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我在单位集体检查身体时发现了几种病，医生谆谆嘱咐说，不能喝酒，不能抽烟，不能吃油腻的食物……

我想我应该把这个消息告诉她，告诉她我不但没有自由，现在连健康也没有了，于是我应该要这段爱情。我说你来吧，我有事和你商量。

除了上床，别的都好商量。她说。

上床没商量？

是的，怕扫了你的兴，或者是你扫了我的兴。

后来我们理所当然地成了恋人，但她对我那只会说话的母猫总是耿耿于怀。可是她不知道，猫也吃她的醋，有一次我不让它夜里出去，它说，我发情了，你不也是吗？你有狗屁的有情，呸！

噢，不说了，她现在已经想好了。我们马上分手，她说。

这倒是出乎我的意料，我没想到她现在竟虚荣到果真坚强的地步。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小事，比如她在知道我没有了健康的情况下，就再也忍受不了我爱吃甜的八宝粥，而她呢，本是这个小城的人，土生土长，从来也没有因为求学或求职离开过这个地方，只是偶尔去一次上海什么的，并且来去匆匆，但她又总是说，我在上海的时候，我在北京的时候……

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她执意相信是我令她怀上了有翅膀的鱼。而这又和那只猫有关。

就是这天晚上，天下起了雨，很大，并且一直不停，我坐在屋里，外里打着雷，我随便拿本书，可是看着看着就死去了，我不停地被雨缠绵着，无奈又无奈，也是在这时我知道了自己一直是网，是知道得很多的网，我长久地在一只破船的底部，后来又被缠在深水下的礁石上，那里全是坟墓的气味，但是我喜欢，也为此陶醉。

我已不能在白天里思想了，幸好白天也不长久，我只能在暗夜里生活，日以继夜，生死匆匆，但这并不意味着我有什么成就，也不意味着我离目的很近了。而且我也不知道自己有什么目的。

当日的晚上，我看见我的心坐在云朵里自由奔走，看到了祖先们是如何地死去又活来。他们都带着别有用心的嘲笑从我身边走过。

我不停地寻找着创造奇迹的机会，这种由来已久的态度让我在下班的时候看见了那个梦里的痴子，我当时的表情是非常恐惧，他怎么从梦里出来的？但我也因此停下来，掏出一块钱，给你。

他望着我笑，说，给你。我也笑。

给你。他边说边把硬币扔进嘴里，我追上去，我不喜欢他莫须有的快乐。

在以后的日子里，我不定期地看见他，在给他钱之前，我总要好好看看他，这样的眼神里好像有我的心血。我尊重生活就像是尊重自己，我从没有欺骗过它，但是生活却没能让我尽兴地快活过。

他说，车来了，你上不上？

我说，这不是我要坐的那一路。他就大笑。

我人格的缺口不大，但性格肯定是差很多。这不仅表现在我对生活的吃力上，主要是我觉得生活对我没有吸引力，倒是每天晚上的死去让我无比留恋，每日的努力都是为了它。

是的，我一看见他就想说这些。他当时正在那里抓痒痒，对我说的话一无所知，我也浑身不舒服，只得走开。

后来我突然想起在前一段时间里，曾在一餐厅里吃过蝉和鳝鱼，不知这和那条有翅膀的鱼有否关系，我找到科主任，他非常感动，说，我没想到你还记着呢，我很高兴，可是今天实在不行，我儿子过生日，他显然是怕我难过，补充说，他智力不好。嗯，别人都说他是痴子。你也来吧。

就这样我一进门就看见了这个已穿戴整齐的痴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