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哪儿?我迷糊地睁开眼,却发觉眼前尽是纷纷扬扬的光点。我抬起手,想去触它们,却忽的腿下一沉,猛地,往无尽的黑暗里坠去。
遥远的光点又一次聚了起来,一个金黄的身影踏着白光出现在眼前。轩弈?我心里一阵绞痛。
低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苏羽卿,我不再爱你。”
不要……我想嘶声喊出来,却似只能发出嗓间的昵喃,我尽力的伸出手,想留住他,他却转身离开,步步走出我的视线,不再回头……
不要!我猛地坐了起来,入眼却是月儿焦急的神色。
“主子,你怎么了?”月儿见我满额沁汗,着急地问道。
望着素雅的床帐,我这才明白自己方才做梦了,一个如此真实的梦魇。
“我没事。”我安慰地对月儿笑笑。
昨夜的记忆一点点浮了上来,我却不愿多想,惟恐自己的心又不可抑制的疼。漾起苦笑,我起身更衣梳洗。
没过一会儿,刚放下早膳的筷子,一声“太后驾到”便传了过来,我忙吩咐月儿将早膳收拾下去,对着刚到门旁的太后欠身道:“羽儿恭请太后金安。”
太后平和一笑,虚扶道:“起来罢,不必多礼。”
她仔细地端详了一下我,才道:“昨晚休息的怎样?”
我无端地想起了梦境,违心地顿了顿首,“甚好。”
太后也不多问,含笑拉我在桌边坐了下来。“哀家今日来一是传懿旨,二是问你一个问题。一公一私,羽丫头要先听哪个?”
我不愿让太后再担心,昨夜让我认识到我误会她了,她以长辈的身份,又放下身段架子来同我道歉,恐怕我若再不领情,便是无道无德的人了。
思及此,我尽量用轻松地语气答道,“那便如百官理政,先公后私好了。”
太后赞赏地点点头,“好,那哀家先颁旨了。”
她微笑着侧首道:“传哀家口谕,为了七日后的祈天之祭,明日起所有来庄者开始斋戒。斋戒期间,男女不得相见,违旨者,重罚无误。”
我一怔,刹时明白了太后的用意。“来庄者”自然是包括皇上及嫔妃,“男女不得相见”则是暗里分开了襄妃和轩弈。而这一切用上太后的威仪和祈天的重大,自然是无人能驳的。
太后身旁的舒嬷嬷闻言点首,应道:“奴婢遵旨。”
我下意识地目送她离开,太后忽道:“你认为舒儿这人怎样?”语气平和,听不出喜怒。
我早便放下了对太后的疏离,沉吟道:“姑姑为人严谨,做事正直,又在太后身边呆了数十年,自然是大智之人了。”
太后微微一笑:“呆了数十年还敢忤逆哀家的旨意,哀家这太后当真没威严。”
我忍不住笑了,摇首道:“太后哪儿的话呢。不过……舒姑姑又如何忤逆太后了?”我终是好奇地问道。
太后见我笑出声来,似是松了口气,微笑道:“原本哀家是叫她去查你如何行为骄横的,可她却盯上了钗儿;哀家让她别去怀疑钗儿,她却暗中调查,直到亲眼见到钗儿和襄妃的数次碰头。你说,这样的奴才,哀家是赏好还是罚好?”
原来是舒嬷嬷查出来的。没想到她真是如此正直的人……没想到,朝夕与轩弈相处,彼此的信任还不如一个萍水相逢陌路人,我一时苦笑,出了神……
太后也不打搅我,只是静静地看着我,眼露怜爱,直到我恍然回神。“对不起太后,我……”
见我满面歉意,太后拍拍我的手,微笑道:“没关系的,不用道歉。”
我忽的感到了一丝温暖,却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
太后没等我继续乱想下去,便续道:“好了,该说私事了,哀家只问你一个问题。”她的眼里多了抹慎重,“你还愿爱皇上吗?”
双眼刹时迷茫,我……还“愿”爱他吗……
我想起从前,在街边,在酒楼,在城外,在王府的宴会上。
我一步一步失足,直到掉进他的网里,而此刻,他不再信任,他已不爱我。
那,我还爱他吗?
太后的声音恍惚飘来,“丫头,如果选择不了,就放放吧。”
我下意识的摇头,不要,我要出来,我不要像梦魇里一样,至此坠入深渊,亦或是坠入他的网里。
蓦的,我抬眼,望向太后。
“不,我不愿再爱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