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任性,一次比一次惨!”熟悉的声音在空旷的黑色空间里回荡,有些嘲讽,却隐隐的,有些愤怒。
落红苦笑地转过身,看着远远地立着的白色身影,不知自己该作何感想。
落红不动,但白色的身影极快地来到了她的跟前,丝缎如雪,英俊的面貌几乎就是紫式隐的近身侍卫林落的翻版,但那种熟悉的气息,却又像是多了什么东西!
“尘?”落红有些迟疑地问道,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知道这个名字,只是直觉的如此脱口而出。
“呵呵,我以为你最不想记起的就是他,没想到即使你刻意的去忘记,你的潜意识还是比你本身要来得诚实!”男子微微一笑,转而虚化一闪,照旧是那忘川水旁的女子,那个名叫孟婆的女子。
落红涩涩一笑,这样的疑问她自己也无法解答,而她相信,这个叫做孟婆的女子,也不会乐意告诉她。
“我怎么了?”落红问着,“我以为只有等我死后,我才能再见到你!”
“你被人下毒了!”孟婆有些不齿地说道,“离死不过半米的距离,所以我先向掌管死亡的上神将你借来说说话。”
“下毒?是谁要杀我?”
“很多人要杀你!比如……”落红微微一顿,继而狡猾地一笑,“你在套我话?!”
落红耸耸肩,并不否认:“反正我就要死了不是吗?不能让我做个明白鬼?”
“不,不,不,你离死还有半米距离,有我在,死神那家伙敢和我抢?!”孟婆有些得意地说道,“不过,如果你想死,倒是我不能控制了,你想死?然后让你的女儿陪你一起入阿牛鼻祖的地狱?”
“我的女儿?”落红微微一愣,“关她什么事情?”
“本来是不关她什么事的!”孟婆狡猾地看着落红,“不过死神却不小心将你的命和你女儿的命连在了一起,除非你找回你失落的记忆,否则这种联系不会中断。”孟婆见落红一脸不解,又说道,“简单的说,除非你解开纠缠了你那么多世的情结,否则,无论你死在哪一个时空隧道里,你的女儿都会和你一起陪葬!”
落红不想相信,但是孟婆却在黑色的空间里,拉出一块水镜,而水镜之上所显示的,就是高烧不断的落红的女儿,而肖墨却只有憔悴地在一边守着。
落红想要上前触摸水镜,可更快的,孟婆却撤去了水镜:“你死不得!所以,别一直愚蠢的找死!”
落红沉默着,并不否认。毕竟十五年西岚土地的生活,五年宫闱的争斗,已然消磨尽了她对生的执著,她的确心生了放弃的念头,这也是她,如此消极地面对祈雪的算计,觞帝的计谋,以及那个隐身于人后一直虎视眈眈的人的谋杀的原因。这也是她,消极地接受了红妃的地位,让眼前的局势变得更加混乱的原因。因为她,累了,因为在人心的算计上,她认输了。可眼下,似乎连死都变得不被允许了。
“是谁要杀我?”落红轻轻地问道,相信孟婆一定能够听得见。
“佛曰:不可说!”孟婆笑看着落红。
“你也信佛?”落红看着孟婆,静静地看着。
“别试图套我的话,说吧,愿意接受我给你的礼物,来解救你的困境吗?”孟婆微笑着看着落红,重提之前的话题。
“拿走的东西,不包括我女儿的命?”落红依旧有所踌躇。
“恩……我可以仁慈地放弃这份礼物!”孟婆依旧擒着一抹嘲讽的微笑,如施恩一般地点点头。
“……好吧,我答应……”落红轻轻一叹,还有选择的余地吗?和一个上神做游戏,从一开始,她就输了不是吗?
“不日送到!”孟婆微微一笑,转身一挥手,而落红,只有朝着黑暗处,不断堕入,堕入……
“孟婆,为什么这么做?”一个神圣的声音在原本黑色的空间里响起,似乎还透着一分不安的情绪。
“既然是她两次坏了他的修佛之路,那么眼下他就要下地狱去了,也该拉她一起吧!”孟婆笑着,只是和适才那抹讥讽有了不同,笑容里似乎多了几分温柔,也多了一抹分不清的暗伤。
“扮演掌管命运的上神,不惜毁去一生的功力也要将她的命留下,甚至不惜撒下弥天大谎,也要激起她求生的愿望,你的修行会毁的,真的放弃这近万年的修行了吗?再多走一步,你便无法回头了!”那个神圣的声音劝说着,引得黑暗的空间里,金光点点,“你这么做又是何苦,尘他依旧不会记得你,他谁都不会记得的。”
“但他记得她,为了她不惜毁去自己成佛之路,甘受轮回之苦,我们都以为几世的苦难会让他醒悟,我们动用一切的方法将他们错开,但是我们错了,尘是固执的,一如他当初固执的将她拒绝,他如今也是固执得一定要找到他。”孟婆淡然地说着,言语之间是淡淡的哀伤。
“但是你这么做,你又是何苦,你该明白的,哪怕她被元天上神封印的记忆解开,重新爱上了尘,可凡人的生命短暂,尘依旧不得不独自在人界徘徊,若她不爱尘,那尘的灵魂便会因为轮回的辗转,一切的仙缘都将消散于三界空间,终生无法凝聚,进而肉身尽亡。而你,非但会法力尽失无法回到上界,且永远只能是忘川秋水边的孟婆,如此你还不放弃吗?你所敬畏的尘也将永永远远无法再看你了啊。”
“不,佛祖,弟子虽还不懂爱,但是佛祖,你不也是如此在敬佩那只小狐狸的伟大,从而听任了弟子的妄为了吗?尘已然沾染了红尘,回不了头了!而弟子的心,也早已因为他们沾染了红尘,也回不了头了。”孟婆轻笑着摇头。
“凡人易变,狐妖难测,值得吗?”
“佛祖,尘师兄当初尚只一丝意识的时候,姑且记得转世只为寻一人,眼下尘师兄的的封印解开在即,弟子没有理由代替尘师兄放弃的,佛祖,值与不值,从来不在弟子考虑的范围内。也不在尘师兄考虑的范围之内。”
“你们本都是最得佛缘的人啊!”
“所以佛祖给了我们最难的红尘劫!师兄和弟子皆不才,未能历劫,反而深陷其中!”
“如果此次结果非你所愿,那么万劫不复便是你的结局,苦苦修行的结果烟消云散,你真的明白吗?”神圣的声音里隐隐透着一丝痛心。
孟婆并没有回答,只是坚定地望着黑暗的方向,这已经是她能为尘做的最后的事情了。
“也许,是我错了!”神圣的声音轻轻一叹,四周又恢复了宁静,不见一丝隐迹。
孟婆依旧淡笑着,哪怕身上那些属于上神的力量正在随着她的决定慢慢流失,她也毫不在意。修佛,从那只小狐狸在尘的心上留下一滴眼泪开始,从她明白小狐狸的爱开始,便已不是属于他们的道路了。没有尘的修佛路,太孤单了,而既然尘只愿追着他心中唯一的人而去,那么自己也唯有成全他了。修佛?那曾经重比一切的东西,如今却是什么都不是的笑话了。
元天上神夺去她的记忆,无奈将她丢入凡间,期望错开他们的红尘劫,可结果呢?哪怕无法解开记忆的封印,尘却会记得她,只记得她。解开吧封印,将属于他们的记忆全部归还于他们,然后……然后的一切便也只有他们自己可以去完成了,尘师兄,这是孟婆唯一可以为你做得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