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少和石头默默走着,忽听一声厉喝:口令!
石头还没来及说话,那人已举枪窜了过来,一见石头愣住,举枪的手开始哆嗦,声音发哽:“石头……”
原来冲过来的竟是站岗的老兵钱国良。石头见到钱国良也是恍如隔世,轻叫了声:“钱班长。”
钱国良这个久经沙场老兵很难动感情的,此刻他扑过来,紧紧抱住石头,哽咽不已:“小子,你还活着……”
龙少看着两人相拥,眼睛也湿了。随着钱国良的叫声,附近又响起杂沓的脚步声,龙少转过脸去,看到文轩带着张桅等宪兵,持枪拦住去路,文轩还没有来得及和龙少说话,看到石头活着,他也感到震惊,叫了声:“石头!”
石头从钱国良怀里挣脱,立正敬礼:“参谋长!”
文轩看着石头,嘴唇哆嗦,不敢问话:“石头……就回来你一个人?”
石头点头,眼泪慢慢流下,众人沉默着。文轩声音发哽:“你先去休息吧。”
钱国良拽石头一把,石头回头看龙少。
文轩眼神变得冷静:“龙中尉,你请留步,有些事情要谈一谈。”
石头还想说什么,钱国良拽走了他。
龙少没有表情,文轩和龙少目光对峙,也没有表情。他来回踱了几步,声音冷静:“我没想到你会回来。”
龙少敏感着文轩意思,咬牙,不语。
文轩不看龙少:“这两天你在哪里?”
“打散了,找部队。”
“就你一个人?”
“和八路军林团洪大春连长在一起。”
文轩停下,看着龙少:“怎么找到石头的?”
“从河里捞上来的。”
文轩盯住龙少,声音很冷:“此次日军袭击,对我部行动掌握一清二楚,战前我部曾接到可靠情报,日军将于凌晨五点半发起总攻,但实际进攻时间整整提前七个半小时,据我情报人员透露,我旅内部有人泄露我行动计划!”
文轩说话时,不错眼珠盯着龙少,龙少面无表情,一动不动,他知道文轩是什么意思,他感到悲哀和绝望,一切正如大春所说,国民党内部永无止境的相互猜疑彼此倾轧。他没有听到文轩说完,一动不动地站着。
文轩冷冷道:“我在等你回答。”
龙少声音更冷:“回答什么?”
“这一切!你怎么看?!”
“查出内奸,抓住特嫌,是参谋长职责!”
“那你为什么要回来?”
龙少被问懵了:“什么意思?!”
文轩有意刺激他:“想知道新八旅现状如何?我告诉你,半个旅没了,段旅长去战区述职,新八旅番号不知能否保留。还有那些新兵,一千人,还是学生,都……没了……”
龙少面无人色,浑身哆嗦,痛苦难奈:“到底什么意思?你想说什么!”
文轩忽地提高了声音:“这就是你想要的!是不是!”
忍无可忍的龙少没等文轩话音落地,一拳击出,正打在文轩脸上,文轩摔倒在地。龙少接着扑了过去,这时随文轩过来的一众宪兵一拥而上,控制住龙少。
张桅赶紧上前搀起文轩,文轩甩开张桅,伸手拔枪,哗啦啦子弹上膛,对准龙少。
龙少挣扎着,破口大骂着:“新八旅就是你们这帮狗特务败坏的,不打鬼子,专门对付自己人!要杀我是吗?狗日的朝这儿打,日本鬼子杀不了老子,你这狗特务杀呀,你杀呀!”
文轩握枪的手不断颤动,脸上的表情也渐渐狰狞。
龙少满脸冷笑:“开枪啊,打啊!”
一旁张桅阴冷冷地拱火:“参谋长,委员长手喻,特嫌人等格杀勿论!”
龙少早就对张桅一肚子火,听到他要借刀杀人,再不能忍,猛地飞起一脚,踢飞张桅。张桅翻身起来,恼羞成怒,举枪就要打。
一个严厉声音喝道:“不许开枪!”随着喊声,苏云晓手里拎着个东西,愣生生插到龙少和文轩之间。
龙少见到苏云晓,面无表情。
文轩手枪硬生生收回,瞪着苏云晓:“‘你不要插手这件事!”
苏云晓不动,看着文轩:“他不是特嫌!”说着猛地将手里东西摔到地上,厉声道:“这是证据!”
那东西摔在地上,四散开来,众人看去,竟然是一部无线发报机。文轩吃了一惊:“怎么回事儿?”
“机要科一直怀疑旅部附近有特务电台,就派人盯着,最后证明我们猜对了!”
“人呢?”
“跑了。”
文轩看着发报机:“那不能说明问题,你怎么证明发报人就在现场?”
“机要科截获了电文,时间是半小时前!”
龙少没有表情站着。文轩看了龙少和妻子一眼,咬牙把枪插进枪套,冷冷道:“没有抓住内奸之前,一切都没有定论!我们走!”
说完丢下龙少和妻子率众离开。
龙少和苏云晓呆站着,不知道说什么。
忽地听到有人喊:“旅长回来啦!!”
龙少和苏云晓同时转身,奔向旅部方向。
重创后的段旅部布置更加简捷,显得疲惫沧桑的段旅长正垂头坐在桌前,众人推开门,站在门前,停下,看着段旅长。
段旅长慢慢抬头,看着众人,半晌,声音发哽道:“弟兄们,新八旅旗帜还要打下去!!”
段旅长再说不下去,猛地垂下头,眼角一滴英雄泪缓缓落下。龙少等一脸肃穆,眼角湿润。
第二天,段旅和社会各界人士在800壮士跳河的河滩上举行公祭。
段旅长率官兵肃穆站立,黑纱缠臂,河滩上纸钱飘飘,一根根烛火被河风吹得明明灭灭。段旅长眼含热泪,端起酒碗,将酒洒进黄河。
段旅长率众将士面对黄河,攥拳起誓:“此仇不报,我段某自当引颈自戮,以谢国人!”
众将士跟着怒吼:“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誓毕,石头一脸肃穆,举枪朝天鸣枪;龙少文轩苏云晓钱国良和将士们朝天鸣枪告慰死难烈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