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时间可以改变一切,那么,请让我忘掉他吧。
闻言,太后眼中的复杂之色一晃,轻叹了口气。
“哀家知道了。”见我仍然双眼空洞,她不忍再问下去,岔开了话题,道:“不提皇上了,羽儿,我相信一件事一定会使你提起兴致。”也不等我答话,太后微笑道:“审钗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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钗儿很快被侍卫带了上来,我看着太后一脸得色便知定是她动了手脚,否则钗儿恐怕在昨晚就被灭口,或是逃离山庄远走高飞了。
“主子……”她见到我,颤抖着伏在地上。
我不忍拂了太后的好意,而眼下,我确实需要一些严词厉色让自己坚强起来。当下缓缓起身。“本宫还以为你已经在襄妃宫里了。”我声音平淡地道,并不看她。
“主子,钗儿不敢求得主子原谅,只是……”她一咬牙,道:“家父病重,请主子放钗儿出宫去看看父亲,事毕后再回来领罚……”
“放肆!一个叛徒竟然还敢和你主子谈条件!”太后在一旁冷哼出声。
而我却讶异于钗儿颤抖的身下还有一双微露坚持的眼,以前我从未见过。是她掩饰的太好了?
我试探道:“你父亲好个病的时机,早不病晚不病,偏偏昨夜病?”
“不是的主子,是襄……”钗儿冲口急着分辨,忽的打住,不敢看我。
“襄妃怎么了?”我挑眉。见她不语,我挥了挥袖道:“不说也罢,我没耐心责问别宫的奴才,下去吧。”
话音刚落,便有侍卫前来拉她,钗儿抗拒地推开侍卫,跪起道:“主子,襄妃娘娘派人打了家父,家父年迈,如今已是强弩之末,恐怕……无力回天了呀!”她语到最后已是哭喊。
太后闻言也凝起了眉头。
我恍然,事情终于有了脉络。襄妃派人寻钗儿父亲生事,若钗儿再不从襄妃,她的父亲便立刻命归九泉。钗儿为了父亲能活命,只能一步步听命于襄妃……
我唇角染尽寒意,襄妃、秋霜、莉莉,你好狠的心!
我转身从一旁的台子上拿起了首饰盒,交给一旁向来保护我安全的侍卫。“滕侍卫,你带着这些珠宝去换些银两,再同钗儿回乡。或打或贿,总之把襄妃的那些人都给本宫遣散,不能再有一点危险。”
滕侍卫有些犹豫,道:“娘娘,皇上让下官保证娘娘的安全……”
我疲累地摆摆手,“他不会再在意我了。在他没把你们调回去前,最后为我做件事吧。”
滕侍卫欲言又止,只好应道,“是。”
“主子……”钗儿这才明白我的用意,感激涕尽的望着我。
我侧过身,道:“收起你感动的眼神,我仍然没有原谅你半分,回乡,好好过日子吧。”
我慨然一叹,突然觉得宫廷这个地方,全然没有什么清者自清,也许只有远离,才是最好的办法。
钗儿声音哽咽地向我磕了足足三下头。“主子大恩大德奴婢永生难忘,钗儿这就离开,日后主子一定要保护自己周全。”
我摆摆手,让滕侍卫安排下面的事情,没一会儿,沁坤阁就重归清静。
“羽儿,你心太软了。”太后半晌叹道。
“太后,”我摇摇头,“她有难处。”
从小就没有父亲的我,不知道何谓父爱。但我能感觉到,在母亲病痛的折磨里,少了一个大人去关心她,去爱她。而在我的世界里,除了母亲的温柔,更是少了一个宽阔的肩膀去替我挡去困难。
我时常漫步于公园,看着那些坐在爸爸肩头的孩童,眼角发涩。孩子无忌的笑容,大人含笑的目光,交织成一幅名唤父爱的画面。
甚至,我能切身感受到钗儿那种即将失去父亲的痛,我不想不愿让同样的事情发生在另一个人身上。
见我出神,太后面露怜爱,道:“这几日你便不要随意出房了,闷了的话我让舒儿来接你,你到我宫来就好。一些事情,你还是眼不见为净。”
我知她所指为何,淡淡一笑。“羽儿谢过太后。”
太后起身,语带笑意地道:“若不是有个皇上,哀家真想收你为义女。洛安年间有你这样的公主,简直是国之大幸。”
我早已习惯了她的玩笑,自然地答道:“羽儿还是一人过的自由。”
太后微笑,“不扰你了,哀家先回宫了。”
我温顺地点点头,愈来愈能在太后关切没有架子的话语里找到为儿为女的感觉,她就像母亲一样让我敬重。
“恭送太后。”我福了福身,目送她离开了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