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晚上，我看见了自己的衣服凌乱地扔在地上，我突然明白，原来自己早就死了，每件衣服都是自己的部分尸体。我一惊，早早就睁开眼睛，这时我看到我今生所走过的路都悬在我的头上，又一块一块地落下来。

我赶紧爬起来，拿出三枚乾隆铜钱，用六爻大法起了一卦，一看是地天泰，坤宫第四卦。一颗心放下来，然后起床，上医院。

老主任为我费尽了心，他说，宫外孕一般说来是要子宫摘除的，我用尽了一切办法，但也要拿掉一侧的输卵管，她以后的受孕机会会大大降低，你自己要知道。

那只有翅膀的鱼呢？不能生下来吗？

不能。它在宫外，不能活。

等我的女友做完手术后，她虚弱得一点力气也没有，老主任过来望着我，说，孩子，我喜欢你，能不能告诉我，你是不是在前一段时间里，看见了和有翅膀的鱼有关的事？

我摇摇头，老主任说，你别急，可以闭上眼睛想一想。

不行，闭上眼睛我就死了。

不会的，现在不是晚上。

我看看玻璃窗外的太阳，慢慢地把眼睛闭上。于是黑暗就不停地眨着眼睛，如水一样，而这时我只是茶几上的一枝红烛，在窗外那一对鱼和蝴蝶的交配呻吟里，忽明忽暗地闪烁。

老主任说，孩子，我喜欢你的光芒，我懂了。

可我不懂。老主任拍拍我，什么也不说。

因为她手术有了后遗症，我只好打算和她结婚，因为我不想，所以总巴望着她能够在这个时候遇到一个富人或她更喜欢的人，我绘声绘色地对她说，婚姻是私有制的产物，她说，我懂。

那我们还结婚吗？

我想想。

就在她想的这个时刻，我告诉你我是怎么认识她的。

那次大概是一个夏天的晚上，我正在总服务台登记住宿，听到她和服务生在吵，主要的意思是想换新床单，她当时气壮山河的样子，手里不停地晃着一根又粗又黑又长的*，看吧看吧，这不是男人的是谁的？这证明你们的床单没有及时换，你们凭什么不给我换？

从那一刻起，我对*有了莫名的崇拜，晚上洗澡时，我蓦地在自己的下部长了一根白色的*，很亮很美，但因为它又很白，这让我无比伤感。这时我还是青春的年纪，每天从城市不断产生的废墟边走过，那些曾经的华屋都夷为一片平地，在瓦砾中，我身后的太阳照得我柔情似水，我知道我是一块在土里埋没已久的黄金。

只是我没有爱情，这种发育不良的生活长久地让我痛苦着，看到她把那根*扔掉，昂着头走了，我一步上去拣起那根*，恰好她回头看见。四目相视，我心猛地一沉，我现在就要和街上的每个人一样了，已经找到取之不竭，用之不尽的爱情宝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