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合清议啊。”徒单千奴长叹道。他所叹的是朝堂上的衮衮诸公们，议来议去，最终把大家带入了这个死地。当然，这声慨叹也包括了他自己，“至于宋人，何足道哉？吾得甲士三千，当纵横江淮间矣。”这句话他自己也经常说。

对着柴潭想了些往事，怔怔的出了会神，如今身上汗也快干了，他将敞开的衣襟掩了掩，然后又放眼向远处望去。想到这应该是自己此生中最后一次来南城金字楼了，他睁大了双眼，贪婪的在黑夜中寻找着旧日的景色。

城南远处是宋军的大营，绵延十余里，阴沉沉的一片，从柴潭畔一直延伸到石桥附近。偶有数点星火飘过，想必是巡营的士卒。至于自己射猎的那片丘陵，应该只要越过这片营盘，再向西偏一些就是了，可惜现在除了黑夜什么也看不见。城西远处是一条数里长的黑影直向北绕去，那应该便是罗城的城墙了。而城西近处倒是一片热闹景象，西城墙内到处都是火把，应该是守军正在抢修日间打坏的木栅、街垒。而城墙之上，攻守双方都立有木栅，趁着夜间也都在修补，不过大家都戒备的很，只有寥寥数支火把照明，虽然昏暗了些，但好过被人用弓箭偷袭。至于城东，能听见淙淙的水声就已经足够的美好了，夫复何求。当然，还有柴潭楼，这座飞檐三层的十丈高楼如今却是灯火通明，映得流经其下的汝水泛起一派火色，听楼内隐隐传出的丝竹吹唱之声，便知道是宋军在内燕饮。此等事早就见怪不怪了，自从知道城中断粮之后，蒙古兵在北城把篝火点的如繁星一般，欢声浪语直达宫掖。

静下来细细听那唱声，虽是只字半句，却也荡气回肠，那曲子倒也曾听得，乃是一阕破阵子。有风徐来，只听得“一旦归为臣虏，沈腰潘鬓...离别歌...”。

“一旦归为臣虏”，自己怕是连这个机会都没有了吧。即使蒙古军不屠城，难道自己还能苟活于世？和那些文臣大将们不同，自己这个做侍卫的还能有什么选择。

徒单千奴看着早已物是人非的柴潭楼，心中顿觉有些意兴阑珊，又是一阵风吹来，身上不免起了些寒意，于是他便返身向楼内行去。“坐困愁城百余日，竟把自己的英雄气概都磨灭掉了。”他心中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