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梦琦一听,哈哈大笑起来:“你当时还是个小不点,原来是人小鬼大啊!”
“我们当时对性的知识知道得太少,其实,这完全是一种本能的冲动。”倪思源笑道。
叶梦琦收起笑容,若有所思,把目光又对准了倪思源,道:“你当时如果胆子再大一点,说不定我就真是你的人了,我现在的人生也会重新改写,你不知道,当时,我好喜欢你呀,从你当时朗颂那篇作文,从那么多老师对你的赞美,我就知道,你今后是一定能做点大事的人,我的眼力果然不错,你如愿考取了大学,读了中文系,现在拼命的累积生活,我相信,成功是属于你的。”
倪思源摇了摇头,道:“不要说我了,其实,当时很简单,我们当时还上了高尔基的《海燕》一课,我被高尔基的描写吸引了,学着他,到郊区去观察暴风雨,观察了几次以后,老师正好出这样的作文题,我就写了这一篇,摹仿的。”
“你能够这样摹仿,人家就不能够,说明你有表达能力嘛。你不知道,当时那么多语文老师都喜欢你啊,听了你的朗诵,他们比自己捡了金元宝还高兴,连我都有点妒忌你了。”叶梦琦解释道。
“真的?”倪思源现在还感到惊讶,当时,他并不知道这一点。
“当然是真的,”叶梦琦接过话题,感叹道:“思源,女人跟男人可能不一样,女人喜欢一个男人,可能是从骨子里喜欢他,可以把命都给他,男人对女人就不会这样。”
“那也不一定。”倪思源重新坐回到沙发上,望着叶梦琦,坦然道。
“女人如果不喜欢这个男人,”叶梦琦不听倪思源解释,仍然顺着自己的思路说下去:“她就怎么强迫自己,也很难真的去爱这个人,那怕这个男人是她的丈夫,或者正在跟她做爱,她也只是尽义务,不会有激情,更不会有快感。”
“这……”倪思源猛然觉得,对这样的问题自己没有发言权了。
叶梦琦看了倪思源一眼,又道:“我和蜀官非就这样,初恋我们也是蒙蒙胧胧的,我把童贞给了他,只好嫁给他,是他改变了我的一生,因为没有考上大学,我开始有些后悔,后来,一点也不爱他了,他骂我性冷漠,说我是木头人,我也没反应,木头人就木头人,没感觉就没感觉,有时候他还很亢奋,我却不理他,独自一个人睡,车站的事一多,我就更不理他了,这大概就是我们婚姻破裂最直接的原因,不知道是不是缘份已尽了?”
“不知道是不是缘份已尽了……”听着听着,倪思源又有些不明白了,忙问:“你是不是对他有歉意?所以……”
“歉意谈不上,我把一切都给了他,他给了我什么,他只给我带来了一生的麻烦和凄凉,”倪思源一语未完,就被叶梦琦打断了:“不说谁欠谁的问题,如果硬要说欠,是他欠我的,我根本就不欠他的,我只是觉得,他这次进去了,想轻轻松松出来是不可能的了,他这一辈了尽算计人,可算到最后,还是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卿卿性命。”
“出不来了?”倪思源一愣,问:“你这样判定?”
“这是我的直觉,女人的直觉有时是很准的,何况我还和他一起生活了十多年,我对他还是有些了解的。”叶梦琦说到这里,两颗晶莹的泪珠夺眶而出。
“算了,算了,”倪思源又劝慰道:“感情的培养是有一个过程的,你还年轻,再找找感觉,再谈次恋爱,还是可以把过去的损失补回来的。”
叶梦琦苦笑了一下,道:“女人到了我这个年龄,已经落伍了,你还年轻,正是干一番事业的时候,何况我现在还是一个犯罪嫌疑人的家属。随时都有被关进去的可能,我现在才真切的感受到,在我们身处的这个环境里,女人不能有事业,女人一粘上事业,家庭就会没有,亲情就会失去,女人的本性也会改变。”
倪思源伸出手,抚摩着叶梦琦的面颊,又劝道:“你怎么这么说呢?不要太悲观,太自责了。”
“你看,我如果不去讲事业,也像平常的女人一个样,管好丈夫,生个孩子,照顾好家庭,能有今天吗?”叶梦琦顺从地钻进了倪思源的怀胞,任凭他在自己身上不断地抚摩着,喃喃道。
倪思源一愣,问:“今天怎么啦?”
叶梦琦索性躺在倪思源的怀里,两眼盯着倪思源,一字一顿道:“今天上午,又收到局纪委通报,要求我们这些与梁希皮有交往的人,在7月31日前去讲清楚。”
倪思源有些不屑地说:“纪委通报又不是针对你一个人来的,全局都这样,你有什么大不了的事?”
“我送出去的礼品红包也不是一个小数目啊,处理的各种无法记帐的奖金、劳务费也不少啊!如果按照纪委的通报要求都要说清楚的话,那我不也要像梁希皮一样,也要被关进去啊?”叶梦琦颇为不满的道。
倪思源关心地问:“你有没有把国家的钱装进自己的口袋啊?”
“没有,一分钱都没有。”叶梦琦断然否定。
倪思源笑了,一边笑,一边调侃道:“那你去说什么呢?你跟李书记说,李书记,我交待,我交待,我没有拿车站一分钱,李书记会理你吗?你这不是添乱嘛!”
“如果是梁希皮先说了呢?”叶梦琦躺在倪思源的怀里问。
倪思源道:“你没有把钱装进自己的口袋,这是你的问题。他捞好处,是他的问题。你是给他发过劳务费,但不是为自己捞好处,不是行贿。这样的事,不仅银都站是这样,其它站段哪个不是这样?就是说出去了,你顶多也只是违纪的问题,给你一个纪律处分,你怕什么呢?”
“可是……”叶梦琦欲言又止。
“可是什么啊,”倪思源不屑一顾,对叶梦琦大声道:“告诉你,这段时间,社会舆论对铁路的反映确实不太好,有人说,把银都局处以上干部拉出去都枪毙了,有冤枉,枪毙50%,有漏网,话虽这么说,可真的要杀掉50%,这天下不早就乱了?再说,梁希皮能讲什么呢?你又不是为了自己。”
“你知不知道?梁希皮是一个城府很深的人啊!”叶梦琦仍然忧心冲冲。
倪思源道:“城府深又怎样?他还能把银都局的天给翻了?”
“你知道陈局长家里有一个疯女人吗?”叶梦琦问。
“疯女人?陈局长家的爱人?你认识?”倪思源低下头,两眼望着叶梦琦,问。
“是啊,”叶梦琦点点头,又道:“那个女人就是梁处长的外甥女。”
“听人说过,陈局长应该叫梁处长大舅。”倪思源想起来了,这是李侦作为“一号机密”透露给他的,看样子,叶梦琦知道的秘密好像比李侦知道的还要多,果然,她又道出了“新闻”:“梁处长不仅是陈局长的大舅,还是他的大媒人呢?”
“是梁处长把自己的外甥女介绍给了陈局长?”倪思源一下觉得这个消息比李侦的“机密”还“机密”。
“是啊,”叶梦琦道:“不然的话,怎么好说他的城府深呢?”
“梁希皮城府深不深,这是梁希皮自己家里的事,与人家又有何干?”倪思源倒不认为梁希皮的城府有多深。
“可他们这一家人的关系太复杂了,”叶梦琦顿了一下,又似突然想起了什么,一下坐直了身体,对倪思源道:“哎,我们今天老说人家干什么?我们说点自己的事。”
倪思源应一声,道:“你要说什么事?”
“我有一个远房姑妈出了国,现在定居加拿大,还有一笔不动产,她老伴过世了,自己没有子嗣,”说着,叶梦琦站了起来,重新坐回到自己的椅子上,又对倪思源道:“前不久,她给我来信,想要我去帮她打理一下,你说,我怎么办,去,还是不去?”
倪思源好奇地问:“你还有这样一个远房姑妈,我以前怎么没听你说起过呢?”
“我也是最近才弄清楚的,”叶梦琦解释道:“她出国时,我还很小,开始接到她的信,我也感到奇怪,问了老家一些长辈,才知道确有这样一件事。”
“有这等好事,为什么不去?换了我,我肯定去,不要说继承什么事业,至少可把那一笔财产继承回来啊,捐给国家或者慈善机构,不也是一件好事吗?”倪思源高兴道。
叶梦琦道:“可我又不懂英语,更不懂法语,加拿大只通行这两种语言,我姑妈都懂,我都不懂?能行呢?”
“不懂可以学嘛,你姑妈出国的时候,未必她就懂,再说,你姑妈应该懂中文吧,你和你姑妈交流应该不成问题吧,只要你能和你姑妈交流,其它的事就都是小问题了?”倪思源循循善诱。
“这倒也是,不过,姑妈他们去的时候是全家一起去,可我只能一个人去,困难会不会很大?”叶梦琦又问。
“对于你,语言不是大问题,你中学时学过英语,现在还有一定的基础,到了加拿大,语言问题并不难,难的是你一个人……”倪思源略为思考了一下,又问道:“蜀官非知道这件事吗?”
“他不知道,我能告诉他吗?”叶梦琦道。
倪思源思衬着:“可是在法律上,你们现在还是夫妻……,”
倪思源一句话还没有说完,又被叶梦琦打断了:“我们不谈他了,我只想听听你的意见,如果我真的要去,你可不可以考虑,跟我一块去打点这些财产?”
“我?”倪思源愣了一下,道:“这是你的姑妈,又不是我姑妈,你姑妈会接受吗?”
“你就不能换一种方式考虑这个问题吗?”叶梦琦道。
“换什么方式?”倪思源笑了,道:“如果是二十年前,我还可以换一种方式考虑,可现在……”
“你是说老婆孩子,你可以考虑把你的老婆孩子一起接出去啊?”叶梦琦建议道。
“这种可能性太小了,我把老婆孩子接出去,我用什么养活他们啊?”倪思源觉得不可能,直摇头。
“我会帮你的啊!”叶梦琦道。
“这可不是千儿八百的问题,这是我们一家子如何生存的问题,这个方案不现实。”倪思源拒绝了。
“说实话,我也很犹豫,”叶梦琦幽幽道:“前几天,陈局长又跟我交了底,说等田总退休后,他会努力争取让我再上一个台阶,朱一之现在没有再闹了,他说我还是有希望的。”
“这当然是好事,”倪思源接过叶梦琦的话头,问道:“你是不是就是因为这件事,比较难下决心啊?”
叶梦琦点了点头,道:“我现在的确很矛盾,走留都不好选择,走,不知道能不能适应那里的生活,留,眼前更是黑漆漆一片,也不知道哪天才能走到头,这人生的路,真难走啊!”
“你太悲观了!”倪思源感叹道。
“思源,我信得过你,才跟你商量这事,你可不要跟人家说啊,这两件事,八字都还没有一撇。”叶梦琦顿了一下,又对倪思源道:“不过,如果我真的出去了,我会想办法把你弄出去的。”
“你就不用考虑我了,我这人,出去了,连自己都养不活,出去干什么?”倪思源道:“不过,有可能,你把磊磊带出去,让他去见见世面,我就很高兴了!”
“这个没问题,说定了,磊磊今后就跟我走,让他给我当儿子!”叶梦琦道。
“给你当儿子,没问题!”倪思源大声道。
“这段时间,我经常做恶梦,不是梦见自己被人家整死了,就是梦见自己掉到河里爬不起来了,惊醒了就是一身冷汗,”叶梦琦高兴了,话又多了起来,停了一下,她又倪思源道:“你上次说方明他们研究铁路启发了我,我现在觉得他们的话还是有些道理的,银都局确实已病入膏肓了,说不定哪一天,我们这些人,会被人家一锅端!”
“你不要太过敏了,银都局是不是病入膏肓,方明他们不过一家之言,你过于悲观,容易变老,女人老了,有钱也找不到老公了。”倪思源打趣道。
“你呀,你还真有点坏,”叶梦琦抬起巴掌,在倪思源的脸上轻轻地扇了几下,倪思源一用力,又把她紧紧的搂在怀里了,叶梦琦的手无法动弹了,顿了一下,倪思源搂得松一些后,叶梦琦又对他说道:“思源,这些话,我只是跟你说说啊,对别人,对天王老子我都不会说的,你知道吗?”
“我知道,我会为你保密的,也会为我的儿子保密的!”倪思源笑了。
“这还差不多!”叶梦琦终于笑了。
叶梦琦的眼神又一次和倪思源的眼神交织在了一起,俩人的眼神再也没有办法分开了,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俩人似乎都意识到一下步该做什么了,叶梦琦一头扎在了倪思源的怀里,全身颤抖起来,她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就在这时,一张2寸大小的照片却从倪思源的上衣口袋里跌落下来,正好掉在了叶梦琦的脸上,叶梦琦一惊,睁开双眼,捡起来一看,惊呆了,大声叫道:“你认识这个人?”
看到叶梦琦如此表情,倪思源也大为不解,问道:“怎么,你也认识这个人?”
“岂止认识?我还打过她一巴掌。”叶梦琦叫道。
“啊?”倪思源愈发吃惊了:“为什么?”
叶梦琦问:“这个人不是姓李吗?叫李媛媛吗?”
“什么李媛媛,那是个假名字,她的真名叫高兰英,是绿岛娱乐城的坐台小姐。”倪思源道。
“你是怎么知道的?”叶梦琦惊问。
“她死了。”倪思源道。
“死了?”叶梦琦一惊,不相信。
倪思源解释说:“她就死在你们车站南头一条通往钢铁厂的专用线上,公安处的结论是卧轨自杀,可是,她的家人却坚决不相信,你是怎么认识她的。”
“她在我们家住过。”叶梦琦道。
“啊!”这回轮到倪思源吃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