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的开始总是带点悲剧色彩,而我的童年从一开始就笼罩在一片阴霾的色彩里,灰败而带点悲壮的传奇。
无泪都城,一个很美丽的名字,而现实总和美丽大相径庭。无泪都城是大姚的重城,而它的重,非关军事、政治,非关农业、商贸,它的重来自于它的罪恶,这里是一切罪恶的源发地。无泪都城,因为罪而生,因为罪而重;无泪都城,一个以血和力量创造的都城,一个永远都不相信眼泪的都城。
在这个城市中,没有律法,没有官兵,也没有谁是永恒的帝王,这里有的,不过是杀戮与被杀戮,不过是一场死亡和生存的游戏而已。它就像是一个将一切放大的镜子,将大姚国内所有的罪恶都无限放大地摆在了所有人的面前,在这里没有所谓的尔虞吾诈,没有所谓的钩心斗角,所有的一切都很单纯,弱肉强食是这里唯一的一条生存法则,要活命,唯有强者。一切的一切都是黑色,每一个角落都带着血腥的悲伤,肮脏成了这个城市的标志,并且看起来,很美。
我就出生在这个城市,或者也有可能出生在别处,后来被人带到了这里,总之,记忆的开始便是在这个由血腥和争斗融会而成的城市。
我的母亲,美丽而孱弱,过于白皙的皮肤,过于楚楚可怜的容貌,过于纤细的身段,无不与这个城市格格不入。但所有的这一切都只是表相,因为如此的美貌,所以,她也是这个城市的强者,一个依附强者得以存活的强者。
从很小,母亲就曾喝着酒嘲笑地说过,这个世界,强者征服弱者,男人征服天下,而女人征服男人。我一直以为这是她为自己的道德沦丧找的借口,因为她依靠她的美丽,依靠她的身体,从一个男人身下,辗转到另一个男人身下,并且以此生存在了这个弱肉强食的城市中。
我明白,母亲是悲哀的,因为她根本就不适合做一个这样的坏女人,她的道德观直到她死的那一刻依旧讨伐着她,可她却是如此倔强的生存着。
我知道,她依旧存在于这个世界,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我,她的幼子,她唯一的血脉。
我想,如果哪一天我强大到足以自己保护自己,那么她也便不会再苟活在这个世界上了。只是有一点我不明白,为什么母亲不离开无泪都城,天下之大,难道真没有我们的容身的地方了吗?可每当我问及这些,母亲总会变得益发的悲伤,久而久之,我便也学会了缄默。
事情的转折在我17岁那年出现了,而这次的转变也完全颠覆了我整个人生。易辽攻打大姚,几近兵临大姚皇都之下,只要破了苍雁关,那么整个大姚便也完全要掌控于易辽的手中。而如此局面造成的原因,便是贪恋女色的太子将大姚的军机要文,吹送给了枕边的美人,而这美人,恰恰又是易辽的奸细,于是整个大姚几乎便如此葬送在了美色之下。
“起因于太子的贪色”,如此的说法被有心人士善加利用,迅速传遍大姚国的每一个角落,百姓群情激奋,誓要太子以死谢罪。而伟大的大姚国皇帝,为了平息国内百姓一浪高过一浪的起义,也为了太子有将功折罪的机会,一方面将太子紫式斐送去了最为危险的苍雁关。并且嘱咐所属大臣将军,定要护太子周全。另一方面修书于相邻的觞朝,请求援军,共对易辽。
也许是出于地理政治因素的考虑,也许是姚国的皇帝签下了什么不平等的条约,总之,觞朝的皇帝答应了援军的请求。可是,大姚想得到求助觞朝,易辽自然也想得到要阻止觞朝,于是,一时间,觞朝竟然苦无出手的余地。
相反于觞朝的困境,易辽的皇帝和将军却是都要果敢许多,很快的,便是杀死了苍雁关的守将,也杀死了姚国的当朝太子,眼看着便要攻下城池,获取最终胜利了,可是……更快的,易辽竟然在这个关键的时候,退兵了,如同开战时的神速,撤退也毫不拖泥带水。正当众人还在揣测易辽的行为的时候,却从觞朝得到了消息。一个七岁的女孩,一招名曰“围魏救赵”的奇兵,竟然就逼得易辽放弃了唾手可得的胜利,退兵认输了。
觞朝胜利了,赢得干净漂亮。
大姚也胜利了,却是残垣断壁,凄凉萧索,整个国家都在举行着丧事,整个国家都成了黑与白的墓地。
姚帝赢得了胜利,却也失去了太子。而权倾后宫的皇后也失去了她后半生的依托。新立太子成了姚帝在战后不得不做的事情,而太子的人选除了吕贵妃的十一皇子紫式绵符合条件以外,其他的皇子又都太年幼了。可偏偏吕贵妃又是皇后的死敌,真要是十一皇子成了太子,怕这姚国的皇后直接可以拔剑自刎了。所以……所以……位居后宫之首的皇后想到了一个人,一个失踪了近十七年的皇子,那便是我,紫式隐。
十七年的无泪都城的生活,十七年的流浪者身份,十七年依靠母亲才得以生存的弱者地位,十七年没有姓氏只作小隐的名字,当我开始认命的以为我的一生都将如这十七年一样的渡过的时候,突然有一天,母亲将我叫到了我的跟前,很是严肃的告诉我,如此的我,居然还有一个人人羡慕,尊贵无比的姓氏――紫式――一个皇族的姓氏。
母亲告诉了我所有关于过往的故事,她是皇后的婢女,却意外得到了帝王的青睐,就在皇后身怀太子的时候,帝王临幸了她,而偏巧她也有了身孕。母亲从小就是侍奉皇后长大的,她了解皇后,她更清楚若是这一胎是儿子,她和她的孩子将会面对怎么样的命运。若是她真得姚帝的宠爱倒也罢了,可姚帝对她不过是酒后的错误,转头甚至早已将她忘却了。所以,她逃了,为着她的孩子,不顾一切地逃了。可泱泱天下莫非皇土,而皇后又拥有着统领后宫的无尚权利,她怎么逃得开呢?于是,她想到了一个地方,一个哪怕是皇族都无法统领的地方,一个受着诅咒而存在的城市,这就是无泪都城。
然后当皇后失去了儿子,当后位几近不保的时候,皇后终于想到了她的婢女,以及那个当年意外出生的九皇子。
母亲将话讲到了这里,对着我展开了一朵我从未见过的微笑,单纯、温柔,并且极其干净。她问我,十七年的无泪都城的生活,我到底得到了什么?学会了什么?
面对着如此干净美丽的她,我褪去了所有的伪装,十七年的无泪都城的生活,我看尽了世态中最丑陋污秽的色彩,我,早已不是那个懵懂单纯的孩子。我告诉她,可以放心的离开了,因为她的儿子早已有能力自己保护自己,因为她的儿子早已懂得面对想要的东西,掠夺是最好最快捷的方法。她的儿子已经学会面对一切的丑陋和背叛。
母亲微笑着,而后闭上了眼睛。
她死了,因为只有她死了,我才能被冠上“紫式”的姓氏,成为大姚的九皇子,因为只有她死了,才能封住那些想要拿她17年的无泪都城形同妓女的生活,将我撇除在太子宝座竞争者人选之外的人的嘴。
她死了,带着她一生的荣耀和屈辱,死在了无泪都城。死在了她挚爱的儿子的手中,而亲手结束她的生命,是我唯一能为她做的事情。
她死了,一并将我心中唯一的温暖带走,从此,我踏上了对整个姚国皇族复仇的道路。
我回到了皇都,坚持了原名隐,恢复了皇族的姓氏,从此叫做紫式隐。“小隐”这个代表了我十七年黑暗的名字,渐渐的,被人淡忘,却益发的深入我的骨髓……
我知道自己的处境:初回皇宫,无论在朝政上,还是在军务上都是力量薄弱,根本没有和任何人抗衡的可能。所以我将一切都隐藏的很好,我是大姚国的九皇子,一个温柔、有礼、见识广博、体察民情的好皇子,一个太子之位最有力的竞争者。
只是,大姚国的人都太过愚蠢,所有人都看不出我背后仇恨的光芒,太过无趣的对手,让我不禁有些无聊,于是,我想到了一个人,一个让我的人生出现转折的人,那个觞朝的女孩,那个七岁时便惊闻天下的女子――纳兰落红。
对于她的好奇从我离开无泪都城的时候便已经开始,不因为别的,仅仅是一种感觉,感觉唯有这样的女子,才足以匹配于我,感觉我和她冥冥中自有定数。
她的确没有让我失望,的确该是一个从出生就带着传奇色彩的女子。我知道她,从她10岁以后的所有故事我都知道,包括她被囚于皇宫,和着觞帝那个老狐狸斗志斗勇。
所以,当我听闻她要来乞天,听闻她斋戒沐浴于玉华池时,毫不犹豫地便带着近身侍卫林落抄着捷径隐身在了玉华池边的矮树丛中。
看着她褪去里衣,看着她肩胛骨处血色的朱砂印迹,我终于明白她一直极力隐瞒的秘密,只是,如此美丽的朱砂印迹,怎么能一直被尘封着呢?所以毫不客气地,我站立在了了她的面前。
她的反应总是令我觉着有趣:赤身于水中,面对两个壮硕的男子,她的眼中只闪过一丝困惑,闪过一丝惊讶,闪过一丝茫然,但更快的,却是明晰了然。聪明的女子,面对明显的强弱差距,却丝毫不显得慌张,冷静的头脑,已然盘算着我对于她的目的。
暗自示意林落去解决那些徘徊于玉华池边想要来暗杀她的人,自己却是一步一步逼近身于水中的她。
我知道玉华池水的传说,却不信,因为那是无稽之谈。
我轻抚她的发,触摸她幼嫩的肌肤,描画她肩胛骨上的朱砂,开口试探着她,不出所料的,这个女子只一眼就看清了我背后复仇的火焰,不愧是我挑中的女人呢,果然不会令我失望。
我强势地亲吻着她,并且用手描绘她玲珑的身躯,她不经意间滑落的声音美妙异常,只一声的呻吟便勾起了我所有的欲望。呵呵,真是有趣。
轻轻安抚她颤栗的身体,径自开口索要酬劳。
聪明、美丽的女子,若非一直生存在狭小的世界里,心性上还留有太多的仁慈和单纯,那该是一个如何了不得的人物啊!不过,够了,黑暗的杀戮有我就够了,我并非需要一个完全和自己相似的影子,而她,只要聪明、美丽、仁慈,并且还保有她的单纯,偶尔动用她的聪明做她的游戏,便也娱乐了我。呵呵,这么诱人的人儿,我怕是怎么都不会再松手的吧。至于血腥的杀戮……
我走出玉华池,看着林落收起他带血的长剑,血腥的杀戮,有我为她来做吧。那些想要杀她的人,想要掠夺她的人,要想清楚了哦,抢我认定的人,可不是一件简简单单的事情哦。
杜鹃花开的绚烂啊,凄如血,而那七佛山的传说啊……呵呵……我美丽的皇后……怕是神来掠夺,我都不会放开的。
呵呵,我笑着离开了七佛山,快了,有趣的人,我们很快就又能见面了,而那时你又会给我怎样的惊喜?又会用怎么样的方法来娱乐我这冗长而沉闷的复仇道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