柱子乐得一蹦老高，“嘿嘿”地笑个不停，想刹车都刹不住，他强忍住笑说：“谁惹你了？你在这里发表不满言论！”

小凤也被周正的肛门“发言”逗笑了，但她很快将笑意打住了。她红着脸松开手中的缰绳，走到周正的前面，周正一时，没注意，差点用镢头砸着她。他为了躲避她，不让她受到伤害，将挥到空中的镢头一变向，没承想用力过猛，镢把脱手而出，被甩出两三米远。小凤疾步走过去，提起镢头朝地的外堰走去。周正和柱子不知道她要干什么，只是呆呆地看着她的一举一动。小凤风风火火地走到地堰边上，稍停片刻，一咬牙，一挥胳膊把周正扛来的镢头扔到深深的堰下。到此，周正和柱子才明白小凤的用意。

柱子一脸惋惜地向小凤咋呼道：“凤子，你这是干什么呀？刚才你也看到了，人家正子为了给你家干活，急得屁都存不到腚里，你这样不是打击人家的积极性嘛――？！”

小凤气哼哼地说：“俺家不需要他这种猫哭老鼠的假慈悲！他还是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别在这里晃晃悠悠地烦人！”

周正一听小凤的话，心里也来气了，边往地外走边说：“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老子在家里玩，照样有饱饭吃！在这里出洋鬼子力气，还得喝‘眼皮汤’，俺他娘的的犯傻呀――？！”他大声说着走了。

柱子一看急了，大声喊道：“周正，周正！你回来！你走了，我咋办呀――？！”

周正的犟脾气一上来，九头牛都拉不回来，那能听进柱子的咋呼！

柱子眼瞅着有些不知好歹的小凤，恨不得跑到地堰边踹他一脚。她现在整个是一个“要饭吃还嫌饭凉的主儿啊”！

一连几天，周正都跟在爹和姐姐的后面下地干活。成天没一点精神气，象绵羊一样无精打采的。

一天下午，周正和爹到村子南面的深沟里去刨地，他家这块地离家少说也得有三四里地。到了日落西山的时候，他们爷俩才勉强把有孩子屁股那么大一点的山地刨完。气喘吁吁的周正一屁股坐在地头上，看着爹用铁耙子搂地。他一支烟抽完后，爹便把地搂完了。

周正把镢头和铁耙子绑在车子上，推着往山下走。当他们爷俩走到沟中间的时候，看到小凤正满头大汗地在道边的地里往车子上装棒子。这时天已黑隆隆的了。周正看了小凤几眼，发现她没有搭理他的意思，自己便装作没看见的样子，推着车子往沟下走。跟在他身后的周正爹看到小凤吃力地往车子上搬装满棒子的编织袋，又瞅了瞅四周的坡里已经没人了，怜惜之情由然而生，他生怕小凤在这沟深树茂的坡里出事，便朝已经走出十几米远的周正咋呼道：“正子，回来！回来帮凤子捎着棒子。”

周正头也不回地嘟噜道：“她不用我！我也懒得犯贱！”

他爹看到拿好话支使不动他，便厉声吼道：“你这王八羔子，良心都叫狗吃了？！快点滚回来！”

小凤看到周正爹向她走来，很难为情地说：“叔，不麻烦你了，我自己能推得了。”

周正爹看到她的旁边有五六个大编织袋都盛满了棒子，便说：“你一个小妮子，能一下推了这些棒子回家？再说这天又黑了，山道上又不好走。”

小凤用袖子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珠，低声说：“我想今天推一半，剩下的等明天早上再来推。”

周正爹：“说你把她们放在坡里不怕没了吗？现在种点粮食不容易呀！种子和化肥都这么贵，且还得累死累活地干。”

这时，周正已经把车子推到了地里，他放下车子却没有要搬袋子装车的意思。他爹瞪了他一眼，大声说：“还磨蹭啥？天黑下来了，再晚了道上能好走吗？！”

周正看了小凤一眼，心里不觉一震，只几天的工夫，当初面似桃花的小凤已变得又黑又瘦了。这分明是忙秋累的。她家三口人的地，现在只有她一个人收种，能不受累吗？她爹现在躺在炕上不能动弹不说，她娘还得形影不离地给他支使。小凤原先从来没下过这种力。她爹是村里种庄稼有名的好手。他们家的地，他自己种着很轻松，只是在很忙的时候让小凤娘给他搭把手，平时很少让小凤下地干活。现在这副担子全落在小凤柔弱的肩头上了。周正顿时觉着自己跟小凤治气有些小人见识。想到这里，周正立即装起车来。

每辆车子上装三袋子棒子，在这山道上一个男劳力推起来不是很轻松，但也不是很吃力。若是小凤推的话，那就得两说了。特别是在这黑灯瞎火的时候，不把车子滚到沟里，兴许就算烧着高香了。周正推着他家的那辆车子在前面走，他爹推着小凤家的车子在后面，小凤则扛着周正家的家什在最后面跟着。他们急急忙忙地走了一会儿，忽然从东面的山头上传来几声老头的咳嗽声。吓得走在最后面的小凤慌忙向东山坡看，她这一看不要紧，只吓得她不知如何迈步了。她慌忙对已经走出好几步远的周正爹喊道：“叔，等等我，东山坡上闹鬼呢！”

周正和爹立即停住脚步，朝东山坡上望去，只见在东山头的悬崖下有两团火球发着蓝荧荧的光，在山坡上滚来滚去，有时还蹦几下。

周正爹说：“不用怕，这是鬼火！”

周正看到小凤吓得那副软蛋样，不屑地说：“这阵子咋不能了呢？还读过高中呢！连磷火都不知道，还闹鬼呢！”

周正爹解释道：“这东山坡上每到天黑后，经常出现这种情况，打我小时候就有，老人们说这是鬼火。”

小凤战战兢兢地问：“咋还有老头咳嗽呢？”

周正爹笑着说：“刚才那种声音不是老头咳嗽，是一种叫‘狠虎’的鸟的叫唤声，这种鸟专门在夜间飞来，蹲到高石梁上叫唤，声调极象老头的咳嗽声。”

小凤还是很害怕地说：“他叫的也忒吓人了！”a

周正爹说：“你在我前面走吧！这样你就差点害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