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锏军原二万五千精兵,十多年未经战乱,一些老兵也告老还乡,继续又征新兵,如今统计起来也没有二万五千之多。国不可一日无兵,内乱平息,可北方仍有居住在叶尼塞河上游虎视眈眈凶勇善战的突厥人。江南这支兵,暂时不过是摆设而已,真正的重兵还守在北方边疆上。只是叶子也没有想到,就算是这支形同虚设的军队,竟有如此的战斗力,不知该庆幸还是悲哀。
虎背熊腰的陈虎砷说起话来并不像他外表那样含糊,思路清晰,语言简络且点到即止,一路上便把南锏军的大概情况介绍了一下。
南锏军分编为五军,一营五百人整,其中东西南北军为每五个营组一军即二千五百人之多,听令与都指挥使,余下一军达上万人,由主帅黄伽将军率领。
“这个黄伽是个怎样的人?”叶子负手问道,远远的一队数十人的士兵由一个武夫教头在操练武艺,也没有管有旁人参观。颜盈盈对这个新环境有几分新鲜,总会不经意眼流露出几分好奇的神色。
思量一番的陈虎砷轻声道:“叶将军要听外面的传言还是听未将的心里话?”
“传言。”叶子微微一笑,给了个出乎众人意外的答案,看着陈虎砷有些错愕的表情,他只是微微一笑,他喜欢从未枝细节中敲摸全部,尽管不能窥得全貌,但这种细微的推敲揣摩却能让他抓住要点。
抱剑的昱看着那武夫教头微微露出不屑,直到这刻听到叶子的回答时方才露出一丝笑容,仿若漫不经心的他同样留神着每人的一举一动。
陈虎砷微微一拱手,轻声道:“黄将军是个驰名沙场的老将,十多年前那场内外战乱中从众而出,率领一支平民军队中成为一方之领,后来归顺于当今圣上,为圣上出战沙场百余次,用兵如神,几乎没有败绩。”最后陈虎砷叹息一声,道:“如今天下太平已久,圣上让他休下来,也是明智之举吧。”
叶子只是凝思不语,此时已经绕过东营驻扎地,又行到另一营的驻扎地,这里并没有在操练士兵,反而四处空荡荡,见不到一个人影,叶子这才说道:“那么你的看法呢?”
陈虎砷有些苦笑一声,道:“他不过是个平凡的老人。”
……
南锏军中所谓的主帐不过是个惯称罢了,在此定居多年的南锏军早就不是营帐驻扎的临时营地,早已经自行建起石木建筑,尽管如此,演兵训练还是按部就班地实行。
叶子此刻终于见到了这个黄伽老将。他看起来就像五十多岁的年纪,尽管有些衰老但身段仍孔武有力,开始渐皱的脸庞仍然刚毅只是少了些行军之人该有的杀气。
黄老将军从叶子手中接过那卷谕旨,也没有摊开来细瞧究竟,放到一边后只是摸了摸腮帮下有些发白的胡子轻叹了口气,凝视着眼前这个将接替他的年轻人,有些沧桑地道:“廉颇老矣,当真不能三桶饭食啊!”
黄老将军说完后便转身把桌上的一个锦盒捧来,掀开,赫然是一玉雕狮子帅印。他把帅印递给叶子,见他接过后,才缓缓地点了点头。
此时主帐内的几个身披盔甲的几个大汉都齐齐跪了下来,叫道:“黄将军!”这几人神色都有些激动,这几个大汉年纪都颇有些大,或许他们曾经随这黄将军征战沙场,出生入死,最后,仍免不了见到曾经的主帅解甲还乡的壮士迟暮之举。
黄老将军缓缓开口,并没有带着一丝遗憾,他对叶子这般说:“如今天下太平已久,北方养兵多时的突厥必定粮草充足,日后定有再范中原之日,挑起天下的担子日后可是压在你这一辈身上。”
叶子骤然一惊,随即心思有些沉了下去。那人必定对天下形势看得更透,当内外动荡时时他还能安枕,是对自己的高估还是绝对的实力,
又想到一个可能,棋盘中的卒子?叶子嘴角泛起一丝冷笑。当那个得利的渔翁还是相争的鹬蚌?这个答案应该毋庸置疑的。
叶子没有正面回答他的话,只是捏量了一下这个玉雕狮子帅印的重量叹道:“这样的担子,太重,就让救世的英雄去担当吧。”手中的帅印有些沉甸,但怎及它的背后的千斤重担。
叶子轻轻一笑,接下来这句话让众人惊愕,就连修养有加的黄老将军都摇头。
“若打起来,更好”
黄老将军叹息一声,他看人向来很准,之前一直在后边观察这个人,他的言行都不像一般的纨绔子弟,想来应该担当得起如此重任,不知道是否玩笑之举,只是眼下的差距让他只有更加感叹自己已老的感觉罢了。
……
即便是风水相当好的倾平山庄后山,也免不了寒冬的侵袭,然而醒人的也正是这冷人的冬风。
“身在局中始终难以破局。”一局棋罢,老人叹道,“傲华,你的棋自小便是我教的,可后来,输的最多的却是我。”
“青出于蓝。”任傲华轻笑道,你本就不是善于布局的人,这句话他没有说出口。凝视着眼前的老人,这个做了大半辈子父亲和小半辈子爷爷的老男人,如今己苍老得只剩一头白发,神色复杂的他并不怨恨他什么,甚至还有些庆幸,庆幸他曾经的失策。
任傲华轻声叹道:“他始终还欠上几分火候。”
管家端上两盏茶,分别置于两人面前,这才垂手站到任傲华身后。
老人端起面前的茶杯,掀起茶盖喝了一口,轻声道:“你想如何?”
“要铁血就需经历背叛。”任傲华低低地叹息一声,从桌上棋碗里取出一颗白子,轻轻地按在木刻棋盘上,力度虽缓的一按却瞬间余下的棋子皆被震起,再落到到石桌上的分别装有黑白的两个棋碗里。
老人站起来,有些自嘲道:“这些事,我早就该放手了罢。”叹了一口气的他继而轻声道:“若秋水还在,你说她还怪我这个不懂做月儿的爷爷的人么?”
仅仅摇头没有回答的任傲华眼里泛起一丝冷意,谁道控局者只能有一个人,他一样也能安置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