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手绝望地舞动着,有些甚至要接住那些从天而降的雪花,这完全是一种本能上的挣扎.

警长打开了雨刮想要清除掉挡风玻璃上的那些粘糊糊的东西,很显然这样做并不奏效.

他说:”你虽然救了我,但我并不会因为这个而感激你.”

“这都是人的本能,救人的本能.”白桦依偎在我的怀里面说.

“住嘴!”警长喝道,”你知道吗,女人通常都不能理解男人,我妻子是这样,你也是这样.”

我看着一脸迷茫的白桦,实际上我也是满心的迷茫,我不知道桦哪里不了解男人了.

警长继续说:”你们永远也无法理解什么是大局,什么是大局观,懂吗在遇到危险的时候,你们通常情况下只会依赖于男人,让男人舍弃更有价值的东西去保护你们,结果男人们常常就这样因小失大.”

我不明白一向成熟而有安全感的警长为什么会说出如此幼稚的话,但从车内的后视镜里面却看到了他的眼神是如此的认真.

我看了看怀中的桦,对警长说:”也许这就是男人和女人之间的区别,保护女人是男人的天职,是比任何事情都重要的.”

“呵呵,”他用一种带有蔑视的口气说,”如果你不能放弃自己身边的某些东西,那么会有更多家庭遭受罹难,这就是所谓的因小失大.”

这个时候,白桦说出了我想说却又不敢说出的话:”我想我知道你的妻子和孩子为什么会离开你了,如果是我的话,我也会.”

“住嘴,你这个愚蠢的女人!!”警长暴怒道,”我不会再跟你讲这些无用的东西,还有,离你身边的那个男人远一点,离开他的怀抱,女人也应该学会自己来面对这一切.”

我下意识地将桦抱得更紧了,我能感觉出她几乎有点无法呼吸,但我依然把她抱得更紧了.现在在我面前的,已经不是那个富有安全感的警长了,所有的安全感在此时都变成了一种恐怖的偏执,让人毛骨悚然.

“无论什么情况,她都不会离开我的怀抱半步,在我的心里,她就是一切.我会保护她,不会让她受到任何伤害!”我说.

警长暴怒了,他双手拍打着方向盘,如果不是车正在这腐败的马路上行使,恐怕他会一把扑过来强迫着我和他进行殊死搏斗.也许是我多想了,他是一个好警长,但有那么一刻,我几乎是坚决地认为会和他进行着某场较量,而且会是刻骨铭心的较量.

“你什么人都保护不了,你不要以为你是超人!”警长暴怒地吼道,”就像现在,就像这个世界,你保护不了任何人!”

“你绝望了是吗,恐惧了是吗”我反问道,”也许我保护不了所有人,但是我能够保护我所爱的人,这是最起码的.你救不了所有的人,你的一切屁论才都是空想.你什么人都救不了,而且注定要失去你所爱的人.”

警长沉默了,但那仅仅是一小会,但他很快就又开始咆哮起来:”你难道是在质疑我的能力吗,我的能力毋庸置疑,而且我是警长,我的命令就是真理!”

“你什么都不是,你仅仅是一个普通人.在这样的世界末日里面,谁都像浴池里的人,哪些没有穿衣服的人物论他们是什么身份,相似的,平等的.不,我比你强,至少我有我心爱的人在我身边,而你,你这个可怜虫什么都没有.”

“那好,我倒要…”

警长还想说些什么,就在这一瞬间,我看到了一个高达十几米的身影在警车的前面突然出现.对,就是那么一瞬间,因为在接下来的时间里面,我除了听到一声车前灯撞碎所发出的哗啦声之外,接下来就全都是鱼腥味.

意识模糊了,我感觉整个人都像是被泡在一口装满碎鱼肉块的大缸里,鱼腥味使我窒息.眼前是一阵刺眼的,夺目的光芒.光芒消散后,我仿佛又一次看到了那条黑色的死亡之路,路边围观着许多伸长脖子的东西,还有那些怪手.马路上的那些是什么,是碎肉吗,是鱼肉还是人肉

我无数次梦见的这个到底是怎样的一件事情,而现在,我又在哪儿,我为什么要在这儿.

哦,我是和桦一起坐在警长的车子里面,尽管我不想吵架,但是警长的态度却着实让人讨厌.我和他吵起来了,说了些刻薄的话,这些话也许严重地伤害了他.

后来呢,一个怪影,接下来呢

老天,我们撞上了那个怪影,我们出车祸了!

车祸,恐怖的车祸,又是这样恐怖的车祸,为什么,为什么又是这样的车祸!

桦呢,她还好吗,会不会被撕烂,身体的每一个部分被撕成一块一块的,血肉撒了一地.

我为什么会有一种被血肉包围的感觉难道这些东西都是她的吗

我猛地清醒了,我以为自己在恍惚中又会听见那几个怪人的声音,但是谢天谢地,在我清醒之前,他们没有再出现.

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痛从我的小腿传递进我的大脑,这个疼痛也让我清醒了过来.汽车翻倒了,周围没有我想象中应该出现的那些血肉.但是汽车已经明显被融合了,车门,车窗被奇怪的,带血的皮肉包裹着,我甚至可以看清楚上面每一条跳动着的动脉.

那些血肉光滑得无可挑剔,我几乎无法握住门把手把它推开.当门被推开时,门把手上面的血肉被我捏成了一团烂糊湖的东西,动脉中的血喷洒而出,一切都是那么粘,那么腥.

我的手终于接触到地面了,地面像苔藓一样光滑,同样能感受到来自地表深处脉搏的汩汩跳动.我的腿被卡住了,小腿被紧紧地卡在座椅和驾驶台中间的地方,在我用力往外爬的时候,剧痛几乎使我昏厥.

我不敢看自己被卡在缝隙中的小腿,此时此刻它一定惨不忍睹了.我没有办法逃到车外面去.

桦呢,桦怎么样我为什么没有看见她.连警长都没有看见!

她不会有事的,她也坐在后排,不会有事的.但是为什么任凭我怎样呼喊她都没有回答我呢,我是抱着她的,但是她哪里去了,怎么不见了

我昏迷了多久,这段时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桦你不要到处乱走,外面多危险!

但是我呢,一个人被卡在这辆该死的警车里面,我该怎么办

我绝望了，但是我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我的视线异常模糊，分辨不出这到底是谁的身影，但我认识他，绝对认识他。然而，一阵强烈的电击过后，我又闻到了鱼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