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我躺在榻上，太后、轩郎、月儿的容貌在脑海里挥之不去。我辗转难眠，无奈地和衣起身。

望着透过木窗洒进一地的月光，我忽的想着，已经有多久，轩弈不再入我的梦了？是从秋霜封妃，还是他宠着襄妃的那一刻？

是丧子的彻骨之痛，还是筵席上的心灰意冷？

太久了……久到我近乎忘记他的长相……

“小姐，你还好吗？”黛儿关切地问道，将披风披在我的肩上。

我回头笑笑，“还好，只是有些睡不着罢了。”

黛儿秀眉微聚，“小姐…又想皇上了？”

我一愣，矢口否认。“没有，可能是近来有些累了吧。”

三王的到来，给我带回了刻意遗忘的记忆。只是这样而已。我安慰着自己。

黛儿不再多问，回身要点亮烛火，我拦住了她。

“不要麻烦了，我想出去走走。”

“我陪小姐一起去。”黛儿扶住我，有些担忧。

我摇摇头，拍拍她的手道：“不用了，让我一个人静静，你快去歇着吧。”

黛儿见我眼里坚定，知是拗不过我，只好点了点头。

我拢紧肩上的披风，推开“咿哑”做声的柴门，走出了屋子。

院子里果然月色朦胧，我抬起手，望着掌心花影在月光照映下，摇曳纷乱，不由想起了李白的诗句。

“我歌月徘徊，我舞影零乱。”我轻声吟着，自嘲地笑自己多愁善感。

“谁在那里？”忽然有声音在院子北边的那一头唤道。

竟是轩郎的声音。

他也没睡？我想着，正欲走去，却听到了另一个声音。

“是我。”

深沉的声音，几乎让我浑身血液都停止了流动，我倒抽口气，止住了本已抬起的脚步。

是我听错了吧……怎么会那么像……

轩郎声音里也满是惊讶，“皇兄？”

那个声音没有回答，却走了出来，月光将他的身影拉得好长。我藏身于屋侧，望着曳长的身影，身子无助地颤抖。

是他，真的是他。

轩弈的声音不大同于往常。不知是我的记忆模糊了，还是他变了。

他的声音变得更加深沉，更加黯淡，甚至有了一丝沙哑。

“七弟，她……还好吗？”

我闻言一怔。不会的，轩弈早已不在乎我。他怎么会一开口就问……不是的，他问的一定不是我。也许是太后，是三王，也许……

我心里一阵纷乱，却听轩郎长叹道：“羽妃谈笑风生，没有宫里的束缚，自是好的。”

月下长长的身影一颤，语气更加放轻。“真的？”

“嗯。”轩郎应着，语锋忽的一转。“只不过，强颜欢笑罢了。”

我没有。我几乎要脱口而出。却恍觉自己的自欺欺人，真的没有么？如果没有，为何夜夜不眠？

轩弈话语里扯出一抹笑意。“或许，她还是在乎我的。”

轩郎的声音透着焦急。“皇兄，你和羽妃明明是误会。太后给你留的信简里，已经说的很清楚了。你比谁都明白我和羽妃什么也没有。如果实在说曾经有，也是我一厢情愿罢了。”

轩郎不再顾忌轩弈的反应，自顾自说了下去。

“既然如此，为什么你不早些来接她？你忍心看她痛不欲生？还是你喜新厌旧，已经疼宠那个陷害羽儿的襄妃娘娘了？”

也许吧。我听他说完，披风不自觉地飘落在地上，心痛欲裂。

“我没有！”轩弈蓦的愤怒低吼道。

他语中急欲分辩地丝缕，让我不禁再度抬眼。

“我这么久没来，是因为这是我欠羽儿的。明明知道误会了她，我一日不见她都会痛苦万分，我还是强迫自己这么做，我要惩罚自己。”

他的语气里划出伤痛，我攥紧地双手微微颤抖。

轩弈顿了顿，缓缓续道：“这三个月，我做了很多事。我逼秋霜说出了事情的真相，然后将她置于冷宫。而杜思儿，”他一拳击在了一旁的松树上，树影摇曳。

“我下不了手。”