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凉如水，南锏军营中沉静了许多，没有战事夜里也没有燃火堆驻守，但巡夜的人依旧。
“实在没有想到此处竟然有这样一条河流。”叶子走到河边，这条河流不宽，流水也不急，说不出有什么出色的地方，但是在这样的夜里竟有着很诱人的魅力，静谧的夜色下流水发出的声音能让他神色多些安宁。
叶子转身看了一眼身旁的白衣男子，远远就见到他蹲在这里，虽然看起来不算凄凉，但孤立的感觉还是有些许的。
“只可惜军营没有酒。”昱轻声道，“不然这样的月色倒是适合喝酒。”
轻声笑的叶子最后还是叹了口气，说道：“你何必要跟着来？”看着昱微笑不语，叶子蹲下来，说道：“等一个飘渺的结局还不如喝几口实在的酒来得痛快。”
昱叹了口气，道：“忆昔西池池上饮，年年多少欢娱，如今的人儿却早离分了。”很少有愁绪的昱都不禁感怀，叶子又何尝不是？这样的月色伤心人当真不应观赏，空想起那些往事，只会让额角的皱纹早生而已。
叶子强压下心绪，平伏了下心情，道：“想不想喝酒？”
“那里来的酒？”昱抬头看了一眼那轮快要满圆的明月，又回身看了下不远处巡守的士兵。
叶子诡异一笑，这里不远处有个镇子，虽然不大，但酒还是应该有的，这些事他白日里从一个士兵口中获知，热血的士兵大多好酒，然而军中不准喝酒，故而不少士兵外出时都会喝个够本。叶子轻叹了口气，这么多年的和平，他们的血性都给磨平，应征入伍大多是为谋生计而已。
做了个示意的手势纵身而起的叶子身影很快消失在夜幕中，一身白衣的昱也把握住手中的剑往腰间一插，随之而去。
……
这处不知名的镇子里仅有一间酿酒铺，镇子不大，逛一个来回也就片刻，地上稀疏地铺着青石板，延穿整个镇子。酿酒铺的木门已关，但门前横梁上挂着的随风飘荡的古香古色的酒字牌和飘散出来的浓郁的酒香都不会让人错认。
上前敲门，不一会儿屋内便亮起了灯火，打开门的是一个老头，门只开了半侧，老人伸出头问：“两位要打酒吗？”
“要新酒还是陈酒？”老人见叶子点头便问道，随即把门又打开些，这才转身走进屋内。
两人随他而入，屋内没有其他人，只点着一盏昏暗的油灯，随着门打开，一阵寒风吹了进去，灯火摇摇欲坠，老人把身挡在灯前一会儿，油灯方才又渐渐亮了起来。
“就新酒吧。”叶子转身看了看身边的不语的男子，道。
“很少人要新酒。”老人轻声叹了口气，有些自语道：“陈酒醇厚，比起新酿制的酒味道要好上许多。”
“新酿的酒没有太多过去。”借着油灯的光亮叶子这时才发现这老人的背微微有些驼。
老人这时抬起头神色有些奇怪看了看叶子，一边从身边拿起酒坛道：“要多少？”
“五坛。”叶子伸出手掌，微笑着道。
“秦未，沛公身负五采之气，,此天子气也。呵呵，这五字，倒真是巧合。”老人拿起坛子背过身走向藏酒的地窖，有些蹒跚。
叶子走到木桌上那盏油灯旁，昏暗的灯光把他的身影拉长，门边的昱下意识地把剑抱在怀中，这样的情景十分诡异。
叶子把手指放到燃着的灯芯上，心微微一颤抖，这火竟然是不怎样烫手。
不多时，那个老人抱着几个酒坛上来，摆在桌子上，轻声道：“都是些才酿的酒。”
付过钱，叶子随即把三坛酒抱在怀中，昱也把剩余两坛酒提起来，出到门外，外边寒风萧瑟，清冷的街道依然一个人也没有。
叶子停住脚步回头看了一眼，关掉门后的酒铺的灯也熄灭，只有还在风中飘摇的那个酒字牌发出的撞击声，风吹过街巷，带起一阵阵烟尘，飘渺朦胧。
“若非还有月光，真难想像这样的夜里会发生什么？”叶子轻轻一笑，凝视着不远处一间瓦房顶上的一个背影，似在自语，又似在对身边的昱说。
月华正耀，那个紫衣的背影在月色下虽然算不上多显眼，但这种情景下表露的孤独通常都会给人共鸣，如此刻的叶子和昱。
那人转过身，月色下的她仿佛万物的精华都凝聚于她一身，无论是那婀娜芊细的身姿，还是那张绝色的脸。此时的她嫣然一笑，更是魅倒众生。紫衣女子飘身而下，一身罗裳在空中飘舞。
浅色绣花鞋轻踏在青石板上，没有发出一丝声音，紫色裙裾随风飘扬，荡漾在身后。凤钗绕发的尖脸女子轻轻一笑，道：“对月饮酒这等乐事，也算上我一个吧。”
叶子一手取出一坛酒抛了她，笑道：“有佳人相伴，更妙。”
女子衣袖一挥，紫色长绫凌空而出把酒稳稳托在上面，又骤然收回，那坛酒已稳稳地置在她手中。女子妩媚笑道：“你呀，还是这么粗鲁。”
叶子只是浅笑着朝她示意手中的酒坛，这个女人的酒量可不一般，正犹豫要不要回头再买两坛，女子仿似看穿他的心思，道：“今晚只谈心，酒就免了。”
“带你们去处好地方。”紫衣女子嫣然笑道，随即转身拉着裙裾一角，仿如漫天罗裳随风飘舞，朝那轮明月而去。
见昱似有些犹豫，叶子微笑着道：“去吧。”在飘身而去那一刻，叶子又回头道：“他的酒量不比你差，扫不了你的酒兴。”
夜色下婆娑的树影被风吹出哗哗的声音，几人在树顶轻点，飘身而去。不多时，紫衣女子落在一处魁梧的山石上，荒凉的四野只有这处山石比较突兀，月光照耀下的山石棱角分明，叶子落在一旁，向上看去，这处足有数人高的黑岩山石上雕刻着几个字――凋零。
紫衣女子拨掉手中酒坛的封布，由于是新酒，没有封上泥封，但她的动作还是小心翼翼，先喝了一口酒的女子轻声开口道：“种一株水仙，把等待留给年华，将青春献给一人，就算早生了华发，就算凋谢了容颜，我仍在左岸，等你右转。”
叶子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山石下不远处，是一整园没有桃花的桃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