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悠悠初恋情
给倪思源打了电话,叶梦琦的心神仍然有些不安宁。
办公桌前,摆着纪委刚刚下发的第二号通报。通报要求,凡是给梁希皮送过礼品、礼金、红包、有价证券及其它财物的,或者在经济上有关联交易、说不清、道不明、给予大额馈赠的都必须于7月31日18时前向纪委、监察处或站段纪检监察部门说清楚,并主动上交所收受的礼物,如7月31日18时以前还未交待者,一经查出,将给予严惩,通知还要求,按局办77号文件做好迎接国家审计署进点审计工作,进点审计的准备工作只能提前,不能押后,押后也要按违纪处理。《通报》的口气越来越严厉。
本来,蜀官非被羁押后,局纪委就发了一个一号通报,要求所有有违法违纪现象的人必须在6月30日前向纪委汇报,局党委常委还把蜀官非送的红包全部退了回来,叶梦琦在那个时候就开始思考要不要把自己这几笔“狗肉帐”,向纪委做个汇报,反正自己有明细帐。可转念一想,自己和蜀官非的事早已满天飞了,在这个时候,再把这件事捅出去,不清楚内幕的人还不知又要把话传成什么样子,这件事就被搁了下来,现在,纪委又发二号通报,如果自己不说,梁希皮主动说了怎么办呢?那不又是给上级添乱吗?
银都站和运输处几乎天天都要打交道,没有一件事不求人家运输处的。梁希皮这个人,人缘好,肯帮忙,也从不给车站找麻烦。相反,车站遇到难题了,求他应个急,他不说二话,说帮就帮,相比较而言,还真是个为站段着想的好处长,逢年过节,车站发一点物资,叶梦琦每年都要给他准备一份,也给他打过红包,叶梦琦估计,梁希皮这次被咬了出来,肯定是凶多吉少,一个运输处长,身上会有那么干净?不说百万千万,随便找个证据,判定他贪污受贿几十万,小菜一碟。
叶梦琦粗略计算一下,这几年,仅银都站经她的手打给他的红包,也有七、八万了,这还不算过年过节发给他的劳务费。还有其它单位给他的钱呢?这么多的钱,梁希皮能说清楚?他会不会也咬别人呢?他拿了下面站段的钱,他也还要打点上面啊,他能把上面的人咬出来吗?如果他不敢咬上头,那只有交待下面了,如果把银都站交待了,那银都站会不会成为众矢之的呢,把银都站也牵进去呢?这确实是一件麻烦事,叶梦琦坐在宽大的老板桌后面,左手放在玻璃板上,两只指头有节奏的敲打着台面,中学时的一幕幕又不断出现在她的脑海里……
叶梦琦本来是一个很文静的女孩,从初中到高中,功课都很好,但她不愿意在同学面前表现太抢眼,可她的班主任老师偏偏是一个事业心很强的女教师。她认为,叶梦琦只要改掉自信心不足的弱点,凭她聪明、机智和刻苦,将来一定是一个堪有大用的“帅才”。她用尽办法去培养她,甚至创造逆境去“折磨”她,先让她当语文课代表,接着让她当英语课代表,后来,又让她兼任数学课代表,把班上的一些公益性活动也全交给她去筹办,一天到晚让叶梦琦忙得脚不点地。
后来,这位班主任老师干脆指定她当班长并兼任学习委员,正是这种所谓的“逆境教学法”,使叶梦琦的演讲能力越来越好,组织能力越来越强,表现欲望也越来越高,在与高年级同学联欢会上,她又被指定为晚会主持人,这样,叶梦琦不仅成了本班当然的学生领袖,在高年级同学中也被广泛的认可,在学校的知名度越来越大了,后来,她当选为学校学生会的副主席,渐渐地,与高年级的同学接触也多了,和同为学生会干部,高她一年级的蜀官非、朱一之等人熟悉后,他们的交往就更频繁了。
不知是她比较早熟的结果,抑或是她的智商要比同班同学高一筹的原因,她进入高二后,就不太喜欢与本班同学交往了,而喜欢与高她一届的三年级同学交往起来,开始,她很欣赏朱一之的高大、威猛和果断,在她朦朦胧胧的意识里,男人好像应该是这样,交往多了,渐渐地,她又更喜欢蜀官非了,因为蜀官非比朱一之更机智,在两人的争锋中,蜀官非处于攻势,而朱一之则处于守势,这时她认为,男人不但应该威猛高大有力量,还应该聪明机智、有智慧,蜀官非则就属于这一类。蜀官非对叶梦琦的好感也挥之不去了,一个成了自己心中的白马王子,一个成了自己心中的白雪公主。在一次单独聚会后,蜀官非趁着酒兴,提出了要体验快乐的要求。叶梦琦拗不过他,半推半就的答应了,在一片茂密的竹林里,他们第一次偷尝了禁果。
此后的叶梦琦,像是被人注射了一针强心剂,从此,在众人的面前,尤其是在男同学的面前,她再也不会害羞了,仿佛变成了另外一个人,有时她竟可以当着男同学骂痞话,比男同学骂得更痞更脏她也不脸红了,在她看来,这些男孩子都是外强中干,没有什么了不起,她把班上的男生管得服服帖帖,不少过去的“小痞子”还痞不过她,反而开始敬畏她,班上的秩序比以前好多了,对于叶梦琦的明显变化,班主任老师高兴不已,认为是自己的“逆境教育法”发挥了作用,造就了一个有用的帅才,多次在学校的教学研讨会上介绍了自己的经验,也得到了学校领导的认可,当年,这位班主任还被评为学校的“优秀教师”。
对于自己的前后判若两人的变化,只有叶梦琦自己最清楚,她知道,是蜀官非改变了她一生,如果不是蜀官非让她过早的知道什么叫女人,什么叫男人,什么叫占有,什么叫服从,她或许还会跟以前那个性格缅腆的小姑娘一样,一头扎进书本里,把自己的基础课搞扎实,再考一个什么大学之类,像自己从小欣赏的倪思源一样,做一个象牙塔上的教授学者研究者之类,可蜀官非却过早的改变了她的性格,也改变了她的命运,从那次以后,她对基础课知识学习兴趣不大了,与外界的交往增多了,表现欲望更强了,学习成绩也下滑了,高中毕业,终于以两分之差没有考上大学,有了人生的第一次重创或曰“打击”。
有了这次“打击”,叶梦琦再也不和其他男孩子来往了,学校毕业在家待业期间,朱一之曾来找过她两次,均被她有礼貌的回绝了。有一次,朱一之死皮赖脸地要请她出去,并当着她的面,跪下半条腿,打算正式向她求婚,叶梦琦先是一惊,继而镇静了下来,还没等朱一之的话出口,她就不屑一顾地走开了,这可能深深刺伤了朱一之,事后,叶梦琦也感到自己处理此事有不妥,可是,她有什么办法呢,蜀官非已给她重创,她不能再让朱一之给她一次伤害啊,当然,她也不想伤害朱一之,想找个机会给朱一之作一个解释,可从此以后,朱一之再没有找过叶梦琦,直到后来,两人都进了银都局,一个已为人夫,一个已为人妇,再提过去的陈年旧事又有何用呢?更何况,蜀官非原本就是他的“情敌”。
一个偶然的机会,一个面容清秀,个子不高,被同学戏称为“高尔基”的小同学却引起了她的注意。那是在一次全校的作文演讲比赛上,她照例高坐在主席台上,以学生会主席的身份主持着这个习作演讲比赛,一个初三年级的小同学从自己的座位上站起来,向演讲台走来,突然,前排所有的语文老师都把目光齐刷刷地投向了他。叶梦琦知道,这肯定是这些老师事先都看到了这名同学的习作,反应才如此不同寻常,这肯定是一篇好文章,果然,习作者开始自己朗诵了,台上抑扬顿挫,台下鸦雀无声,作者以拟人的手法,把雷鸣、闪电、暴风、骤雨、乌云,树木、花草都写活了,叶梦琦现在还记得,习作里好像还有雷雨和闪电的对话,乌云和暴风的争吵,闪电好像还打了乌云一个耳光,习作中有大树的抗争,小草的欢叫,还有落叶的哀鸣,一篇习作把《一场暴风雨》确实写活了,在习作者的笔下,一些司空见惯的自然现象都变成了生命的载体,被赋于正义,机智、勇敢,高尚,甚至舍身忘死,救护弱者,保卫生命。当然,文中的乌云是可恨的,可是没有乌云,就没有风暴,没有风暴,就没有大树的抗争,也就没有小草的歌唱,这个中国的小“高尔基”把辩证法也写进去了。
看到台下所有的语文老师们那样一幅如痴如醉的样子,个个都像捡了金元宝,连平时不苟言笑的老校长也笑裂了嘴,叶梦琦预感这篇习作肯定要获大奖,果然,朗诵结束,这篇习作得了全校唯一的一等奖。作为习作演讲比赛的主持人,当叶梦琦亲手把一等奖的奖状授予了这个小学弟时,倪思源,这个名字也深深烙在了她的脑海里。
叶梦琦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有一种姐弟恋的情结,她明知自己比倪思源要大,可心里老是放心不下,自从她那次认识他以后,她就格外注意他,每次见到他,她心里就会感到一种从来不曾有的兴奋,她叫他“高尔基”,叫他“小文豪”,她想把他在台上看到的老师的感受告诉给他,可这位小学弟却特别地腼腆,文章虽然写得好,却不善于跟人面对面的交流,每次叶梦琦去找他,他的脸就先红起来。有时候把叶梦琦也闹过大红脸,也许是班主任老师教给她的方法,也许是女孩子逆反心理作怪,倪思源越不好意思跟她说话,她越是要去找他。甚至有时候她还怪怪地想:这才是个帅才,怎么没有老师用“逆境教育法”去折磨他,如果把他“折磨”出来了,说不定对中国的文坛将会是一个大贡献了。
叶梦琦当然也想到创造“逆境”去“折磨”他,但毕竟俩人的距离不是太遥远,谁也无法“折磨”谁,叶梦琦只不过只每天都想见见他。不久,叶梦琦也毕业了,毕业后参加高考,遗憾的是没有被大学录取。她后悔蜀官非那一针强心剂,改变了她的性格,也改变了她的人生,参加工作后,她再也没有去找这个小学弟,可这个小学弟在她脑海里的形像越来越清晰,她甚至还记得,他把习作朗诵完后,面对全校老师同学如潮的掌声,他竟手足无措,忘记给台下的校长、老师、同学们鞠躬行礼,拿起作文本就往台下跑,结果把一只鞋子也跑丢了,当他发现自己的鞋子跑丢了,又转回去找鞋子时,台下的老师同学都忍不住哄堂大笑起来,她也笑了个饱,在叶梦琦的印象中,那样大笑,可能是她进入高中以后,全校师生一起最高兴的一次笑,那可能是倪思源带来的。
从那以后,叶梦琦好像还从来没有这样无忧无虑开心的大笑过。直到倪思源大学毕业,分配到银都局,有一次到车站去采访,谈起这些,才相互知道别离后的一些情况,不过,这个时候,自己已经和蜀官非领了结婚证。
叶梦琦决定早点回去,上一次,是倪思源搞好饭菜慰劳她,结果自己还喝醉了,这一次,无论如何,自己也要尽点主人的义务,烧几个菜给他品尝品尝了,虽然她不是他的女人,但她感觉到,倪思源对自己还是真诚的,他是从内心深处关心自己,爱自己,叶梦琦也常常为倪思源这种发自内心的关爱而深受感动,她拿起电话,拨通了柳如顺:“柳叔,我在市里有点事,早一点走了。”
“你走吧,不关手机就行了,有事我会告诉你,”柳如顺回道。在公众场合,叶梦琦当然叫他柳书记,两人之间谈话,叶梦琦叫他“柳叔”多,一则柳如顺确实长她一辈,二来也给柳如顺一个面子,让他白捡了一个大侄女,他能不高兴吗?
“好,我不关手机。”叶梦琦回道。
“行,你走吧,我顶着。”柳如顺说完,先挂断了电话。
叶梦琦把电话放回,又通知站办主任:“我出去一下,你们有事先找柳书记。”
“好,”站办主任答应一声,不敢多问,顿了一下,还是补问了一句:“您要用车吗?”
“不要。”叶梦琦说完,就快步走出了办公室。
回到家里,叶梦琦立刻系上围裙,端出早就配好的菜肴,一阵烹、煮、炸、溜,煨,不大功夫,两个冷盘,八个热菜,一个上汤就端上桌了,好久没有下过厨房的她,这回小试身手,还真有点像那么回事,几个主菜,色、香、味、形都还不赖,叶梦琦自己都有几分陶醉了。
5点过10分,倪思源准时到了,十多天没见面了,他似乎比以前显得苍老了一些,倪思源进到屋来,一看桌子上摆了这么多好吃的,口水都流出来了,赞不绝口:“梦琦,想不到你还有这样一手,你是真人不露相啊!”
“这不就露给你看了吗。”叶梦琦也为自己还有这样的手艺而陶醉,看到倪思源高兴,心里更自豪,她嗔怪地看了倪思源一眼,情意绵绵地道。
倪思源用手抓了一块红烧蹄筋,往嘴里一丢,又叫道:“哎,好吃,好吃,比我做的强多了。”说完,又要用手去抓,叶梦琦用手打了他一下:“讲卫生,洗手,用筷子。”
倪思源赶紧跑到厨房洗手去了。
叶梦琦回到客厅,拿出一瓶白兰地,还是上次喝的那一种,两个酒杯,重新回到餐桌上,把两个酒杯都斟满了。
倪思源见了,问道:“怎么,又要醉啊?”
“上次我醉了,你就跑了,今天如果我再醉了,你就不能再跑了吧?”叶梦琦道。
倪思源痛快地说:“今天我醉,你不醉,行吗?”
“都不醉,醉了都不好。”叶梦琦说。
倪思源解释道:“上次你也没有醉,我是看你太累了,才让你好好休息一下的。”
“我知道。”叶梦琦两眼盯着倪思源,熠熠生辉,突然问道:“你出来,跟兰妹子请假了吗?”
“请了。”倪思源回答。
叶梦琦笑了,又接着问:“你是怎么说的?该不是说,晚上要来陪我吧?”
“兰英是神仙,我也不敢这么说啊,如果真这样说,那还不闹翻天了?”倪思源道。
“你还真学会撒谎了?”叶梦琦又笑着问。
倪思源老老实实地回答道:“没有办法啊。为了你,我不得不撒谎啊!”
“我是你姐,也是兰妹子的姐,我今天跟你说一件事,你可不能没有良心,欺负兰妹子,她是一个好妹子!不然的话,姐就对你不客气了。”叶梦琦唬着脸,对倪思源道。
“你这是……”倪思源眨了眨眼睛,没有把话说完,他不知道,叶梦琦刚才的话,到底有几分是真,几分是假。
叶梦琦端起酒杯,举过来对着倪思源,期期艾艾道:“好了,我们都不耍贫嘴了,今天我是有正事找你,不会把你无缘无故从兰妹子的身旁夺走的,我不会伤害她,当然也不会伤害你。”
“梦琦,你今天怎么哪?这么伤感?”倪思源坐回到桌旁,也学着叶梦琦的样子,端起了斟得满满的酒杯,对叶梦琦道:“我们谁也不欺负谁,谁也不伤害谁,不要再说欺负和伤害这几个字了,我们都是真心真意的……”
叶梦琦知道倪思源要说什么,打断了他,把自己的酒杯伸了过来,道:“好,不说了,喝酒。”
“好,喝酒。”倪思源同意了,端起酒杯,与叶梦琦的酒杯轻轻碰了一下,倪思源一仰脖,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叶梦琦了一口。
倪思源不干:“碰了杯,就应该干了,你不能剩。”
叶梦琦笑着问:“喝酒,你也要跟我认真么?”
“我什么事都要跟你认真!”倪思源一边说,一边端起叶梦琦的酒杯,隔着桌子,要把酒杯递给叶梦琦,一定要求她把酒杯里还未喝完的酒喝完。
叶梦琦不接倪思源的酒杯,却说道:“我可是你姐啊!”
“别扭,别扭,酒桌上无大小,你不要老是你姐你姐的,从今天开始,你是我妹,我是你哥,我照顾你!”倪思源道。
叶梦琦笑了:“可你永远也当不了我哥啊!”
倪思源一脸认真,道:“为什么不行?你不是说,凭感觉吗?你只要感觉我是你哥就行了。”
“好,随你怎么说,听你的。”叶梦琦酒未喝,人先醉。
一句话,就当上了哥哥,倪思源再不好意思为一杯没有喝完的酒和妹妹较真了,自己给自己痛痛快快地斟满酒,举起了酒杯,向叶梦琦的杯子轻轻地碰过去,道:“为我做了哥哥,为我有了一个好妹妹,为了我们兄妹一般的友谊,干杯!”
一声清脆的碰撞声后,俩人都把杯中物一口喝干了。
倪思源拿过酒瓶,先给叶梦琦斟上,又给自己斟上了满满的一杯,他一边斟酒,一边说:“梦琦,你听我说,我今天当了哥哥,就要说点哥哥应该说的话了,你不要认为我说的话不中听,哥哥认为,你确实不应该再这样下去了,你现在应该主动提出跟蜀官非离婚,法院会判的。你们事实上的婚姻早已不存在了,离婚以后,再找一个合适的人结婚,不能老这样单身下去了,女人没有男人的呵护,会加速衰老的。”
人们常说,面如桃花,灿若天仙,叶梦琦两杯白兰地下去,立时就变得天仙一般,脸上红云阵阵,一片连着一片,宛若秋日的朝霞,两条直弯到大阳穴边的柳叶眉,微微扭曲着,在眉心间蹙到一块儿,一对美丽的丹凤眼,又似秋水泛波,叶梦琦微微一笑,不无依恋地对着倪思源道:“怎么没有男人呵护呢?我不是有你吗?你不能呵护我?”
倪思源也禁不住心旌荡漾起来,他强忍着心头欲火,真心实意道:“梦琦,你不能这样啊!我们再相知,也无法融为一体啊!在中国目前这个社会里,我再怎么做,也不行啊!你看蜀官非出事前,有几个人关注你啊?可蜀官非一出事,所有的流言蜚语都冲你来了,你还不明白吗?”
叶梦琦点点头,她当然知道,在她背后戳戳点点的那些人在说什么,可有什么办法呢,嘴是长在人家的身上,你能堵得住?叶梦琦望了倪思源一眼,无言以对。
倪思源道:“所以,梦琦,你要面对现实,早一点解脱。”
“我已经解脱了。”叶梦琦说道,端起酒杯,又喝下一大口,脸上已是红彤彤的一片。
倪思源认真的说:“我是讲解除婚姻关系。”
叶梦琦抬起头,不说话,两眼含情脉脉地望着倪思源,端起酒杯,一口就把杯中的酒全喝干了,喝完酒,又拿起酒瓶,主动往自己的杯子里再斟酒。
倪思源见了,一把抢过酒瓶,嗔怪道:“哎,梦琦,你怎么又喝得这样猛啊?是不是不想听我说了?”
叶梦琦突然打了一个冷襟,跌坐在椅子上,自言自语道:“我怎么一下感到有些发冷了?”
倪思源放下酒瓶,走到餐桌的对面,拿过一件外衣,帮叶梦琦披在身上,叶梦琦却顺势一把搂住了他的脖子,喃喃道:“上次你抱我上楼,那种感觉真是我一辈子也无法忘记的,其实,那天我没醉,就是想要你抱一抱,可是,后来,你却走了……”
倪思源往后退了一步,坐到了旁边的椅子上,道:“那天,你都到了那个样子,还没醉?”
“真没醉。”叶梦琦撇了撇嘴,道:“思源,你说,女人为什么会这样啊?”
“这就是女人的天性使然吧!”倪思源的心里开始波澜起伏,语调却仍旧十分嘴平静。
叶梦琦闭着眼,又道:“思源,你们的初恋很浪漫吗?”
倪思源把头抬了起来,两眼凝视了叶梦琦片刻,轻轻地答道:“那时我已读大三了,兰英也参加工作好几年了,我们都没有那种感觉了,真正的初恋应该是在高中的那段时光。”
“高中?”叶梦琦一下睁开了双眼,用发焰的眼光紧紧地盯着倪思源,问道:“高中你就初恋了,初恋情人是谁啊?”
“也不能叫初恋,只能叫暗恋,因为我没有把自己的恋情告诉人家,只是一种蒙蒙胧胧的。”倪思源道。
叶梦琦越发着急了:“你蒙蒙胧胧地爱上了谁?”
“你不记得了,你当年给我发《一场暴风雨》的奖品和奖状的情景吗?”倪思源没有回答叶梦琦的问话,却反问了一句。
“当然记得,那就像是昨天发生的事,”叶梦琦幸福地回忆着:“那个时候,同学之间还是真不错,大家相互关心,彼此真诚,也很单纯,老师对学生很好,学生对老师也不错,人与人之间,相互竞争也没有现在这么厉害,可一晃20多年了,这跟你初恋有什么关系呢?”
“当然有关系,我的暗恋对像就是你啊,你就是我的初恋情人啊!”倪思源长嘘一口大气,把隐藏在自己心中几十年的秘密终于说出来了。
“胡说!”叶梦琦大叫一声,“腾”的一下就从床上弹了起来,厉声问道:“那你为什么老躲着我?见了我就把头一低,匆匆忙忙就走了?”
“你那么漂亮,又那么高傲,当那么大的官,我当然不敢紧盯着你看啦!”倪思源实话实说。
“你这是哄我的吧?说的不是真心话吧。”叶梦琦不相信,拧了倪思源一把。
“怎么不是真话?”倪思源又解释道:“那一天,你主持作文演讲比赛,我就在你的旁边朗读作文,由于跟你在一张课桌上,我的心砰砰跳,把习作一读完,我就飞也似的跑了,结果还把鞋子也跑丢了,弄得全场哈哈大笑,我恨不得钻到地底下去,你不记得了?有没有这样的事?”
叶梦琦笑着望着倪思源,点点头,道:“我记得,你是把鞋子跑丢了?”
“我是属于比较早熟的那种人,当时,一看到你,我的心就突突的跳过不停,有几次,把自己的裤子都弄脏了,后来,我还翻看了一些书,才搞清楚这是什么原因。”倪思源现在已经不怕揭露当初自己的种种“罪恶”了,其实,在好长一段时间里,倪思源都觉得自己青春期的行为是不健康的,直到上了大学,倪思源对生理卫生知识有了更多的了解,才知道自己的青春期发育并无大碍,心里负担才有所减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