公室门槛都被你们踏破了,争着去,在座的还有因为当时去不上分厂因而对我耿耿于怀。这几年分厂帐面是没赚钱,但是,如果你们真把企业当成个人的又怎么可能亏损呢?再说,出售分厂并不是把人扔那不管了,真不愿意留在分厂的,公司不会因此不收留大家。丁总已经有了解决办法了。”
大家听着陈明的话,心情逐渐平静下来。因为陈明说的确确实实就是实情。大家自己也都知道分厂如果真是私人经营,肯定不会赔钱。况且,现在社会上的私人老板个个都抽好烟,开好车,飞扬跋扈的确令人羡慕,真要转制为私营,还真是上了快船了。跟公司混一辈子,每月领那千八百的钱不就是为了将来能退休吗,真要在私企里边多挣点钱,就是每月自己交保险又能如何,到时候照样领退休金。所以,听陈明一细说原委,大家心底似乎真的豁然开朗,感觉根本没必要像刚才那样群情激奋的不愿意执行公司的新决议。
此时,一直在冷眼旁观的张明江在底下打圆场说:“陈总,王启明也是为广大职工的利益考虑,没理解公司领导的良苦用心。现在听您一解释,大伙心里全明白了,知道公司也惦记着大伙呢。其实说白了都是为大伙,谁都没私心,您看是不是可以继续呀!”
陈明不说话,用鼓励的眼神看了一眼丁国华。丁国华对陈明能即时为自己解围感到心里热乎乎的,脸上充满了感激的谢意。
丁国华舒缓了一下自己的心情,尽量用还向刚才的口气那样接着说:“我因为时间关系对刚才有关分厂的部分没解释清楚,我再次重申,有意愿的可以找我和陈总详谈,既然谈就要找一个双方都能接受的条件,在没有人提出愿意购买的情况下,关于分厂的处理意见只是口头上说说而已,具体的情况公司会斟酌着办的,不会对老工人甩手不管的,以后大家就知道了。另外,还有最后一件事,就是任命娄军做常务副总经理,他的工作就是具体执行公司的各项决定。我不在的时侯,代替我临时行使总经理权利,包括人事权和财务权。”
底下又是一片窃窃私语声,除了王启明,赵文良和张明江的眼神充满嫉妒外,大家不约而同的把羡慕的目光投向看起来表情很惊讶的娄军。
丁国华说完就一直看着大家,似乎想像孙悟空钻到铁扇公主肚子里一样,在里面真真切切看看大家的心里到底是什么想法。当大家发现丁国华正看着他们时,都纷纷不再出声。丁国华继续看着他们问:“今天的会议我要说的已经说完了,大家还有什么事吗?”底下没有声音,他稍等了一下,说了声“散会”,就起身和陈明一同走出了会议室。
底下的人见丁国华出去了,就象一群苍蝇受惊飞起来一样,嗡嗡嗡的开始议论起来。王启明咬牙切齿地说道:“行,真行,开始下手了,咱们他妈也不是吃素的。”赵文良跟着阴阳怪气地说:“他凭什么呀?他才来几天就开始搞清洗,现在是分厂,用不了多久就是北苑公司了,这不整个一个败家子吗!”
娄军看丁国华和陈明都走了,而且明显自己要成为炮轰的目标,也准备起身离开,王启明突然大声说:“娄副总,怎么,春风得意呀!没想到你小子平时不言不语的,这溜沟子拍马屁的工夫还不错嘛!背靠大树好乘凉呀!。”
娄军看着王启明,稍顿了一下张口说道:“我是什么人你们应该知道,具体怎么个情况我也稀里糊涂,但是,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们,离开你们,无论给我的是什么职务都是虚的,我希望为了咱们大家自己一手创建的公司,想想咱们今后应该做什么,怎么做。”说完,他头也不回的走了。
“他什么意思?他到底什么意思?”王启明不知是问自己,还是问身边的赵文良和张明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